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槍的打不過拿刀的,科技領先打不過野蠻落後,豈非咄咄怪事?

當然,問題出在內部,這是明朝滅亡的根本原因。

但先進打敗落後,對於朱由校來說,才是正常的現象。現在,終於正常了,他可以足感欣慰。

而這種三排齊射,在武學教授過,《火槍兵操典》中也有說明。但在實戰中使用,還是頭一回。

這和將領們的理解,以及戰場上的環境有關。為了能夠形成持續不斷的火力,明軍將領更偏好於一排一排的輪射。

一個是持續不斷,一個是猛的一下子全部投射,各有利弊。但不可否認的是,三排火槍兵的齊射,又是在二十多米的距離,確實兇狠而殘忍。

打個比方,輪射是把一盆水一瓢一瓢地潑出去;而齊射則是端著盆,劈頭蓋臉地猛澆過去。

效果嘛,從最終結果上看是差不多的。就象降雨量,下一天小雨,和暴雨傾盆一小時,是一樣的。

但在戰場上爭分奪秒,時間就是生命,明軍突然使用這種戰術,也是心急,急於打敗敵人,支援正拼命阻擊的友軍。

這一輪三排齊射的火力是異乎尋常的兇狠,將建奴逆襲衝擊的勢頭猛地止住。衝在前面的建奴幾乎被一掃而空,包括死了都不甘心的哈達碩。

“殺——”火槍兵射擊完畢,挺起刺刀便衝向混亂的敵人。

火槍加刺刀,主宰戰場數百年。但很多人都將刺刀視為配屬武器,認為火槍才是殺傷敵人的主力。

實際上,對於前裝滑膛火槍來說,因為火力遠遠不及於自動步槍,刺刀的作用便更為重要。

沒錯,看似毫無技術含量的刺刀,卻是最後擊潰敵人、取得勝利的關鍵所在。而且,火槍加刺刀也終結了冷兵器時代,成為近現代步兵唯一使用的武器。

白刃衝鋒,近身肉搏,向來是明軍的弱項。建奴屢戰屢勝,多數也是靠的這個,而不是什麼騎射。

現在,明軍的近戰能力雖然還不能超過建奴,可也在不斷地提升,進步的幅度令人心喜。

密集的排列,身邊戰友的同進,無疑增加了明軍衝擊的勇氣和氣勢。嚴酷的軍法條令,也使士兵們形成了條件反射般的執行能力。

噗,噗,噗……刺刀入肉發出瘮人的聲音,隨後便是慘叫哀嚎的爆發。

同進同退,上百把刺刀形成的刀林,比長矛陣也不差多少。

而建奴已經被火槍打得稀疏,撞上明軍的整排刺刀,和建奴騎兵撞上明軍的騎兵牆相差彷彿。

以多打少,不僅是整體兵力的比較,還有局面作戰的場面。這其實就是明軍作戰的特點,無論是步兵,還是騎兵,都力爭做到這一點。

即便是正在阻擊建奴突破的明軍,在正面陣地上也是保持著這個優勢。衝上來的建奴不僅面對第一排明軍的刺刀,還有後面的兩排火槍。

建奴在後隊的反衝擊以失敗告終,明軍愈加兇狠地向前推進,蒙古聯軍繼續跟隨,以密如雨點的箭矢提供火力支援。

建奴的死傷以驚人的速度在增長,每時每刻都在倒下。儘管他們很悍勇,但卻難以抵擋優勢敵人的猛攻。

“殺,殺過去呀!”梅勒章京喀爾喇絕望地嘶吼著。

後面的槍聲喊殺聲越來越近,部隊連續抽調阻擊,使得向前進攻的兵力也顯得不足。看對面明軍的人數和氣勢,突破已不可能,但他還存著那一絲的僥倖。

儘管絕望能化成勇氣,建奴的攻擊也不可謂不猛烈。但明軍在頂住了前期的猛攻後,守得已經是越來越穩。

而後面追兵的猛攻,到底還是動搖了建奴的心理和士氣。

望著前方屍體枕籍的慘景,聽著對手的射擊依然還是那麼猛烈,任誰都會產生絕望之感。

殺過去就能奪路而逃嗎?很多後金士兵不得不這麼考慮。那攢射的火槍,終結了太多建州勇士的生命。壕溝內外的廝殺血戰,依然擋不住明軍的不時逆襲。

後面又爆發出一陣轟鳴,形似大炮的巨響,卻是明軍又一次使用了三排齊射。蒙古聯軍也派出了步戰部隊,揮舞著彎刀,從側翼衝上來廝殺混戰。

按照明廷的賞格,一顆建奴的人頭值四十兩銀子呢,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建奴已經是強弩之末,此時不撿便宜更待何時?

