秋老虎還在折騰,天氣有些燥熱。

渝都城之中。

茶樓酒肆,一如既往的繁榮昌盛,無數的文人雅士,青梅煮酒,高談闊論,談論的無非就是的兩個熱點。

一個是新政。

明侯新政,已有了大勢所成的意思,最少目前而言,各州在新政上的發展,還是比較順利的,大風向也在漸漸的偏離舊制度,向著新政而邁進。

越來越多的官吏投入了新政的懷抱之中。

這代表新政開始贏得一些人的認可,也代表新政已經在西南大地上發芽生根了。

而第二個話題,那就是西北戰役。

西北的戰役,如火如荼。

一個個訊息也透過景武司的暗驛傳遞,送回了渝都城之中的北武堂。

北武堂在明侯府,節制軍務,不管是調令,武器裝備和軍糧的運輸,各個軍隊的問題,都是歸於北武堂的節度。

西北戰場上忙碌,北武堂也沒有空閒著。

如今的北武堂,上下都很忙碌,忙著整軍,調動各部兵馬,做好應對,忙著籌備軍備,督促各個軍工坊製造軍器,忙著後勤運輸,忙著對西北戰局的推演。

前線有前線的戰爭,後方有後方的推演,對於戰局的掌控,必須是要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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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北武堂的責任。

戲志才雖別被免去了北武堂主事的職務。

但是牧景遲遲沒有把北武堂主事給落實,所以他還是北武堂的一把手,坐鎮北武堂之中,統籌四方,遙遠的控制西北戰局。

這一日,牧景駕臨北武堂。

他坐在北武堂正堂的案首之前,眸光獵獵,神色凝重。

“有一點時間,沒有聽到西北的訊息了!”牧景眯眼,看著戲志才,道:“時局到底如何?”

“你不是心裡面有底氣嗎?”

戲志才斜睨了他一眼。

“你也是縱橫戰場的人,誰能坐在家裡面,就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啊,那都是扯淡,推演的再好,也得主意戰場變化!”

牧景撇撇嘴。

確有聰慧之人,憑藉一個個詳細訊息的推演,能把後面戰局給演變出來,從而定策,然後送去前線供給前線將領參考。

這就是所謂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的意思。

可不管是誰,只要沒有親歷戰場,都沒有絕對的把握能應對變化,只能是大方位上的掌控戰局,可戰局是最善變的。

牧景對張遼有信心,而且這一次不是調動四個營,而是調動了整整六個營的主力,景武司好說降了馬超。

這一戰,希望很大,變數很少。

可再少的變數,也是變數,不能不注重,但凡輕敵,立刻就會逆轉形勢的。

“你倒是的謹小慎微啊!”

戲志才微笑。

“別陰陽怪氣的,說說看!”牧景的手指壓壓太陽穴,舒緩一下最近的壓力,改制變法的壓力越來越大,面對的問題也越來越多,他能撐得住,但是那些前線衝鋒陷陣人,能不能熬得住,那就很好說了。

就好像北宋時期的慶曆新政,王安石變法,宋仁宗,宋神宗不是沒有魄力的,可終究最後都是扛不住。

至於明朝時期的張居正能逆轉乾坤,把一條鞭法給實施下去,那是因為他能掌控得住萬曆,可最後他也扛不住自己憂鬱了。

這改制變法,動了太多人的利益,一旦有些人的利益被促動,那鋌而走險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到時候變法者,生命都會受到威脅。

這是一場生命之間的博弈。

他的壓力也很大。

而且他的壓力不僅僅是面對新政,還有胡昭的咄咄逼人。

胡昭是一個堅韌的人。

除非牧景把他給換掉撤下來,不讓他坐在昭明閣的位置上,或許他不會死咬著不放,但是他坐在這個位子,就不會放過牧景。

牧氏明侯府,如今是一方諸侯,坐鎮整個大西南,如果放在戰果時代,這可是一個大諸侯國,王族傳承,等於王國傳承。

牧景一直無後,這對於胡昭而言,是不能容忍的,必須選秀納妾。

男人都是種馬。

既然你家裡面的兩個不能開枝散葉,那就給你找一個的後宮得了,這就是這一代人的思想,對於男人來說,挺幸福的。

可對於牧景來說,這是一種挑釁。

他真的差點就動了心,要把胡昭給拿下了,最後還是理智壓住了衝動,明侯府發展正在關鍵時刻,這時候,離不開胡昭。

胡昭的作用力,是沒有人能代替。

所以最近牧景的壓力,是越來越大,面對胡昭的咄咄逼人,面對新政的不斷麻煩,他白頭發出出來好幾根了。

這時候跑來北武堂,更多的倒不是擔心戰局變化,而是希望能放鬆一下自己的心神。

“變化倒是有!”

