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寧作戰時,趙猛子見過了很多血腥,也在打掃戰場時砍過死人頭。但他發現,沒有什麼比自己親手幹掉敵人更痛快的事情了。

看著敵人在鮮血噴濺中被擊中倒地,趙猛子恨恨地咬了咬牙。

他娘…的!要不是這幫雜碎,老子一家還在廣寧好好的住著,哪會象現在,親人分離。

他娘…的!要不是這些強盜,老子沒準已經和那個被媒婆誇上天的姑娘……

狠狠地扣動板機,趙猛子咧開了嘴,快意地看著一個敵人被擊中,倒在地上發出比殺豬還慘的叫聲。

牛錄額真訥哈齊又躲過了一劫,只是臉上被彈片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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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在硝煙不斷倒地上的士兵,他既憤恨又無奈,還有更多的後怕。

如果是面對面的用刀槍廝殺,憑自己的身手和經驗,他有自信對付四五個敵人,可現在,根本就沒有施展的機會。

血還在流,腿已經發麻,感覺不到疼痛。訥哈齊撐著一杆長槍,費力地往回移動著。

一個被彈片擊中面部的士兵在地上呼痛滾爬,血從捂臉的指縫中汩汩流出;一個士兵悽慘地仰躺在地,從胸口露出一點木樁的尖端。

訥哈齊轉移目光,沒辦法,他現在除了救自己,誰也幫不了。

而寬壕內那些看起來不密,威脅也不大的尖木樁,卻成了快速逃離的最大障礙,甚至是奪命的利器。

透過如煙如霧的模糊,訥哈齊看到了不遠處的溝沿,爬上去,就出了這片血火地獄。他看到了希望,身上似乎也多了些力量。

但是,一顆凌空落下的轟天雷,把訥哈齊又砸進了地獄。

雖然戴著頭盔,可這飛來落下的力道還是沉重,沒把訥哈齊當場砸死,就已經是很幸運了。

在暈頭脹腦中,訥哈齊倒在了地上。然後,在他恐懼絕望的眼神中,近在咫尺的轟天雷爆發出了刺目的閃光。

突然發生的變故,令阿敏等將領目瞪口呆。而正在前面親自指揮的齋桑古,更是震驚得無以復加。

爆炸激起的硝煙塵土遮擋了齋桑古的視線,他的心也變涼變冷,沉入了深淵。

這是預謀已久的打擊,但他沒有看出來,五個牛錄,一千五百建州勇士,就這麼被他送進了屠宰場。

火槍依然象爆豆般密集,爆炸的火光還在閃現,數量已大為減少。

少了爆炸巨響的掩蓋,槍聲聽得更加清晰。但已經不是整排齊放的轟鳴,敵人在自由射擊,意味著這場屠殺進入了尾聲。

硝煙在逐漸稀薄,刺鼻的硫磺的味道撲到臉上、鑽進鼻裡,齋桑古雙目圓瞪,死盯著前方。

視線還是模糊,刺鼻的味道卻越來越重。終於有倖存者從煙霧中現身,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一個,兩個,三個……這些僥倖活命的傢伙狼狽不堪,臉上是灰土泥道兒和掩不住的恐懼,身上沾著血汙,扔了兵器,頭也不回地逃。

視線又清晰了一些,慘叫哀嚎聽得更清楚。

一片悽慘的景象,終於呈現在齋桑古的視野中。

在寬壕內,血肉遍地,屍體枕籍,傷員哀嚎;殘肢斷臂、兵器破旗亂七八糟地散落在被轟炸的區域內。

再把目光放遠些,鹿砦和木樁前的屍體更是觸目驚心。橫七豎八,層疊密佈,綿延幾十米之長。

在齋桑古震駭驚詫的目光中,明軍陣地上鼓號一變,刀盾手和火槍兵迅速開出,向著狼狽敗退的敵人發起了反擊。

槍聲再次密集起來,火槍兵以前進射擊法追殺著敵人,從背後把一個個頭也不敢回的建奴打倒在地。

慘叫、哀嚎在陣陣槍聲中,顯得是那麼無助而絕望。屠殺就發生在齋桑古眼前,一個個建奴在噴濺的血花中,倒地、翻滾、狼哭鬼嚎。

齋桑古目眥欲裂,他何時看過這樣的悽慘景象。

一個個勇猛兇悍的建州勇士,就這麼象豬狗似的被敵人射殺。

從遠而近,不,在齋桑古的角度則是由近及遠。敵人顯然是一個都不想放過,儘管這是不可能的。

刀盾手毫不留情地砍殺著地上的受傷建奴,說起來,他們倒是在做善事,給痛苦掙扎的建奴一個痛快。

齋桑古下意識地挾緊馬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衝上去把那些可惡的敵人全部砍死。

直到親兵急馳而來伸手拉住了韁繩,並提醒他不要靠近戰場,齋桑古才清醒過來。雖然還是忿恨難當,可他也沒有繼續往前衝。

只不過,就在齋桑古難以控制而前進了幾十米後,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下來,而他還茫然不知。

