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
魚魚跑過來,顧瑤看了看,陸西臣果然沒有在家。
顧瑤把衣服收進衣櫃裡,把鞋子收進鞋櫃裡,又去把臉好好洗了一通。
漢服活動是12月的月中,顧瑤已經為其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好好給自己做了面部護理,顧瑤又去廚房準備了晚上做飯的食材。
一番活動後,顧瑤坐在沙發上,又不知道要做什麼了,魚魚跑過來,顧瑤就把它摟在懷裡。
陸西臣回來的時候,是下午六點。外面天色已暗,顧瑤摟著魚魚在沙發上睡得昏天黑地。
聽到聲音,魚魚動了動耳朵,聽到腳步特有的規律走動,探出的腦袋又飛快縮了回去。
屋子裡開著空調,暖意襲人。陸西臣剛剛走了一段路,覺得屋子裡有些悶。
回到房間,正要把衣服收起來,接到母親的電話。
“臣臣啊,明天是週末,帶著瑤瑤回來一趟吧。”母親的聲音在另一邊顯得有些沙啞。
“嗯,你吃完飯了嗎?”陸西臣問。
“正在做呢,那我先掛了,天氣冷,記得穿厚點。”陸母在電話裡囑咐著。
“好。”
把顧瑤連帶著魚魚抱到房間,陸西臣挽著袖子開始做晚飯。
食材都準備好了,陸西臣做起來也很快。
下午和孫靜雅他們一起出去,本來也邀請了賀樓,但是賀樓以陪老婆為由給推掉了。
多年未見,陸西臣還是去了。
曾經稚嫩的感情早就隨著彼此的分離而慢慢化為親切的眷戀,陸西臣看著昔日的好友獲得自己的幸福,心裡的一份牽掛也落了下來。
不過,聽孫靜雅說,路小杏也在這邊,陸西臣還是有些驚訝的。
“小杏,你在這裡做什麼呀?”薛姨看著在水池邊愣住的路小杏,有些驚訝地問。
“哦哦,不小心想到一些事情。”路小杏笑得甜甜的。
“想的什麼事情?方便我知道嗎?”薛姨好奇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告訴薛姨你,可千萬不要嘲笑我。”路小杏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疑惑講了出來。
“薛姨,薛零是薛家的養子嗎?為什麼又當了薛家的管家?”這是她一直疑惑的。
“哦,是因為薛零他喜歡這裡呀,芸兒和兩個孩子都對他很好。呆在這裡,估計也有報恩的想法。”薛姨說到薛零,連連感嘆。
“芸兒?”
“就是薛夫人。”薛姨解釋道。
“哦哦。”
“薛零是個好孩子,家裡的大小事他都要操心。別看他臉上冷冰冰的像要結冰碴子,其實呀,他心可軟了。”
“嗯嗯。”路小杏點點頭,似是十分贊同薛姨的話。
其實,她心裡在想。既然心好,為什麼對她態度這麼差呢?難道是自己長得太醜,抑或是沒有原因的討厭,或是這份心軟只對特定的人。
比如薛家的兩個。路小杏想了想,體弱的薛菁薛零在意還是讓人理解的,那薛彥呢?
