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可用,士氣可用;錢糧嘛,也能夠支撐。

曾經是最難的財政問題,現在已經大為緩解。

除了銀行鑄幣、匯兌,商稅的提高,市舶司的收入,鏡子的利潤等等,對貪瀆官員的抄沒全部家產,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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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官員被嚴懲重罰,連同家眷一起被流放偏遠。錢財、房屋、田地,都變成了錢糧,投入到了遼東和西南的平叛戰爭之中。

不怪朱由校不留情面,大明內憂外患,已經成了空中樓閣,這幫碩鼠蠹蟲還不知收斂,要之何用?

從朝堂到地方,整肅之風並沒有停止,甚至沒有減弱的跡象。都察院是主力,廠衛在暗中偵悉調查、提供線索,將一個個官員拿下。

隨著“帝黨”勢力的擴張,不管是新晉的官員,還是轉風使舵的老官員,把握住皇帝的心思,把整肅不斷推向深入。

不僅是官員,還有劣紳地主奸商,也在不斷的擴大打擊中,遭到重懲嚴罰。

魏廣微在江蘇巡撫任上便幹得極為賣力,皇帝也有嘉獎。甭管歷史上評價魏廣微如何陰狠狡滑,只要不貪瀆,盡心辦差,皇帝照樣用得很順意。

當然,告誡是肯定的。魏廣微也知情識趣,錢財不放在眼裡,只專心於萬歲滿意,加官晉爵。

權利二字,分開更為合適。既要權,又要利,啥好事兒都你家的呀?

魏廣微就是個聰明人,知道皇帝眼中不揉沙子,權與利,就是魚和熊掌,不能兼得。

更一個聰明人則是接替魏廣微,成為御用筆桿子的倪文煥。這傢伙跟魏廣微是一路人,揣摩透了皇帝的心思,所寫文章極合聖意,也要外放浙江巡撫了。

江、浙兩位巡撫,都是從辦報開始,報紙乃皇帝的喉舌,魏廣微和倪文煥也等於是皇帝的信臣。

朱由校對於江南官紳的印象,魏、倪二人豈能不知?也正是因為知道聖意,他們才能主政地方,平步青雲。

很多人已經透過皇帝這兩年的舉措,看出皇帝對江南官紳的不滿。任命信臣主政江南,也能猜測出是打擊江南官紳的開始。

知道又如何,朕也懶得搞什麼彎彎繞,就是瞅你們不順眼,還就不裝了呢!

朱由校並沒有太多的叮囑,只是警告倪文煥不得貪瀆不法,便讓他陛辭告退了。

給朕寫了那麼多文章,能不知道朕的心思?江浙有這兩人在,江南的官員士紳會過上“好日子”吧?

朱由校往御椅中靠了靠,微眯起眼睛,享受著宮女不急不徐的打扇,看似愜意享受,腦中卻是思緒翻騰。

無論是黨爭不休或貪瀆腐敗的官員,還是虛冒隱漏的士紳,以及偷稅漏稅的商賈,難道他們不知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

國家若不安定,甚至是戰亂叢生或是滅亡,他們還能有好日子過?

為什麼還侵蝕國家財賦,以飽個人私囊?為什麼不顧大局,只想著個人利益?

想想李自成都快打到北京城下了,那些勳貴官員還死守著自家的財富,不肯拿出錢財來保家衛國。

朱由校就能狠下心來,一點也不可憐那些被抄家流放的混蛋們。

至於大明的工商業,更不會因為增加了商稅,嚴懲了一些奸商,而遭到打擊,甚至是陷入停滯。

在朱由校看來,國家強大,天下安定,環境公平,才是工商業安然發展的肥沃土壤。

而抄家流放,只是朱由校整肅官場,撈取快錢的暫時手段。發展工商,才是國家財政能長期穩定的根本。

沒錯,朱由校並沒把當時明朝所極為依賴的田地賦稅,當成主要收入。儘管暫時還沒有削減,也是因為戰爭的關係。

等到平叛戰爭勝利,田地賦稅是肯定要往下降,降到一個相當低的水平。這既是渡過小冰河期而不引起民亂的舉措,也是符合人類社會執行的客觀規律。

農耕國家向工業國家發展,這才是正確的、科學的發展道路。在這一點上,朱由校比誰都清楚,比誰都確定無疑。

可沒有鋼筋水泥,算什麼工業社會,連門檻都沒邁進去好不好?

