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睡了嗎？”陸西臣輕喚。
顧瑤的頭髮還是溼漉漉的，把裹在毛巾裡也有些熱了。
聽到陸西臣的聲音，顧瑤動了動，從床上站起身，不知為什麼，腿上一軟，欲要摔倒。
“小心。”陸西臣手上的毛巾掉在地上，動作及時地接住了她。
“沒事吧？”陸西臣皺著眉，還在滴水的髮絲垂落，有水滴落下來，打在顧瑤臉上，冰的她一抖。
“沒事。”顧瑤感覺身上很熱，大概是剛剛情緒太過激動了吧？顧瑤想。
“……”
陸西臣沒有回話，只是看著顧瑤眼角的紅腫和臉上的水痕，不解。
“我去吹吹頭髮。”顧瑤站穩身子，碰了碰頭上的毛巾，害怕它突然落下來。
看到地上的白毛巾，顧瑤心裡一動，“西臣，頭髮要吹一吹嗎？”
“不用了，你去吧。別著涼。”陸西臣把地上的毛巾撿起來，隨手丟進旁邊的髒衣簍裡。
“嗯。”
顧瑤勉強鎮靜了心情，手指撐在磨砂玻璃上，冰涼的觸感也讓她稍微清醒一點。
找到牆上掛著的吹風機，顧瑤插上插座，“呼呼”的熱風便夾雜著有些焦的味道呼在臉上。
顧瑤熟練地低著腦袋，讓熱風在髮絲裡徘徊，輕微的移動，以免灼痛頭皮。
顧瑤是很感性的人，平時在家也不敢看這些，怕情緒受不住讓顧辭擔心。
顧瑤苦笑，只是沒想到的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反而淚點越來越低，有時她真的對自己很無奈。
怎麼那麼容易的，就紅了眼睛呢？
吹風機舉久了，也有些累了。顧瑤換了隻手，舉累的手撫在有些燙的臉上，有些惆悵。
誠然，剛剛小說裡的劇情對顧瑤的影響還未消，那種難受的心情反而隨著她一點點地去想而愈演愈烈。
強迫自己去想窗外的明月，可可愛愛的小鴨子，還有家裡懶洋洋的魚魚，但是，似乎還是不能。
顧瑤想，大概小說裡面的東西只是凝練了生活罷了。
愛別離，怨憎恨，求不得。大凡是人，都可能會有的感情吧。
顧瑤捂了捂胸口，壓抑地呼出一口氣，嘴角勾了勾。
她已經足夠幸運。
頭髮太長，顧瑤吹的心累，手也酸酸的，不想再抬起來。
把鏡子裡的水霧用毛巾擦掉，仍然有絮絮的感覺。
顧瑤就著朦朧的鏡子，紅紅的眼睛。在臉上使勁撲了幾捧水，手指凍得發白，指尖發白。
臉上未來得及擦掉的水珠順著臉部的輪廓滑進睡衣裡，冷冰冰的，卻激的顧瑤停止了身體的顫抖。
原來，她剛剛竟然想著，居然身子都是顫抖的。
長長的頭髮披在身後，顧瑤看著鏡子，把臉上頭髮上的水跡擦乾，眼角的紅似乎也淡了，顧瑤放心地放下了毛巾，這才踢踏著拖鞋開啟了門。
陸西臣早就上了床，坐在床上閉著眼，似乎是在等她。
待走近了，顧瑤才發現陸西臣的頭髮也是溼的，只是不滴水罷了。
顧瑤走到旁邊，從揹包裡面拿出一塊乾淨的毛巾出來，這才坐在床邊，推了推陸西臣的手，道。
“睡了嗎？”
陸西臣手被她觸到，眼睫抖了抖，睜開眼睛來。黑色的瞳孔在燈光下有些幽深，似乎眼神也變得沉靜了。
“嗯。”
“？”顧瑤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你自己擦，還是我幫你擦？”顧瑤遞了遞手裡的毛巾，問。
“不用擦，已經幹了。”陸西臣平靜道。
顧瑤難得看陸西臣這樣，心裡有些細微的高興，連帶著，眼睛裡也有了笑意。
“已經幹了。”陸西臣撇過臉，不去看她。
顧瑤覺得，這樣孩子氣的陸西臣也是讓她心動的。
也不強求陸西臣去擦頭髮，顧瑤只是上了床，跪坐在陸西臣身邊，傾身過去，用毛巾去裹住他的髮絲，輕輕柔柔的。
陸西臣只是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後便任她動作。
顧瑤嘴角含笑，輕柔地把他的髮絲一點點擦乾，耐心十足，一點沒有剛剛吹自己頭髮的著急。
