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如墨,顧瑤穿著件厚厚的棉襖,正手扶著欄杆在那看雪。

“家裡的雪應該下得很大。”陸西臣手扶在顧瑤的肩膀上,看著外面在燈光裡、夜色裡飄著的雪花。

“回去的時候,可不可以陪我回下高中的校園?”顧瑤問。

“想回去看雪景?”陸西臣問。

“嗯。”顧瑤點頭。

“媽媽說,讓我們在立冬那天回去。”陸西臣拉過顧瑤,離風口遠一些。

“那還有很多天。”顧瑤在心裡算了算。現在是十一月,冬至是在12月。其實,也沒有很多天,顧瑤想。

“冬至要吃餃子。”顧瑤想了想,突然很想吃。

“今晚和我看看新房的裝修吧?”陸西臣問。

“來得及嗎?”顧瑤問。

“自然,甚至我們可以提前入住。”陸西臣篤定道。

“真的,那太好了。”顧瑤感嘆。

是啊,挺好。陸西臣心想。

“那還等什麼,我們先去吃飯飯吧,碗我來洗。”說著,顧瑤拉著陸西臣回屋。

屋裡暖烘烘的,顧瑤把外套脫了下來,仍然還是覺得很熱。

時間如水般溜走,一眨眼就到了十二月。天越來越冷,顧瑤的心卻越來越熱。

在十二月八日這天,日曆上,宜婚喪,宜嫁娶,宜喬遷。

顧瑤和陸西臣早早地就把該收拾的東西先一天地收拾好了,只等搬家公司上門,就搬家。

魚魚在陳辰家,呆了許多天。一是因為兩人確實忙,二也是因為魚魚在陳辰家呆的慣了,樂不思蜀。

顧瑤就沒去管,想著可以等到家裡安置妥當了再帶著貓過去。

“早上好呀,西臣。”大清早,顧瑤就用冷水衝了臉,敷了補水的面霜。

“早上好。”陸西臣道。

““西臣,我們搬走的話,這個房間怎麼辦?””說實話,顧瑤對這住了一段時間的地方感覺很感動。

在這裡,她和陸西臣第一次有了關係,又在這裡,她得以和陸西臣重聚,能夠得到一次接近陸西臣的船票,從而,在這裡,她認識到自己平時難得一見的不同的他。

恨其不爭,怒其不幸。當時有多難過,現在便有多開心。

衣服和書籍早就裝箱,顧瑤就沒再去管,還有陽臺的綠色植物。

顧瑤想,也許,自己真的在或真或假的想法,對陸西臣,她確實曾經恨過。愛的越深,恨得越深,恨他不喜歡自己,讓她難過地心都要被鹽水浸泡,疼痛難忍。

“這些植物改日再送過去。”陸西臣在她身後道。

“嗯。好的。”顧瑤也這麼想。

這天是個好天,金燦燦的陽光甚至還有些溫暖。

.大部頭的早就收拾好了,但是,還有一些小的物件,被放在房間裡,被主人細心愛護。

比如,那一張張的相簿和顧瑤心愛的海報。

“瑤瑤。”門外,陸西臣敲了敲門。

“嗯。”顧瑤應了一聲,迅速地把海報和相簿收到了書包裡面。

“人來了嗎?”顧瑤問。

“嗯。剛打了電話。”陸西臣道。

“那我快一點。”顧瑤看著看著自己房間不甚整潔的樣子,連忙把身體卡在門縫裡。

“你去先忙你的吧?我馬上就好。”