邁門檻呀,皇帝輕撫額頭,覺得靠科學院那幫瘋子,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研究出來,總歸還要自己再亮亮金手指啊!

……………………

身處農耕社會,皇帝卻在想要更進一步,向工業社會邁進。

但對某些人,見識到農耕社會的文明程度,卻已經驚訝得無以復加。

而且,對於海蘭珠和布木布泰,這還不是第一次震驚得難以置信。

大海的無邊無際,波瀾壯闊,令姐妹二人頓感到自身的渺小。以前以為草原已是廣闊無邊,但與大海相比,卻又不能相提相論了。

當然,姐妹二人與達爾罕也遭了罪。尤其是布木布泰,更是吐得膽汁都出來了。反倒是顯得柔弱的海蘭珠,有生薑輔助,暈船卻是輕了許多。

好不容易在天津登岸,拿著入關時官府所給的文書,三人休息了兩天,才僱了車,前往大明的京師。

隨著短途海運的興起,天津成了北直隸最大的對外海港。商人的嗅覺靈敏,紛紛在此設立商鋪貨棧,尤以中華商會的成員最多。

這極大地促進了天津的發展,繁華程度雖然還不比京師和江南名城,卻已經讓三人如鄉下人進城般眼花繚亂了。

“大明的人可真多!”布木布泰不知道怎麼形容,大草原的人口密度往往是百里不見人煙,最初給她印象最深的也就是這一點了。

“大明的人都穿布做的衣服,還有綢子的。”感慨完人煙稠密,布木布泰又認為明人都很富有。在草原,別說綢子了,就是棉布,都很少見。

“他們好象家家都有鐵鍋——”

“他們經常喝茶——”

大明可真富啊,草原上金貴的東西,只有貴族才能享受到的,對大明的普通人都是平常的事情。

科爾沁的格勒珠爾根城,跟天津比,就象個小院子和大府宅的差別,聽說大明的京城比天津大好多好多倍呢!

布木布泰不嘀咕了,她只是納悶,科爾沁部為什麼要和如此大的帝國為敵,和後金結盟。

首領奧巴的腦袋怎麼想的?父親身為宰桑不知道勸一勸嗎?如果不是因此激怒明國,怎麼會被攻破城堡,招致覆亡?

海蘭珠沒有那麼多話,多數時候只是在靜靜地觀察,靜靜地傾聽。

在路上她和達爾罕學了一些漢話,又籍口年幼時便被蒙古人擄去,得到了官府文書,似乎矇混了過去。

她當然不知道,明廷並不是很擔心奸細的潛入,而是易進難出,不給間諜回去報告的機會。

不說話也不代表海蘭珠內心的震撼,她和布木布泰也有同樣的疑惑。龐大的帝國,人口眾多,穿布衣用鐵鍋喝茶水,為什麼會在遼東被後金屢次打敗呢?

這個問題,連達爾罕都不能準確回答。畢竟,他也只是個經常去馬市,從別人口中對明朝略有瞭解,只能算是皮毛的膚淺印象。

“來了大明,怕是回不去草原了。”達爾罕不止一次地發出慨嘆,這是實情,可能連他們洩漏了身份,也會成為獻俘禮的一員,被砍頭示眾呢!

“到了大明京城,你就離開吧!”海蘭珠也不止一次地跟達爾罕說過,神情不似作偽,她這樣的年紀和閱歷,也不會作偽。

對此,達爾罕只是苦笑,並不作出明確的回答。但他把隨身攜帶的金銀分多次都換成了銀幣,分成了三袋,每人身上都有。

前途的渺茫未知,讓三人的話越來越少,但還只能往前走,這就是生而為人的無奈吧!

直到在路上客棧休息的時候,一個熟人過來打招呼,才讓三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你們走得這麼慢哪!”正是那個在團山堡外同行的中年人,還是一樣的熱情豪爽。

達爾罕趕忙拱手施禮,擠出笑臉解釋道:“是小泰暈船,我們在天津歇息了兩天。沒想到又遇上了,真是巧啊!”