快乾了。顧瑤用手指搓了搓指尖的柔軟黑髮，手上的動作也更輕柔了。
顧瑤往前傾了傾身子，想要去把陸西臣另一側耳後的頭髮擦擦。不料，一撮長髮從耳後落下，垂落在陸西臣的臉上，鼻上。
陸西臣只覺鼻尖一涼，然後便是幽幽的髮香。
但他難得地沒有照著自己的理智把那頭髮撩起來。甚至，眼皮都沒動一下。
顧瑤看著他一動不動，“任君採擷”的樣子，只是自顧自地用另一只手把頭髮撩起來。
“好了。”
顧瑤輕聲道，然後輕手輕腳地準備下床。
“嗯？”顧瑤下床的動作一頓，看著陸西臣睜開的雙眸，不知他有什麼要求。
難道是渴了？顧瑤疑惑關切的目光讓陸西臣頓了下，道，“你的頭髮是溼的。”
所以？顧瑤以眼神詢問。
“擦乾再上床。”陸西臣轉過腦袋，似乎只是提個醒，不願她溼了床，但他只是坐著，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顧瑤以為他嫌棄自己，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似乎又波濤洶湧起來。
看著床邊小幾上的彩色玻璃花瓶，顧瑤直勾勾地看了看，這才身子動了動，直起身子，往床下挪著。
陸西臣只轉過去一下，就回了頭，因此也沒有錯過顧瑤臉上的失落。陸西臣感覺胸口有些悶，只得無奈道。
“溼著頭髮睡覺，會著涼。”看著顧瑤停了動作看過來的視線，陸西臣沒忍住使勁刮了刮她的鼻子，“怎麼？剛剛在想我什麼？”
“沒什麼的，我馬上去把頭髮擦乾。”顧瑤笑笑，“你先睡吧，很晚了，我一會兒就好。”
“嗯。”陸西臣微微點頭，看著她的身影從他的視線裡走遠。
關了燈，顧瑤在被子裡摟住了陸西臣的腰，把臉也埋進了被子裡。
陸西臣無奈，沒有撥開她的手，只是在黑暗裡睜著眼睛等待著。
沒過一會兒，顧瑤氣喘吁吁地從被子裡冒出頭來。
“怎麼了？”陸西臣想不懂顧瑤如此“自虐”行為的原因。
“額，不小心犯傻了。”顧瑤笑笑，在黑暗裡，有些話似乎也能說的出口了。
“傻。”
陸西臣聽著耳邊的窸窣聲，接著，顧瑤在他身邊平躺，還壓了壓兩人中間空隙上面的被子，確保人被被子嚴絲合縫地裹著。
第二日，兩人是伴著清脆的鳥啼聲清醒的，耀眼的陽光從沒有關嚴實的窗簾裡撒進來，映出有些清冷的長條陽光。
這裡只有一個洗漱的地方，因此，顧瑤在陸西臣洗漱的時候，就開始刷著圍脖和朋友圈。
朋友圈裡，有曬美食的，有曬自拍的，也有曬風景的，顧瑤被其中的一張雪景圖給驚豔到了。
鋪天蓋地如棉絮的雪鋪滿了螢幕，讓鏡頭外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寒冷與壯觀。
陸西臣因為洗漱，帶著一身冷意走到顧瑤身邊，把自己冷冰冰的手貼在了顧瑤臉上。
“嘶。”顧瑤沒忍住地裂了嘴，被凍的。
“冷不冷？”陸西臣問。
“還好。”顧瑤口是心非道。
“快去洗吧，洗了我們出去吃早飯。”陸西臣把她手上的手機拿過來，放在條几上。
“嗯嗯。”顧瑤起身往洗手間走去，走到一半，又轉過身來，問他。
“西臣，是不是快要下雪了？天氣預報說這些天會持續降溫。”
“應該是的，快去吧。牙膏牙刷我已經給你擺好了。”
顧瑤洗漱完畢，就隨著陸西臣一起出了房間。
迎面，賀樓正在給江玫系著圍巾，嘴裡還在念著什麼。
顧瑤看了看陸西臣，兩人均是笑了笑。
顧瑤曾經以為，賀樓這樣的人，肯定是浪跡花叢，流連忘返，最後說不得就是被父母催著去相親。
現在這樣，雖然有些意料之外，但也很好。
早上是很簡單的鹹粥配榨菜和鹹鴨蛋。
鹹鴨蛋據說是自家醃製的，青灰色的殼。敲開蛋殼，用筷子把裡面的蛋白挖出來，馬上就有金黃澄亮的油流出來，止也止不住的香氣順著飄進鼻子裡。
顧瑤想著，回去的時候可以買一些帶回去。甚至，可以買兩隻老鴨，回去燉鴨湯。
飯後，又是四人一起逛的時間。
天上的雲彩如飄絮，被人隨意地灑在藍色的幕布上，隨著風慢慢地遊蕩。
