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
顧瑤看著陸西臣慢條斯理地拈起一個泡芙,期待地問。
“不錯。”
看起來吃的很滿足的樣子。
顧瑤吃著自己碗裡的粥,鹹鹹的。也有些想嘗一個泡芙。
“來一個?”
陸西臣拿起一個,遞給她。
“嗯。”
顧瑤接過來,吃了一口鬆軟的外皮,香香的。裡面的奶油又香又甜,顧瑤很快就吃掉一個。
看著桌上剩餘的的兩個,顧瑤感覺自己的粥似乎也不香了。
不過,這是做給陸西臣的,她不想再去拿一個了,悶頭喝著自己的粥,吃的很快。
很難想象,陸西臣竟然喜歡吃甜。
顧瑤還記得,當時是高一。
春天的雪落了滿城,就到了他們開學的時候。
學校裡的雪薄薄的一層,踩在上面幾乎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要小心著滑倒。
開學的時間一般是下午。把被子衣服和書本等放在班裡和宿舍,就算完成了開學的重要一環了。
顧瑤在家裡的時候,就一直念著學校的花。因此,她把東西整理好,就來到了熟知的地方去尋春的蹤跡,春的使者。
學校裡的嫩柳還沒有抽芽,蒙著一層薄薄的雪,很多樹木還在冬日的餘威裡等待著。
這個季節,唯有枇杷和臘梅開著花。兩棟教學樓的中間,有幾棵臘梅,樹幹很厚,斜斜綴著一簇簇的黃色臘梅。
臘梅——花瓣顏色為黃色,看著彷彿像浸染了蠟的紙的顏色。
很漂亮,顧瑤走到樹下,拈起一朵有些枯的,捧在手裡,細細觀察,仔細品味它的美。
風很冷,吹過臉頰,冰涼。
顧瑤站了一會兒,終於不能忍受這份寒冷了,準備離開回教室。
就是這時,陸西臣兩棟教學樓的連廊上走過,和賀樓。
顧瑤在花枝後面,因而他們沒有看到她。
看著他們的方向,不是教室的方向。顧瑤好奇,就散著眼睛,手背在後面,裝作看風景、四下張望地跟在他們後面。
當時心喜,想要跟在心動的少年後面,默默瞭解他的一切。那種心情就像新綻的花朵,沒有經過風吹雨淋,只是單純的,窺伺著自然的美好。
後面,腳步隨心走地跟著兩人,走過刻著花紋的板磚鋪就的小路,走過竹葉沙沙的小竹林,終於,顧瑤停住了腳步。
站在一棵玉蘭樹下,看著進了小賣部的兩人。顧瑤思考,自己大概不能再跟進去了。不然,會暴露的。
可是,站在這裡也不太安全。
於是,顧瑤就走進了竹林後的小店,呆了一秒鐘,就出來了。
這麼好的機會,她不想放棄。還能多看一會兒呢。
想著,顧瑤就又走到了白玉蘭樹下,離小店門口稍遠的一棵樹下。
很快,顧瑤就看到陸西臣和賀樓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
他們好像在說著什麼,臉上都帶著笑。
顧瑤時不時地瞟兩眼,然後感覺快被發現的時候迅疾地收回視線,踢著地上的雪,看著白白的雪被泥土染黑。
兩人很快走遠,顧瑤只來得及看到陸西臣手裡拿的麥麗素和曲奇餅幹。
至於為什麼顧瑤能隔著那麼遠一下認出來,是因為顧瑤也比較喜歡。
可是,甜甜的小吃一般是女孩子愛吃的,顧瑤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吃了一肚子悶醋,顧瑤也有些洩氣了。雖然還是忍不住地跟上去,但是相較先前,一點都不認真,只是讓沒人的背影在自己的視線裡,然後遠遠地落在後面跟著。
心裡卻在想,是哪個女孩子?哪個班的?長得如何?成績怎麼樣?