抬頭已經能看到後方騰起的煙霧,那是明軍的火槍攢射形成的。再加頭看向明軍的阻擊陣地,火光頻閃,又是一排火槍的射擊。

不知不覺間,喀爾喇已經淚流滿面。不是害怕恐懼,而是悲憤氣惱。

在馬背上馳騁無敵的數千建州勇士,今天就要全部葬送,變成一具具無頭屍體,發臭腐爛了。

阿敏的面色慘然,已經知道敗亡的結局不可避免。唯一的逃路似乎就是北面的松花江,但那明明是死路啊!

或許——阿敏望向北面的河灘,心情隨著明軍越來近的排槍轟鳴而起伏不定。

在不斷升騰的煙霧中,明軍推進的速度又加快了。不是戰力的提升,而是阻擊的建奴軍心已亂,能抽調的兵力也越來越少。

同樣,在越來越近的火槍轟鳴和喊殺聲中,更多的建奴都面帶惶恐,心生寒意。

火槍的轟鳴持續不斷,進攻明軍陣地的後金兵退了下來。從寧死不退,到遇挫而回,可見建奴的信心已經跌入谷底。

從後面傳來的聲音越來越響,火槍的轟鳴,聲嘶力竭的喊殺,甚至能看到空中掠過的密密麻麻的箭矢。

後衛的崩潰近在眼前,阿敏也終於做出了最後的決斷。

“向北走!”阿敏抬起了頭,衝著周圍的將兵吼道:“能走多少是多少,能活幾個是幾個,不能都死在這裡。”

北面?那是河灘地,是松花江。河灘地既難行,江水更是難渡,與絕路有何分別?

但只要不是馬上死在這裡,哪怕能多活一時,處於絕境的後金官兵也只有選擇。

大旗飛快向北而去,衝上了河灘,沿河向下逃竄。

阿敏率領著親衛先行脫離戰場,更多的後金兵也喪失鬥志,其實也只剩下數百人,倉惶地跟著大旗逃跑。

“殺呀,衝啊!”

隨著後金軍的陸續逃竄,阻力大減,明軍和蒙古聯軍迅速衝殺上來,吶喊聲驚天動地。

後金軍徹底崩潰了,人喊馬嘶中,悍勇的建奴也成了被趕殺的鴨子,連回頭張望的勇氣也完全喪失。

“衝啊,殺呀!”

明軍火槍兵追著敵人的腳步,向河灘衝去,追逐著逃竄的建奴。蒙古聯軍也痛打落水狗,用弓箭追殺著,用彎刀砍殺著。

在響徹原野的喊殺聲中,火槍射擊,刺刀捅殺,彎刀劈砍,無情地收割著人命。落後或者沒了馬匹的建奴,發出類似哭嚎的絕望喊叫,和同伴進行著賽跑。

喀爾喇再次摔落在地,幸運的只是戰馬被鉛彈打中,他摔在鬆軟的河灘地上,卻沒有受傷。

昏頭脹腦地爬起來,他腦中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識地跟著別人往前奔跑。這時候,他與一個小兵沒有什麼區別,也沒人保護他這個大官兒。

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一千歸化騎兵和數千蒙古聯軍從大道上賓士向前,包抄在鬆軟河灘地上逃竄的敵人。

負責阻擊的明軍龍騎兵,也有數百乘上戰馬,緊跟著追擊過去。

一快一慢,一強一弱,逃過明軍的夾擊,阿敏和數百建奴依然逃不過兇狠的追殺。

喀爾喇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一聲慘叫便倒下一個,一聲哀嚎又沒了一人。

腳下由泥灘變成了砂礫,還有起伏不平的大小鵝卵石,直到江水沒過靴面,喀爾喇才放慢腳步。

江水並不算寬闊,但對不會游泳的人來說,跟大海也沒什麼區別。略微猶豫了一下,喀爾喇趟著淺水繼續逃跑。

為什麼還要逃呢,很明顯已經逃不掉了啊!