戲志才從旁邊翻閱出了一疊的卷宗:“這都是這幾天傳回來的一些戰場記錄,你要看看嗎?”

“你說,我聽就行了!”

牧景看著這厚厚的戰場記錄,吞嚥了一下唾沫,連忙說道。

老子好不容易從昭明閣的書山墨海之中的逃出來了,一上來你倒是給我來這,還真是的不給面子的。

“呵呵!”

戲志才看透了牧景,這廝就是來偷懶的,什麼關心戰局,壓根就沒有這心思。

不過他也不拆穿了。

畢竟兩敗俱傷的事情,少做為好,牧景這廝,心眼可不大,逮到機會,對自己窮追猛打,給自己穿小鞋那都是輕的。

“首先,積石山戰場上,我們贏了!”

戲志才斟酌了一下詞語,開始向牧景彙報:“格爾朵說降了白馬羌,閔吾單刀入積石山,以武藝論英雄,愣是把積石山各部落首領給壓下去了!”

“隨後塔都率領燒當連同先零,帶著十餘部落造反!”

“閔吾那廝倒是把我們漢人的一些心思學的不錯,他以退為進,退出積石山,把戰場讓出來,倒是讓西羌部落內訌起來了!”

“這一戰打的偏出了所有人的預料之中,西羌部落大部分的部落都參戰了,積石山這個西羌數百年的王庭,算是血流成河!”

“隨後閔吾出兵收拾殘局,加上騎兵營的支援,不僅僅一口氣拿下了各個部落,還把西羌王部先零部殺了一場!”

“不過有一點得讓人主意的!”戲志才眯眼,道:“閔吾俘虜了先零部首領,迷當,但是他隨後又把迷當給放了!”

“放了?”

“對,放了!”戲志才道:“先零部是西羌王部,數百年的傳承,一代代的羌王,在東漢之前,那可是直接以一部鎮全部落的威懾力,即使這些年長年被燒當的崛起而壓制,實力也不容小覷,按道理來說,他即使不殺迷當,也應該羈押,這樣比較好控制先零部,最少不讓先零部造反,迷當回去,等於放虎歸山,先零部要是發力,就能集合幾萬青壯反攻積石山的!”

“閔吾!!!”

牧景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笑容:“好大魄力的啊!”

“什麼意思?”

“不夠明顯嗎?”牧景斜睨了一眼戲志才,道:“也對,忘記了,你有奇才,行軍佈陣,戰略韜法,天下少有,卻始終對政治缺少敏感性,連閔吾都不如啊!”

“滾!”

戲志才很不滿意牧景逮住自己就損,恨得牙癢癢的。

不過牧景有一點沒說錯的。

牧景之所以不敢撤掉胡昭,那是因為他不夠的能力,他能在軍略方面所向披靡,能執掌北武堂,但是絕對不可能執掌昭明閣。

這就是對政治性的缺乏敏感性。

“閔吾這是防著我,也是為了西羌部落的未來留一條路,更重要的一點,這廝又野心,他想要收復迷當,殺人不如誅心,誅心才能征服一個人的意志!”

牧景輕聲的道:“如果迷當臣服閔吾,他就能徹底執掌西羌部落,西羌上百部落,團結起來的威力,可不容小覷啊,作為羌王,有這樣的實力,他甚至可以不去之明侯府之下,振臂一呼,說反誰就反誰!”

“自立為王?”戲志才瞳孔睜大:“閔吾這廝,有這等野心!”

“野心誰都有!”

牧景卻是毫不意外:“只是他會不會這樣做,誰也或不準,這沒發生的事情,我們不能預測,這將會是對閔吾的不信任!”