路小杏還記得某次薛彥回來,心情不好,薛零特意端了一杯熱牛奶過去。
倒不是她偷看,只是恰好碰上了。
也許正是薛零的好心腸和面冷心熱,讓路小杏對他尤為關注。
“你怎麼對薛零那麼關注?”薛姨看著又陷入思考的路小杏,突然笑的厲害地看著她。
“嘿嘿。”路小杏及時反應過來,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過,你如果真的看上薛零,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薛姨提醒道。
“為什麼?”路小杏遲疑。
“我也不清楚嘞,只知道他可能喜歡過哪個姑娘,喜歡的不得了。不過人我倒是沒見過,都是聽菁小姐說的。”
“那那姑娘呢?”路小杏更好奇了。
“不清楚,只是有一段時間薛零少爺笑的特別多,大概就是那段時間談的。後來麼,就突然消沉下來,整個人又恢復了曾經的悶葫蘆樣兒。”
薛姨說著說著,有些激動,似是很好奇到底是哪個姑娘,居然能看不上她家少爺。
路小杏也好奇的不得了,但是顯然得不到答案。
“那菁小姐和顧瑤關係很好嗎?”路小杏又想到自己過來的目的。
“那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嗯。”
路小杏在心裡想,這樣也好,她也能透過這邊得到關於顧瑤的很多資訊。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但是她真的不甘心,顧瑤就這麼嫁給陸西臣。
陸西臣是靜雅姐的。
路小杏有些絕望地堅持著。
也許,她之後會後悔。但是,路小杏想,她一定要破壞他們的感情一回不可,算是對自己多年夢想破滅的補償。
路小杏小時候就想,陸西臣和靜雅姐,自己做他們的伴娘。自己要搶到他們的捧花,然後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得到他們的祝福。
這些年來,路小杏一直是這麼想的,哪怕孫靜雅去了外面,她也是這樣想的。
農村的生活單一且乏味,但又保持著接近古老的晨昏日常。
每日早起的炊煙,傍晚的落日,田野閒走的牛羊,水裡搖擺的鴨子。古樸的大地上,有著特有的韻律,一年四季,規律且簡單。
路小杏在鄉下讀了小學和初中,在縣裡讀了高中,去外地讀了大學之後又回到小縣城裡做些活計。
可以說,她的人生是那麼的簡單。她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念想或執著,唯一的一個便是想要看到從小照顧她的兩個人好好成家。
但年歲易變,人心易改。
她想的那些都是她自以為的,於是,“砰”的一聲,心願與夢想如水晶燈一樣破碎,漸起的碎片刺痛了她的眼。
家裡早就給她安排好了相親,她也一直按著家裡的安排一步一步地、僵硬地往前邁著。
此次回去,便是要結婚成家,然後懷一個孩子,繼續一步一步地朝著既定的方向僵硬地走著。
可以說,這是她唯一的一次倔強。
也許會失敗,也許會成功。誰知道呢?她只是要嘗試一下罷了,唯一地一次離經叛道。
路小杏想,也許是唯一的一次“錯誤”。
畢竟,她要做的並不是一件好事。
棒打鴛鴦,不過如此。
甚至,她這個棒槌還名不正言不順。
顧瑤又做夢了,還是關於她小時候的夢,很難得。
顧瑤放鬆著精神,隨著年幼的自己在一片金燦燦的麥田裡走過。
顯然是夏天,太陽高高掛起,照耀著一片片土地,炎熱而耀眼。
顧瑤卻不覺得熱,大概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做夢,就那麼悠悠閒閒。
年幼的顧瑤穿過麥田,來到堤上,拽著幾根狗尾巴草,在手裡轉著。走下去,來到一片楊樹林裡,樹蔭濃密,她就從地上撿著根樹枝,在一片片貓咪灌木裡面尋找著什麼。
耳邊是此起彼伏的蟬鳴,哦,是了,她在搜尋知了鑽出地面,蛻下的殼。
殼是褐色的,和泥土一個顏色。有些落在地上,被顧瑤撿起來,放進隨身帶著的小袋子裡。
捉知了殼在當時的農村,是夏天孩子們十分喜歡的活動之一。哦,應該是撿,但在當地,撿知了殼就是捉知了殼。
因為捉知了殼可以賣錢,然後賣得的錢可以用來買零食吃。
看起來,小顧瑤對捉知了殼很有研究,在地上地毯式地走過去,袋子裡就有十幾只了,在灌木裡用木棍掃過一遍,又多了很多。
這邊小顧瑤熱火朝天地捉著知了殼,顧瑤卻看從另一邊的河灘那邊走上來的一個少年。
少年穿的乾淨整潔,在炎熱的夏天看著十分清涼。也許是他一身綠短袖,綠短褲的原因。
小少年看到有人,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方向。也有可能是因為樹下比較清涼。
