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了？”顧瑤憂心地抓住了手裡的被子，心裡卻是砰砰直跳。
顧瑤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心寬的人。她的心很小，也很弱，承擔不了太多。
“情緒起伏太大，心臟功能在退化，大概支援不到年底。保守估計。”薛彥見簡短地道，一字一句，卻是砸在了顧瑤心裡。
“怎麼會？”顧瑤失措地站起身，手裡的杯子也忘記了放下。
手指緊緊地扣在杯子上，顧瑤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曾經失去奶奶的時候，顧瑤的心情是絕望悲傷乃至平靜的。因為她知道，奶奶是到時間了。
但是這次卻不行。薛菁還那麼小，她還有那麼長的美好年華可以去享受。
時光匆匆幾載，難道小菁的生命就要在這裡停止嗎？顧瑤不敢想象。
這是第二次，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在她面前被宣佈生命即將結束。
“會有辦法吧？不是說有機會找到適配的心臟嗎？”顧瑤問。
“……是，但是機會渺茫。”薛彥道。
“那還是有機會的。”顧瑤試圖讓自己砰砰直跳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忽然發現自己手上的杯子裡還有水，顧瑤連忙喝了一口，這才慢慢坐下來。
這時，顧瑤才發現，她的後背已經有些涼涼地滲著虛汗了。
薛彥本來是很難過的，但是看到顧瑤也那麼的慌亂，忽然他心情也有些平靜了下來。
總之，事情不可能再糟糕了。事在人為，有一點點的希望，便值得他們努力去尋。
“沒事的。”薛彥寬大的手掌落在顧瑤肩膀上，輕聲道，似乎是在安慰她過分激動的心。
“嗯。總會沒事的。”顧瑤點點頭，垂著腦袋不說話。
薛彥也坐在顧瑤身邊，一邊聽她細細地念，一邊仔細思考著方法。
“小菁還那麼小。”過了許久，顧瑤又聲音低低地道。
“沒事的。”薛彥把傷心的顧瑤一把摟在了懷裡，輕聲安慰道。
“那阿姨呢？”顧瑤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從薛彥懷裡出來。
“她……”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薛彥的表情看起來不是很愉快的模樣。
“怎麼了？”顧瑤眨了眨溼漉漉的眸子，疑惑問道。
“媽媽她被小菁氣到了，又去國外住著了。”薛彥頗有些無奈地道。
“怎麼會？小菁她……”顧瑤喉嚨哽了哽，有些說不出來。
“不是這個，是和何瑾結婚的事。”薛彥順手揉了揉顧瑤的腦袋，慢慢道來。
“嗯？”
“年初的時候，媽媽不是已經同意了何瑾和小菁的婚事嗎？都已經在慢慢操辦了。誰知道，小菁身體突然惡化……”
薛菁身體的問題，已經成了一家子的傷心處，提一下便傷筋動骨，疼痛難忍。
這次換顧瑤拍了拍薛彥的肩膀，讓他鎮定慢慢鎮定下來。
“那何瑾怎麼想？”顧瑤在薛彥開口前，開口道。
“何瑾不介意，但小菁介意。”薛彥搖搖頭，說道。
“嗯。”
之後的一切，薛彥不說，顧瑤也能猜到。
無非就是何瑾不介意薛菁的身體，但薛菁自己不願意，介意自己可能即將凋逝的生命，介意自己可能會耽誤了何瑾。
顧瑤理解這種心情。如果是她，她大概也會，毫不猶豫地和陸西臣一刀兩斷吧。
何況，薛菁和何瑾還沒有結婚，一切都還沒開始，薛菁的人生，也沒有和何瑾的徹底綁在一起。
但是，理解是理解，但是對另一個主人公，顯然是不公平的。
“那何瑾現在呢？”顧瑤問。
“何瑾，租下了隔壁的別墅房。已經住下了，還有何小滿。”
“……天哪。”顧瑤震驚了。
這行動力，太果斷迅速了吧。看來，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了的。
顧瑤忽然，對何小滿小朋友的父親，充滿了期待。
“薛阿姨，是因為小菁不聽話，才走的嗎？”顧瑤試探的道。似乎薛彥一露出不對的表情，就立馬把話收回去一樣。
“差不多吧。”薛彥看著顧瑤有些忐忑的表情，只是點點頭，解釋道，“也可能是傷心了，承受不住這個事實，都可能。媽媽對我們的愛，我們也知道的。”
“只是，偶爾媽媽會鴕鳥一點兒。暫時也沒那麼急，我知道媽媽會很快想清楚的。”薛彥唇角調皮地勾了勾，朝顧瑤露出一個笑容來道。
“這樣嗎？那也很好啊。”顧瑤點點頭。
兩人在客廳裡一答一問，焦慮不安的心情也慢慢地舒緩了下來。