顧瑤不知何時牽住了陸西臣的手，就再也沒有放開。
陽光下，他們的心情也不錯。賀樓提議去花棚裡面，在裡面享受一下花兒的美好。
畢竟，外面還是有些冷的。
或許，可以去後面的小影院裡面看個電影，那邊有提供的應季小點心和新鮮的蜂蜜泡的蜂蜜水。
幾人選了後者。
只是，在選擇看什麼的時候，又犯了難，不知道看哪一個比較好。
“不如，我們看《懸崖上的金魚姬》？”顧瑤看了看江玫的肚子，想著看這個大概能啟智。
但是，看著身邊的兩個大男人，顧瑤又有些猶豫。
賀樓首先表示贊同，並且對這部動畫電影的情節色彩和人物做了全面的分析，總結道，“我認為值得一看。”
陸西臣也點點頭，似乎也覺著不錯。
幾人都下意識地選擇性忘記了他們曾經看過這部動畫的事實。
於是，幾個可以說是“一把年齡”的人，排排坐地看起了《懸崖上的金魚姬》。
宮崎駿的幾部電影都很棒，對於小孩子的啟智非常有幫助。
上面萌萌的波妞走起來像在跳舞，兩個小孩子的互動也很細膩。
顧瑤發現，每次看宮崎駿的動畫，似乎都要被裡面的人物給溫暖到。畫面也很溫馨，也許就是這種瑣碎而有愛的細節，才讓顧瑤那麼的喜歡。
可以說，宮崎駿的幾乎每一部動畫，顧瑤都看過，而每一部都給顧瑤留下或溫暖，或難過的記憶。
看到一半的時候，顧瑤驚訝地發現賀樓靠在江玫的肩膀上睡著了。
江玫正慢慢改著姿勢，想讓他睡得更好，看見她看過去，手指在嘴邊豎了豎，眼睛眨了眨。
螢幕上，波妞還在喊著宗介，聲音脆生生的，聲音裡面溢著滿滿的歡喜。
看著最後波妞和宗介經歷一系列困難走到一起，顧瑤似乎在裡面也看到了努力追求的自己。
不自禁地握住陸西臣的手，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顧瑤只是低下頭，暗暗讓自己有些快的心跳慢下來。
再次看到外面的陽光，顧瑤忍不住捂了捂眼睛。透過指縫，顧瑤看到賀樓正在給江玫揉著肩膀，微微彎下的肩膀，似乎正在說著什麼悄悄話。
“唔，哥，你們先去逛逛吧，午飯時間見。”不知江玫和賀樓說了什麼，賀樓和陸西臣和顧瑤擺了擺手。
陸西臣牽著顧瑤離開，不去理會後面那個“見色忘親”的傢伙。
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兩人的手就一直在握著。顧瑤想了想，猜著一開始是自己去牽陸西臣的手，後面陸西臣又牽回來，大概，成了習慣吧。
顧瑤很希望這個習慣能一直保持。
兩人沿著筆直的小路往前走，一會兒工夫，就走到了河邊。
河面上有如雪片似的鴨子在水面划著，在平靜的水面上蕩起一絲絲或明顯，或輕微的漣漪。
“今天的天氣不錯。”兩人看著遠處，最後，顧瑤還是用這句話開了場。
她有些不太能在這樣安靜的氣氛下淡然處之，有些小小的緊張。
“嗯，魚魚現在大概在曬太陽。”陸西臣道。
“大概，還在牛奶身上。”顧瑤笑著道。
“很有可能。”陸西臣說著，自己也笑了。
“我沒想到，魚魚會變得這麼皮。”陸西臣握了握顧瑤的手，放開道。
顧瑤心裡砰砰直跳，又是慶幸又是不捨，攥了攥手裡的汗，壓著聲音道，“沒事，我們養得起它。”
說完，顧瑤便覺得哪裡不妥。
陸西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牛頭不對馬嘴，發什麼呆？”
“額。”顧瑤這才意識到他先前的話，好像確實答非所問。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顧瑤回答，眼睛卻看著陸西臣。
“嗯。”陸西臣點點頭，復又去看那寬闊的河面。
“不過，養一隻貓，確實養的起。”陸西臣把她臉側的碎髮撩到耳後，語義雙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