一大堆的問題堆在心頭,讓顧瑤剛剛看花的喜悅一下子散了個乾淨。
但是,後面發生的事情就有些出乎顧瑤的預料了。
顧瑤回了教室,突然想到自己需要去下辦公室,問下作業什麼時候交。只能離開溫暖的教室,來到了三樓。
上樓梯右拐,顧瑤是帶著沉重又喜悅的心情的。沉重的是作業上交的問題,喜悅的是新學期見到班主任的第一面。
不巧,顧瑤上去的時候辦公室沒有開,門鎖著。
既然已經出了教室,顧瑤就想在外面再呆一下。
兩棟樓間的連廊看風景很棒,顧瑤就緊緊領口走過去。要知道,連廊上的風是很大的。
果不其然,顧瑤剛剛走出一步,兜頭的冷風吹的她渾身一個寒顫。
本是隨意地看看下面的小花壇,看看未開花的海棠樹。沒想到,遇到了很驚喜的事情。
陸西臣的班級是在一樓,走廊前面是還未長出芽芽的薔薇花藤。
顧瑤看到走廊上某人正在解著曲奇餅幹的袋口,然後一口一口地全部吃掉,袋子被卷啊卷,在空中一個拋物線後,落進了垃圾桶。
一瞬間,顧瑤的心裡春暖花開。
原來,他不是買給女朋友的。
原來,他喜歡吃甜。
“在想什麼?”面前什麼東西晃了一下,是陸西臣的手。
顧瑤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陸西臣。
大概,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昔日愛吃甜的陸西臣,自己最喜歡的陸西臣,就這樣坐在自己對面,吃著她做的點心。
“沒什麼呀。”顧瑤搖搖頭,“不想吃了嗎?”
顧瑤看到桌上還有一個泡芙。
“不是。晚上吃甜太多不好。”
這樣啊。
顧瑤瞭解了,開心地想要拿起最後的一個泡芙。
“停。”
陸西臣的手擋住了顧瑤的動作。
“咦?”
顧瑤扯了扯陸西臣的手,不解。
“你已經吃了一個了。這個給魚魚吃吧。”
“?”
顧瑤震驚了。
後面一句話才是重點吧?
雖然看出顧瑤的疑惑,陸西臣還是堅決地把魚魚招呼過來,拿了個一次性盤子,把最後一個泡芙放在上面,遞到魚魚面前。
“你看,它挺喜歡吃的。”看著魚魚歡快地吃著,陸西臣這才空出心神和顧瑤講。
很好,好樣的。
顧瑤在心裡默默地咬牙切齒了一番,看著陸西臣的眼神也變得幽怨極了。
難道?自己要和魚魚爭寵不成?
這兩天,家裡發生了什麼?怎麼才不在家幾天?!什麼都變了呢?
魚魚似乎很喜歡吃,一邊吃,一邊還在喉嚨裡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
似乎是注意到他們的視線,魚魚咕嚕了下喉嚨,扒拉著盤子,給他們留下一給圓滾滾的小屁屁。
好可愛呀。顧瑤暫時放下了對魚魚的“成見”,開心地欣賞著眼前難得的一幕。
只是,很快,顧瑤就高興不起來了。
魚魚嗚嚕嗚嚕地解決了泡芙,然後搖著尾巴歡快地朝陸西臣走過去。
毛絨絨的圓臉上沾了些奶油,連鬍子上也沾了很多。魚魚走過來,鬍子一抖一抖的,陸西臣習慣地幫它把嘴巴擦了擦,又細心地捻了捻它的小鬍子。
顧瑤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這。。。
顧瑤抖著手,心裡瑟瑟。難道?這貓,這人,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腦中飛快地閃現幾個狗血的情節,顧瑤忍不住摸了摸臉。
難道?自己的吸引力還不如一隻貓。
如果把顧瑤心裡珍重的人排排序的話,顧辭無疑是第一,唯一的親人。
然後,就是陸西臣了。
接著,因為顧瑤特別喜歡貓的緣故,魚魚破例地排在了蘇唯前面。
當然,顧瑤是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的。
哼哼。顧瑤心裡冷哼了一下,現在,魚魚在自己心裡的名次要往後排排了。
陸西臣不知道顧瑤的腦內風暴,只是覺得魚魚挺可愛的,又乖,挺惹人喜歡的。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顧瑤喜歡貓的那種激動。貓貓,確實挺可愛。
如果顧瑤知道她的想法,大概會哭。
晚飯結束,雖然是顧瑤做的晚飯,依著先前的約定,依然是她去刷碗。
走去廚房的時候,顧瑤默默地看著愉快玩耍的一人一貓,心裡哽了哽。
好難啊。
因為水龍頭裡面的水實在太冷,顧瑤奢侈地用了熱水。
黃瓜味的洗潔精在熱水裡變成了細碎的泡沫,顧瑤感覺把手放在熱水裡面,也挺舒服的,不由玩起了泡沫。
把碗上的泡沫捂在手裡,然後把手放進水裡。
重複幾次,水慢慢涼了,顧瑤的興致也散了。