小少年從樹下的小路上走過,目不斜視。
顧瑤看著,忍不住對比了兩人。一個因為一番運動身上汗津津的,一個面容清秀,看著便覺得清爽。
一番對比,顧瑤忍不住酸了一把,繼而又想到,一個不認識的人,自己為何會夢到。
難不成,自己曾經喜歡過一個男孩,因為時間久遠,自己給忘了。
夢裡的畫面轉的很快,顧瑤很快又看到小顧瑤回到了家裡,手裡攥著幾枝荷花。
“奶奶,奶奶,我要把蓮花栽在地上。”小顧瑤一臉興奮,把荷花往邊上一放,就開始在地上刨坑。
“瑤瑤,你等等。”奶奶從屋子裡蹣跚出來,顧瑤眼睛有些溼,只看到奶奶把小顧瑤手裡的鐵鍁拿過來,語重心長道。
“瑤瑤,這蓮花,是不能在土里長的,它該在水裡。”
“哦哦。”小顧瑤仰著頭似懂非懂。
“還有,已經折下來的花是不能養活的,除非是能插枝的花,比如月季。”
“但是,它開得很漂亮啊。”小顧瑤扁著嘴巴,似乎要哭的樣子。
“傻瑤瑤,雖然它已經沒有了生命,但是可以在水裡短暫地存活。”顧奶奶安慰著。
小顧瑤一聽,破涕為笑。
窗外,有人走過,顧奶奶揮揮手,招呼他進來。
顧瑤一看,有些感覺神奇,因為那孩子正是先前小顧瑤遇到的少年。
少年這次穿的是一身藍色,腳上的涼鞋是黑色的,包著有些被曬黑的腳丫子。
“瑤瑤,這是臣臣哥哥,認得嗎?”顧奶奶摸著小顧瑤的腦袋,和藹地問小少年。
“臣臣,你奶奶現在在家嗎?這邊是她要的花樣,你給她拿去。”
顧瑤有些懵,是她想的臣臣嗎?不禁往前湊了湊。
小少年靦腆笑了笑,謝過顧奶奶,又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牛奶糖來,遞給小顧瑤。
“瑤瑤妹妹,給。”
顧瑤快要驚詫地跳起來。
半晌,又反應過來自己只是在做夢。
是真實發生的嗎?顧瑤疑惑。
也許是的吧,顧瑤有些不敢確信。
從床上坐起來,顧瑤把臉揉在魚魚懷抱裡,有些不敢睜眼,怕剛剛那一幕從腦子裡消散掉。
又把夢裡的事情給一點點清晰地回憶一遍,顧瑤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
屋子裡有些暗。而且,她現在在床上。
顧瑤捂著有些發疼的腦門,又仔細捋了捋自己的記憶。
照這麼說,自己小時候就和陸西臣見過面?顧瑤有些驚喜地想著。
那這事如果是真的的話,自己豈不是小時候去過離村。
而且,那裡還有奶奶的房子。
顧瑤心裡有些過分激動,騰地從床上走下來。
“嘶。”腦子有些抽抽的疼。
顧瑤使勁揉了揉,難道是自己昨晚睡的太晚的鍋。
不去想這些,顧瑤覺得自己應該過些天去離村一趟。不知道陸西臣願不願意陪自己去。
顧瑤覺得,若是他不要去,自己一個人,其實也是可以的。
到了那裡,也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雖然只是小時候回去鄉下一趟,不過顧瑤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有一點點印象的。
她現在記不得,但是回去了,見到實情實景大抵就能想起來了。
沒想到,自己居然可能和陸西臣有那樣的緣分,顧瑤驚喜地在地上走來走去。
此時,顧瑤也不計較自己到底是怎麼上床的了。她的心思全被自己可能和陸西臣一個家鄉的激動給佔據了。
直到門被敲了兩下,陸西臣走進來,顧瑤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穿鞋的事實。
腳底的寒涼透過腳底板往腿上攀緣,顧瑤冷的把一隻腳放在另一只腳上。
陸西臣一眼便看到了顧瑤奇怪的站姿。
“怎麼不穿鞋就下來?”顯然有些生氣。
顧瑤卻並不在意他的冷臉,迅速地反應過來把鞋子套在腳上,有些歡快的瞅著陸西臣。
“飯做好了?”她聞到了飯香。
“嗯,洗洗手吃飯。”陸西臣的視線在顧瑤的腳上又掃了一下。
不自在地把腳縮了縮,顧瑤隨著陸西臣到了客廳。
臥室沒有拉燈,所以顧瑤在屋裡沒有注意到陸西臣今日的打扮。
在她出門前,陸西臣穿的是閒散的一套衣服,顧瑤記得裡面是一件白色毛衣。今天是週末,陸西臣現在身上穿的是一件高領咖啡色毛衣和黑色長褲,門口還搭著一件黑色長襖,腰部有著精巧設計的一件。
大概,是出門換的。
顧瑤的滿腔激動彷彿被澆了一盆冷水,唰的一下化為難言的慌亂。
“中午出去見朋友嗎?”顧瑤跟在陸西臣身後,問。
“嗯,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陸西臣的話很平靜。
顧瑤卻從中聽到了親暱和關切。
瞧,他一點兒解釋都不願意給你。
顧瑤自嘲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