“可我們要是不提前準備,恐怕……”

“無妨!”牧景笑了笑:“我倒是希望他能反一次,這樣我能教教他怎麼做人,但是我想他不會,這人啊,聰明的地方,不僅僅是對人對事,還是對自己,他能壓制自己的慾望,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如今閔吾已經掌控的大局,而且他已經出兵北上,參與滅燒當的戰役,一旦讓他在著戰意上立下大功勞,他在羌人部落更是說一不二了,需不需要限制一下?”

戲志才還是擔心。

“不用!”牧景斟酌了一下:“這事情不能提前處理,我其實不介意閔吾反我,我更加在意的是羌人和我們之間的融合,羌人桀驁不馴,打一場服一下,我讓他們服一下有什麼用,我要的是把羌人部落給徹底融入明侯府之中,這樣才能保證西海地區未來的安寧,我可不希望他們只是臣服十年八年,然後一言不合就反,這樣事情就沒意思的!”

“自古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戲志才還是想要勸諫一下牧景,不能對異族有太多的相信。

從一開始,戲志才就發現,牧景對異族,並不排斥,不管是當初用糧草把匈奴騎兵請著南下,還是收復南蠻,招攬五溪蠻,牧景對異族的信任,已經超出了他預料之外。

“志才,你如果抱著這種心態,你永遠都征服部落這些蠻夷之族!”牧景搖搖頭,沉聲的道:“欲取之,比予之,我們要想征服他們,憑刀劍就能做得到的話,恐怕早已經沒有的所謂的匈奴了,當年漢武帝之強盛,衛青,霍去病何等的兇猛,殺的草原幾乎是血流成河,可能保一時之平安,能穩一朝之邊境嗎,不能,我們只有把他們融進來,才不會讓他們世世代代的想著造反,為了往後的安康平安,我願意嘗試一下,卻接納他們的,去信任他們!”

“對於閔吾,並非對他一個人,而是對整個西羌部落,你的眼光要絕對的長遠,盯死一個閔吾的野心,那是沒有意義的!”

“當然!”

牧景話音一轉,道:“信任也只是信任,自古以來,一張嘴是說不得別人臣服的,我們明侯府想要讓別人臣服,必須要保持自己強大,所以在對閔吾的事情上,學會放,也學會拉,這事情我有分寸的!”

“隨你!”

戲志才想了想,這事情自己還真說不上話,最少目光沒有牧景這般的長遠,只能說是拭目以待了。

“繼續說下去!”牧景道。

“嗯!”

戲志才點頭:“最新的訊息,是閔吾已經組建兵力北上,準備增援張遼,同時他也想要殺雞儆猴,以西羌之中底蘊深厚的燒當部落作為突破口,建立自己羌王的威嚴!”

“張遼已經先一步殺進了燒當部!”

“他的目的是北地軍!”

“積石山戰場,可不僅僅只是對西羌的戰役,更多但是西涼的歸屬,西涼兩部勢力,北地軍和隴西軍是關鍵!”

“馬超被我們說降了,剩下一個北地軍!”

“只要把北地軍吃掉,西涼就是我們的!”

戲志才道:“目前送回來的訊息中,倒是有一些比較傾向於,燒當部已經出兵支援北地軍,但是北地軍在我們的包圍圈裡面,馬超兵分兩路,一路佔領的金城,一路直接從狄道南下,北地軍如果想要北上,只有這兩條路了,要麼走龍耆城,返回金城,要麼走狄道,借道隴西,我相信馬超的能力,能擋得住他,到時候只能被圍攻之下,北地軍撐不住多久!”

“想的理所當然,但是變數依舊在!”

牧景眸光銳利。

“燒當羌!”

戲志才自然也能看得到,但是他比較懷疑的是:“燒當羌會傾巢而出去幫北地軍的脫身,不會吧,他們自身難保了!”

“凡事都是你能想得到的,還說什麼變數!”牧景搖搖頭:“如若有人從中挑撥,張遼和馬超的兵馬,都是漢人的兵馬,漢人入侵,對於羌人而言,是恥辱,他們肯定反撲,而且你別把羌人說的那麼聰明,大部分的羌人,其實都是傻乎乎的,好像閔吾,格爾朵,迷當,這樣有城府的羌人,少之又少!”

“這倒是!”

戲志才點頭。

化外蠻夷,缺乏知識,普遍來說,民智開的不如中原,最多只是出幾個特別的人物,可不是沒一個部落首領都是老狐狸一般的人。

所以特別容易被人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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