把碗和盤子放進碗櫃裡,顧瑤聞著自己的手,上面一股味道。
擠了些洗手液,顧瑤認真地洗了手,這才擦了手出來。
臨睡前的時候,顧瑤刷了會朋友圈,看了會書,就準備睡了。
燈一滅,顧瑤睜著眼睛,感覺自己忘了什麼。
想了一會兒,沒有想到。顧瑤翻了個身,還是想不起來。
很好,顧瑤想,這是老天不想讓她想起來,不如睡覺。
只是,剛剛閉上眼睛,一個滴溜溜的影子就在腦海裡滾了一遍。
圓滾滾的,胖乎乎的。
對了。顧瑤想起來了。是魚魚。
平時,她是和魚魚一起睡的。每次睡覺時,魚魚都會來扒門蹭床。也因此,顧瑤睡覺從不關門。
今天,怎麼沒來?顧瑤想,難道自己不小心關了門。
有時候,一種念頭在心裡念的多了,就變成了非此不可。
顧瑤現在就是這樣,沒想到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想到了,心裡像長草了一樣,恨不得魚魚馬上就在自己身邊,在自己觸手可及之處,方便自己一下子抱進懷裡。
眼睛閉了又闔,顧瑤還是起了身,下了床。
床頭燈一開,眼睛眯著穿了外套,顧瑤就拖著毛拖出了房間。
開啟客廳的燈,魚魚並沒有在它的窩裡面。顧瑤環著客廳走了一圈,尋找。
也許,魚魚會在哪個溫暖的角落裡睡。
走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魚魚的蹤跡,顧瑤呆了。
下意識地去看了看陽臺的門,簾子拉上,後面的門大概也是關著的。
難道?有人入室盜貓?細思恐極.jpg.顧瑤的表情一瞬間驚恐。
不過,今天陸西臣也在家,顧瑤並不十分害怕。也許,魚魚在其他地方呢。
想著,顧瑤捏著手機去看了看廚房,還把冰箱門掀了掀。好吧,沒有。顧瑤也對自己有些佩服。
書房一般是關著的,顧瑤就沒進去。衛生間很冷,魚魚不會委屈自己。
那。
只有一個可能了。
顧瑤身子一僵,“虎軀一震”。
這是,這是傳說中的先入為主嗎?咳,顧瑤對自己的瘋狂想法嚇壞了。
又在原地天人交戰了許久,顧瑤還是抖抖縮縮地敲了陸西臣臥室的房門。
“西臣,你睡了嗎?”
雖然敲著門,顧瑤看著緊閉的房門,還是在心裡劃去了魚魚在這裡的可能。門被關著,魚魚怎麼都不可能進去的。
除非,顧瑤想了想晚上的一幕,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腳趾,心裡咕嘟咕嘟地冒起了酸泡泡。
不會的。顧瑤心裡安慰自己。
“沒有。有事嗎?”
陸西臣的聲音從門裡傳出來,顯然沒有給顧瑤開門的打算。
顧瑤安慰自己。也許,他已經準備睡了呢。
“哦哦,沒什麼事情。”顧瑤頓了頓,還是道出了魚魚的事情。
“只是,我剛在屋子裡面看了看,沒有找到魚魚,想著會不會在你這裡。”當然不會在這裡,顧瑤心裡飛快地搶答道。
“既然不在你這裡,你就,”先睡吧,我再找找。顧瑤說。
顧瑤的話被陸西臣憑空打斷,“在我這裡。”
What?不會的,不會的。
顧瑤懷疑自己幻聽了,乾笑著繼續道,“那我再去看看,你先睡吧。”
“阿瑤,魚魚在我這裡。”陸西臣坐在床上,摸著魚魚油光水滑的皮毛,一點都不知道顧瑤心裡的慌亂。
他準備睡了,先前魚魚在他未關上門前跑進來,陸西臣沒攔,就讓它在自己床上定居。
本來要關燈的手,因為顧瑤的敲門收了回來,此時,陸西臣的手又放了上去。
“西臣。”
屋外,顧瑤的聲音又傳進來。
“有什麼事?”陸西臣被顧瑤的磨磨蹭蹭搞得心火頓起,只是聲音剋制地沒有帶上情緒。
今天完成了一個比較重要的單子,現在,陸西臣只想躺進被窩裡好好睡一覺。
這麼簡單的願望,顧瑤現在還要來打擾他。
“我。”顧瑤話剛出口,就停住了。
自己有什麼事情呢,明明要睡覺了,卻無端地想起來要和魚魚一起睡,折騰半天。知道魚魚在陸西臣這裡,她竟然還心裡酸唧唧的。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情緒無常,在陸西臣面前,真的好嗎?
也許是夜太寧靜,也許是陸西臣讓魚魚進去,卻把自己拒之門外的心理暗示太成功,顧瑤心裡竟然有些難受的想哭。
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好吧,自己真的沒事的。顧瑤在心裡拼命暗示自己,想要把那種不好的情緒像擠海綿裡的水一樣擠掉。
“晚安。”
顧瑤把心情整理了一下,讓自己的聲音歡快起來。
門在眼前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