顧瑤想要給陸西臣看自己最好的一面,顯然不是好的時機。

陸西臣點點頭,走出去。

顧瑤不知道陸西臣早就安排好的收拾的人已經到了。收拾完畢,顧瑤拍了拍手,心想大功告成。

王舒曼這些天情緒一直不怎麼好,原因是這些天外面施工,每天都從早上響到晚上。只有中午是不怎麼忙,她只願意呆在外面,不願意回去。

陳念知道她受不了,也沒有阻攔。

只是,因為這事,她和陳念幾乎是很多天都沒有好好享受一下了。

靜謐的花園裡,屋舍整齊,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精心設計的,租金自然也不便宜。

一個穿著橙色長襖的女孩子在一家大門面前晃了晃,時不時的看著面前的黑色鐵門,有些探頭探腦的樣子。

搓著手,路小杏有些猶豫。

第一次跑這麼遠,除了上大學。而且人生地不熟,讓她有些尷尬的同時又有些窘迫。

“靜雅姐真的在這裡住著的嗎?華麗的建築,高高的屋宇……”路小杏心裡打著嘀咕,只能在原地徘徊。

和孫靜雅打了電話,路小杏把身邊的行李箱拉了拉。

因為,孫靜雅說她馬上出來。

路小杏這次來這邊,原因也不單單是為了找工作,更多的是因為陸西臣結婚和靜雅姐的突然回來。

她還是搞不懂。為什麼當年有些愛陸西臣的姐姐找了一個m國人,喜歡靜雅姐的陸西臣馬上要娶媳婦。

一切一切的事情,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其實,也不需要她懂。總歸,每個人心裡只有那麼一塊地方,放著一個特殊的人。默默守護,不張揚。

給她開門的是她曾經在孫靜雅畫上看到的金髮男子。

男子見到她,先是輕笑著打了招呼,然後帶著她進去。

一路花草朦朧,竟有粉色的月季開在花房裡,還有一米左右高的噴泉,泉水把附近的雪滴化了。

“你說靜雅姐的男朋友嗎?”過了很久,路小杏才遲疑開口。

“是的。”很標準的普通話,路小杏難得沒有那麼的偏見對著帥哥。

“爸,你在做什麼?”遠在鄉下的陸爺爺,正蹲在太陽下,編著什麼。

一向靈巧捕魚養花的手此時也顯得笨拙,讓從屋裡走出來的陸母有些好奇。

“沒什麼,做個小東西。”陸爺爺笑了笑,聲音一點都不平靜。

陸媽媽有些好奇走近,只見陸爺爺正在細心地用芭茅的根在編著,黃白光滑的根莖在陽光下,光澤漂亮極了。

想了想,只有村東頭的陳奶奶會這個。陸媽媽想,難怪前些日子爸總是往她家地頭走,原來是因為這個。

“爸,家裡是缺了什麼嗎?缺什麼我們去買,再不濟也可以讓臣臣在網上給您買了寄過來。”

陸爺爺只是搖搖頭,不吭聲。

“咦?這是做的什麼?”陸媽媽見他不答,知道是問不出了,但還是有些好奇。

“小筐。”陸爺爺答。

“盛糧食?”陸媽媽疑惑。

“不是,盛貓,盛魚魚。”陸爺爺神秘一笑,那笑容極為開懷,像得了好東西的小孩子。

“是嗎?”陸媽媽也笑了。

想必,都想到了胖乎乎的魚魚,和十分疼愛魚魚的顧瑤。

在去新家前,顧瑤先把陽臺的花點了點,然後把該澆水的澆水,該施肥的施肥。

這次搬家雖然請了人,但也是挺累的。忙碌了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終於把東西給擺到應該放的位置。