有馬騎的後金官兵已經離得很遠,只能隱約看見大旗。而身後則是緊追不捨的明軍和蒙古聯軍,鉛彈、箭矢不斷射來,象打活靶子般輕鬆地殺戮。

這就是人的求生心理,死到臨頭,哪怕多喘口氣,也是要掙扎的。

但喀爾喇的求生欲再強,也救不了他的狗命。一顆鉛彈射來,打中了他的小腿,他一個趔趄,栽進淺水裡。

等到他再度爬起來的時候,渾身的泥水,小辮子也披散開來,異常的狼狽和醜陋。腿上的疼痛使他只能瘸拐著奔逃,沒跑多遠又摔進水中。

噗,噗……一隊明軍火槍兵挺著刺刀,殺戮著倒下的建奴,逼近過來,將坐在水中的喀爾喇包圍。

望著逼近過來的敵人,屈辱、憤懣、不甘……

種種複雜的感覺湧了上來,喀爾喇用刀拄著掙扎站起,瘸著一條流血的腿,擺出格鬥的架勢,向圍過來的敵人發出低沉的嚎叫,宛如野狗在向人示威。

“哈哈哈哈。”出乎意料的是,明軍挺著刺刀,爆發出一陣鬨笑。

雖然隔著鐵面具看不到明軍的表情,但從笑聲中,喀爾喇聽出了鄙夷和嘲諷。在明軍士兵眼中,他梅勒章京喀爾喇大人的拼死戰鬥,彷彿成了小丑般的表演。

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侮辱,這是毫不掩飾的侮辱。喀爾喇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神情更加可怖,低吼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度。

“哈哈哈哈。”明軍士兵的哄笑聲更大了,還真的在欣賞這個建奴大官兒的表演。

喀爾喇要氣瘋了,舞起手中的刀,費力地向前靠近,死也要砍殺一個。

噗!一支箭矢射了過來,正中喀爾喇的面門,也止住了他前進的腳步。

馬乘飛騎著戰馬,不緊不慢地走近。幾個明軍士兵本來挺不滿意,可轉頭瞪視時,立刻又鬆緩了眼神。

“抓活的吧,是你們的功勞。”馬乘飛呵呵一笑,把大弓往馬上一持,向前一縱馬,已經利索地抽出了戰刀。

馬蹄落地,濺起水花泥點,轉眼便到了喀爾喇的面前。

捂著血流如注的臉,喀爾喇只剩下一隻眼睛能看到景物,但還是垂死頑抗,揮刀先向馬乘飛所騎的戰馬砍去。

“當”的一聲,馬乘飛藉著馬力,輕鬆地擋開了來刀,趁著喀爾喇被震得後退,馬刀劃了個弧線,狠狠地砍了下去。

喀爾喇視線模糊,舉刀招架卻擋了個空。一陣風聲從耳旁掠過,馬乘飛的戰刀刀背狠狠地砸在他的的肩上。

喀爾喇長聲慘叫著,骨頭被砸碎,一頭栽倒,痛得在泥水中翻滾哀嚎。

幾個明軍士兵邁步上前,抓著小辮子將喀爾喇架起拖走。有個士兵嫌他叫得難聽,隨手撈起一把泥沙,連揉帶按塞進了他的嘴裡。

阿敏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儘管槍聲、喊殺聲已經離得很遠,但他知道,並未脫離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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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軍為何選擇此地阻擊,正是看好了這裡的地形地勢。如果進攻時想從河灘地迂迴,深一腳淺一腳走得慢騰騰,還不被當成活靶子射殺?

而明軍側翼放罷數百人,一是能形成側擊火力,其次則是防備建奴從河灘迂迴。

阿敏雖然還在能否帶著這數百人逃出生天而憂慮,但更多的還是悲哀和憤懣。

敗了也就敗了,但敗得如此之慘。且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反敗為勝的希望也不算大,這才是令人感到悲哀和無奈的。

嘴裡泛起了一股鹹腥,阿敏已經把嘴唇咬破,自己卻還沒有覺察。

前方出現了一個緩坡,應該是能夠拐上大道,但阿敏卻目光閃動,有些猶豫。

敵人是不是已經超越過去,在前方列陣以待?阿敏不敢確定,更不想再與敵人作戰。

但要繼續沿著河邊走下去,肯定達不到明軍在大道上的行進速度,被堵截也只是時間問題。

事實上,阿敏很快就不用再糾結了,他看清了緩坡上敵人的紅色身影。不僅是緩坡,還有後面勒馬張弓的蒙古聯軍。

“貝勒爺——”親衛隊長珠克圖賓士過來,望了一眼前方的敵人,臉上現出絕決之色,“奴才帶人牽制敵人,保貝勒爺平安脫險”

說完,不等阿敏回答,揮刀大喊道:“兄弟們,跟敵人拼了吧!回身衝殺,死中求活”說完,他放緩了馬速。

阿敏臉上現出猶豫之色,但隨即用力點了點頭。

親衛是準備決死一戰,爭取讓自己脫險;阿敏覺得不能辜負他們的一片忠心,而且,親衛都是他的心腹,平常得到的恩惠最多,該是忠心為主、進行回報的時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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