中年人哈哈一笑,說道:“本來說好的同去京師,沒想到乘船不同,還是應了驗,這就是天意。”

“對,對,天意啊!”達爾罕伸手相讓,“請坐,請坐,一起吃。”

中年人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說道:“官府給了安置銀,去到京師是足夠的,這某來請。”

達爾罕趕忙爭搶道:“路上還要麻煩你多照顧,怎好讓你掏錢。”

中年人一擺手,說道:“某在天津遇到了熟人,得知京師的親友安好,這心裡就有底了。你們怕是還不知以後如何,就別跟我爭搶了。”

達爾罕趕忙表示感謝,也不太過客氣。

“這飯菜雖說做得一般,可比在遼東,還有草原強多了。”中年人又點了兩個菜,要了壺酒,和達爾罕邊喝邊聊。

“那是,那是。”達爾罕別的不太覺得,只是這酒比馬市上便宜多了,在草原上更是難得喝到。

布木布泰暗自腹誹,一盤菜嘛,就幾塊肉,全是菜,哪有草原上吃肉那麼大方。

海蘭珠卻吃得挺有滋味,草原上果蔬極多,採摘的也都是野菜,做出來的味道也沒有這裡的好吃。

“到了京城,那酒樓的菜餚就更美味了。”中年人的動作停了下來,似乎在回味,隨後苦笑一聲,“十幾年了,沒想到還能回到故土,見到親人……”

到了大明的京城,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父親母親和兄長?是和親人一起死,還是會有別的轉機?那個努克,或許能幫上點忙吧?

海蘭珠也停了下來,想到的卻是另外的事情。

…………………

這就是大明,疆域萬里,子民億兆,那個繁華得,繁華得……

努克剛剛進入巍然矗立的京城,那高大的城牆,寬敞的城門,來往的行人,平整的馬路……讓他貧乏的詞彙找不到合適的形容。

用力咽了口唾沫,他覺得不能太失態,好歹是扎魯特部首領的兒子,是未來扎魯特部的首領,還是大明皇帝發出的邀請,自己是客人呢!

雖然自我安慰使他的心情好了那麼一點,可眼花繚亂的感覺還在,說不上自慚形穢,也感受到了些許的自卑。

看看人家穿的,棉布、絲綢啊,草原上的貴族才有的;看看人家住的……

明代經濟的一個特色便是城鎮經濟的繁榮,比如運河沿線,由於往來商船不斷,周邊城市如濟寧、淮安、揚州等都非常發達繁華。

明朝剛剛建國時,作為昔日元大都的北京城,只有一萬四千多戶人口。發展到一百多年後的明朝弘治年間,北京城已經是“生齒日繁,物貨盆滿”。

此時,傳統的城區已容納不下人口,只能陸續向外擴充,即所謂的“外城”。

從此以後,“外城”一直是京城外來商民的聚居區,大量的商業店面也雨後春筍。

嘉靖年間明王朝調查時,北京的常住人口就已有了百萬以上,天啟年間更是了突破一百二十萬。

光是人口密度,確實足以震撼草原那個地廣人稀地方的來客。

“冰花露,宮廷秘方冰花露嘍!”

“水果刨冰,皇家秘製嘍!”

“冰棒,冰棒,皇家冷飲廠特製!”

小販高聲叫賣著,旁邊就擺著一碗冰塊,不時拿在手裡搖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努克抹了把額頭的汗珠,看了看天上熱辣辣的太陽,面露驚異之色。真的是冰塊嘛,這大夏天哪弄來的?

和努克一起進京的是虎大威和幾名軍校,是來向兵部和武學詳細彙報作戰經過的,看著這新奇的東西也直了眼睛,直咽唾沫。

虎大威有點忍不住,上前問道:“這個什麼冰,冰棒,冰花露的,怎麼賣呀?”

小販見是軍官,立刻堆起笑臉,答道:“軍爺辛苦,這冰棒是兩文錢一個,冰花露是四文,水果刨冰……”

“先拿十,十二個冰棒嚐嚐。”虎大威一聽價錢,立刻很豪氣地招手,“來,來,都過來嚐嚐,某家請客。”

眾人笑著圍上來,接過小販從棉被油布捂著的箱子裡取出的冰棒,充滿新奇地看了看,才試著放進嘴裡。

虎大威上去就是一口,咯嘣咯嘣嚼得歡實,邊吃邊點頭,“他娘…的,這就是冰棒啊,真是冰做的呢,冰涼透心,舒服。”

努克也吃到了嘴裡,暗自讚歎,這大明真是神奇,不知怎麼做出此物,要是在草原也能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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