顧瑤只想感嘆,幸好在搬家之前,他們把新房的每個角落都打掃了一下。要不然,這麼短短的時間還真的來不及。

不過,以陸西臣的看法來的話,就是幸好兩人都是同時有潔癖和強迫症的人,在整理東西方面都極有天賦。

雖然不想承認,但陸西臣心裡還是很愉悅的。因為這小小的相似。

晚上,兩人在新家的木質地板上擺了幾個坐墊,擺了個小桌子,直接點的外賣。

還是冒菜。

是顧瑤點的,很久沒吃了,她還是挺饞的。

兩人是分開點的,陸西臣點的是清粥小菜,很清淡。因為他吃不了辣。

顧瑤剛剛揭開蓋子,那濃郁的辣香就勾著魂的飄了出來,讓顧瑤手忙腳亂,心神大變。

不過,臨吃的時候,顧瑤難得的看了眼陸西臣。說實話,在美食面前還能分出一點心神,已經很棒了。

然後,一種難以言說的愧疚感就襲擊了顧瑤。

看哪,那噴香軟糯的白米粒,那青青的生菜葉片,那軟滑的香菇……

一切都很美好,可惜,味道清淡,讓人食之沒有衝動。

顧瑤再低頭看自己的,裡面有香嫩的牛肉片,沾了辣油的小白菜和青筍,軟滑的豆腐,圓大的土豆片……

簡直引人犯罪。

顧瑤沒忍住地咽了咽口水,但是看著陸西臣,莫名又有些不好意思。

“西臣,一點點辣可以吃嗎?”顧瑤小聲問。

“不能。”陸西臣道,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顧瑤碗裡的一片紅彤彤。

是一點點辣嗎?陸西臣的眼神裡明晃晃地表示了自己的嫌棄,然後慢吞吞地繼續吃著自己的。

咳,好像是不太對。吃著嘴巴裡的美味,顧瑤難得地想著。

既然你不能吃,我就真的真的不客氣了。

空氣裡的辣香彷彿纏纏綿綿地縈繞著,在兩人筆前逗留。

陸西臣其實也有些意動,但是為了自己明天胃不大清早地抗議,他還是忍住了,沒讓自己被冒菜這個小妖精勾去魂魄。

顧瑤不知道陸西臣的心路歷程,只單純地以為他不想吃。所以,吃的別提多開心了。

因為是點的外賣,兩人也不用怎麼收拾,只是把外賣盒子和袋子放在垃圾桶旁邊,準備明天拎垃圾下去的時候拿。

吃飽喝足,顧瑤又給自己削了一盤水果沙拉,白色的沙拉醬裹住顏色漂亮的果子。

紅潤的西紅柿,汁水豐富的蘋果和一瓣一瓣剝下的橘子……不說味道,但是顏色便漂亮極了。

顧瑤高興地叉起一塊,在嘴巴裡面含了含。到底是冬天,總覺得稍微的一點點冷都是很冷的。

陸西臣早早回房洗了澡出來,拿出一盒碟片來,招呼顧瑤坐過去,看看想看哪一個。

原來,在買了新房後,陸西臣還在這邊買了一個碟片播放器。

顧瑤端著冷嗖嗖的水果沙拉碗,先是用一次性牙籤叉起一塊給他,一邊和他一起認真挑選。

這邊的燈光選擇和舊房子是一樣的,所以也是暖暖的燈光。

顧瑤坐在沙發上,看著身邊近在咫尺的陸西臣的臉,有種想要衝動一下的感覺。

他們在一起已經那麼久了,顧瑤想。如今在一起,也是她和陸西臣一系列努力的成果。

早在上學的時候,顧瑤的想法還是天馬行空,很是跳脫。一會兒想自己未來的書房裡面要有一面書牆,有新鮮的綠色植物點綴,還有一盞樣式可愛漂亮的檯燈;廚房裡,一定要有一個放水果的玻璃碗,要很大,很小的玻璃碗若干個;客廳要有一面茶盤,上面有精美的茶具;陽臺要有兩面藤椅,供休閒時候的休息,也可在夏日的星空下談星星談月亮……

如今,好像實現的差不多,顧瑤想。

雖然,暫時沒有書牆,但是陸西臣答應她之後可以做一個,沒有精美的茶盤,以前的不算,顧瑤想這件東西應該是她和陸西臣一起買,這樣才有價值。

如今,玄關的拖鞋有兩對,同款式不同花色的毛絨拖鞋;浴室裡的一起牙杯牙刷也是一對;陽臺的藤椅一前一後擺著,還有碗櫃裡整齊擺放的碗筷,等等。

顧瑤想,自己簡直是“夢想成真”,這讓她很是開心。

他們看的是一部很老的電影——《廊橋遺夢》,一個偉大女人在親情和愛情間的選擇。

顧瑤想,那幾天裡,弗朗西斯卡是最美的,就如小小的飛蛾,美麗,撲朔著美麗的光芒。

但是,又太感人。

顧瑤手邊的紙糰子一下子堆了老高,間或還有她小聲抽噎的聲音。

陸西臣看著,黑臉的同時,又很是無奈。

搬進新房的第一天,兩人不去早早地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還腦抽的去看什麼文藝片。

陸西臣感覺今晚的自己真是太棒了,機智過人,聰慧萬分。

不然,怎麼會想到這麼神奇的主意。

這倒好,好好的新房搬進第一天,顧瑤哭的稀里嘩啦,自己在旁邊也不能出口安慰。

因為,他很清楚地知道,顧瑤只有哭痛快了,才會停的。

哪怕多不舒服,顧瑤也要先哭好了再說。

很難說這是一件好事或是壞事。

陸西臣看著旁邊慢慢“平地高樓起”的紙糰子,感覺心裡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隨著他看到顧瑤通紅的眼睛,和發紅的鼻尖,更是深刻了。

“別哭了。”陸西臣被哭的心裡有些發慌。

顧瑤很是無辜地看了他,似乎是在控訴,又似乎是單純不滿意,使勁抽了抽鼻子。

顧瑤撇過頭去,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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