大概，傾訴真的會減壓。薛彥感覺自己，心中的重壓已經減輕了許多。大概，是因為顧瑤幫他一起承擔的緣故。
薛彥忽然有些慶幸，顧瑤的丈夫在這個時候離開，讓她有更多的時間過來看小菁。
想法可能卑劣了些，但是，薛彥清楚。在薛菁心裡，顧瑤的存在還是非常重要的，薛菁也很在意重視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
“有些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薛彥站起身道。
“好的。”顧瑤點點頭，放下杯子。
手心展開，還有一道紅色的痕跡，是手使勁握在杯子上印下的痕跡。
出去的時候，薛彥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握住了顧瑤的手。
顧瑤心裡想著事情，也沒有太在意。
只是，薛姨把一切收拾好，在窗邊給花澆水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心下有些奇怪。
如果不是知道顧瑤是結了婚的人，看著這一幕，還以為是情侶月下牽手呢。
不過想了想晚上薛菁小姐不正常的模樣，薛姨又有些釋然。
都是那麼疼愛薛菁小姐的人。看到薛菁小姐那副樣子，大概都不好受吧。
也幸好，還有一個人能安慰下薛彥少爺。薛零少爺在國外準備結婚，夫人又不能忍受壓力地去了國外。所以壓力，全壓在了薛彥少爺一人身上。
哎！深深地嘆了口氣，在薛家做了許多年，幾乎是看著薛菁長大的薛姨，不禁為薛彥心疼起來。
像當初，也是所有壓力落在薛彥少爺一人身上，夫人只是在關鍵的時候出現，把場子鎮住，處理了尾巴罷了。
這麼一想，薛姨心裡已經只剩下了對薛彥的心疼。至於剛剛的什麼，全部拋在了腦後。
屋外星星閃爍，一輪圓圓的月亮明亮而又皎潔地掛在天上，像是個大大的月餅。
顧瑤晚上沒有吃什麼，現在卻是有些餓了起來。
瞥了瞥薛彥，顧瑤覺得，此刻薛彥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大概也是餓的。
不如，回去的時候煮碗麵？要煎的金黃的煎蛋，鮮嫩的生菜，翠綠的蔥花，和幾塊薑片。
唔，也可以做碗番茄雞蛋面。甜甜酸酸的西紅柿，嫩嫩的雞蛋，也好吃。
顧瑤有些泛口水地想著。
坐上車，顧瑤立刻迫不及待地問了薛彥。
“要去我家吃碗麵嗎？”
啊咧？怎麼這麼像開面館子的，來我家吃頓面？剛在人家家裡吃過，太不夠人面子了吧？
顧瑤忽然感覺自己的智商已經離開了自己，要不然怎麼會說出這麼智商欠稅的話來。
“嗯，可能我現在胃口有點大。”顧瑤糾糾結結地說道。
反正她也沒說錯，兩個人的飯量吶，吃了一份的飯，自然是不夠的。忽然有些臉紅。
但是，好歹把場子圓回來了嘛。顧瑤想。
“好啊。”
萬萬沒想到，顧瑤頗有些震驚地看著薛彥，被他嘴角的上揚弧度給驚豔到了。
沒有注意到哦，薛彥居然也是屬於側臉殺手級別的。果然，長得好看的人，怎麼看都是好看的。
這麼一想，顧瑤又有些釋然起來。只是，“那你要吃什麼面？青菜面，還是番茄雞蛋面啊？”
“你想吃什麼，就做什麼好了，我不挑的。”薛彥道。
可是，你這麼一說，我的選擇困難症好像就要更嚴重了呢。
顧瑤頗為糾結地皺了皺眉。
太艱難了，去做選擇什麼的。
“那，番茄青菜雞蛋面？補充下維生素？”顧瑤想了又想，終於想出個方法來。
“……好啊。”
薛彥唇角勾的弧度更大了。
他已發現，顧瑤是選擇困難症犯了。倒是心情，真的輕鬆了許多。
如果，自己未來有這麼一個總給自己驚喜的小妻子的話，大概也是一件很讓人開心的事情。
但是，想想自己未來可能要從哪家大家裡選出一個門登戶對的媳婦，薛彥下意識地厭惡起來。
雖然自己確實沒有再去找一個妻子的意思，但是，作為未來的一家之主，他是需要一個完美妻子的，以此來為祖上添姿加彩。雖然，媽媽和妹妹不會希望自己這麼做。
流溢的光在流暢的車身上流轉，車身反射出漂亮而銳利的光一閃而過。
顧瑤已經有些累了，把身子靠在靠背上，安靜地閉目養神。
她知道，這個時候，哪怕是作為上司，薛彥也不會有什麼話來。
至少，會讓她好好地休息。
“顧瑤。”
在顧瑤有些腦子昏昏沉沉的時候，薛彥清雅略顯沙啞的聲音在車廂裡響起。
“嗯？”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會不會……”
已經在樓下車庫了，薛彥把車停住，在有些昏暗的光線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