雖然明軍的新軍制已經規劃了輕、重火繩槍和長槍、刀盾兵的比例,但在初期還不能保證標準的執行。

現在正在集中精力生產製造魯密銃,大型火繩槍鷹銃只能暫時從葡人那裡購買,並少量裝備部隊。

象張盤的這個協,就只配發了十枝鷹銃,與已經裝備了兩千魯密銃相比,比例低得可憐。

但鷹銃的威力,以及戰術應用,還是在《步兵操典》有所記述。朱由校可是把這種重型火繩槍,當作後世的狙擊步槍看待的。

很多新軍將領也認為這種射得遠、打得狠的火槍,可以作為襲擊敵人重要頭目的一種手段。

張盤也是一樣,挑選出三十名膀大腰圓的士兵,專門訓練鷹銃的射擊。

魯密銃的有效射程大約為五十米,最大射程一百五十米;鷹銃則分別是一百米和兩百五十米。

當然,那時候的火槍想要進行精準射擊,是很困難的。但使用集火射擊的戰術,還是能很大地彌補缺陷。

此時,在胸牆後的十名鷹銃手終於有了一顯身手的機會。在軍官的命令下,以最大裝藥量裝填藥彈,瞄準了一百五六十米外的齋桑古。

這麼遠的距離,是鷹銃手所沒有嘗試過的。而按照各自的射擊經驗,他們調整的角度也不盡相同。

嚴格地說,這就是概略射擊,幾乎全是靠蒙。能不能打中,運氣更主要。

“轟!”幾乎在軍官發出命令的同時,十枝鷹銃從不同的角度激射出重達四十克的鉛彈,向著目標飛了過去。

齋桑古完全沒有防備,他還咬牙切齒地看著悽慘的戰場,強自遏制住調兵繼續猛攻的衝動。

明軍陣地上突然爆起的轟鳴,以及騰起了白煙,並沒有引起齋桑古的注意。但瞬息之間,鉛彈便已經射了過來。

就在齋桑古的旁邊,一名親兵突然從馬上栽了下去,口吐鮮血。

鉛彈打在了他的胸口,雖然沒有擊穿,但如同一柄鐵錘敲擊,鈍傷在所難免。

沒等齋桑古有所反應,一顆鉛彈極為湊巧地斜著撞上了他的左臉。

然後,已經不是能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了,差不多就是個爛西瓜被錘爆的絢爛場景。

一聲悲嘶,齋桑古的座下戰馬挨了一槍,撲通一聲側倒在地。

在幾個親兵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被打爛了多半個腦袋,如同綻放絢爛煙花的齋桑古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這,這是能征慣戰、英勇兇悍的齋桑古貝勒?

親兵們緩醒過來,驚呼哭嚎著跳下馬,扶起已不成人形的齋桑古,如喪考妣。為啥,主將陣亡,他們可是有責任的。

望遠鏡中,看著建奴哭嚎著擁屍而去,張盤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何可綱放下望遠鏡,甚是激動喜悅,開口道:“若是建奴惱羞成怒,拼命來攻,那就好了。”

張盤把望遠鏡在手中轉了個花兒,笑道:“某也這般想,就怕建奴不會如此輕易中計。”

何可綱呵呵一笑,說道:“看起來象是個不小的頭目,說不定就來報仇雪恨了呢!”

“希望如此。”張盤輕輕頜首,傳下將令,救治傷員,備足彈藥,做好迎戰的準備。

經過此番防禦作戰,張盤與何可綱的信心更加高漲,對於擊敗敵人更有把握。

在二將的觀察,建奴此來不到萬人,憑旅順堡的三千火槍兵、兩千長槍刀盾兵,足以抵擋。

如果建奴敢於分兵四面包圍,張盤就準備集中力量反守為攻,突擊一面。

何況,港中還有號船,透過煙火傳信,可以聯絡張榜和賀贊前來,內外夾擊之下,建奴必敗無疑。

當然,張盤也有些遺憾。如果東江軍再有援軍助戰,比如孔有德的右協,全殲來攻的建奴,也是大有可能。

先不說旅順堡的守軍如此調整佈置,準備迎擊建奴的進攻。此時,阿敏和濟爾哈朗正抱著親兄弟的屍體,在嚎啕大哭。

不過是試探性的進攻,齋桑古督軍再攻也算不得。阿敏和濟爾哈朗在遠方看著,也沒太替齋桑古擔心。

可轉眼間便是形勢突變,明軍又是瘋狂轟炸,又是密集的火槍攢射,猛烈的火力很快就將進攻的部隊打垮。

阿敏和濟爾哈郎同樣是驚訝震駭,明白了些明軍佈陣的奧秘,也知道上了當。

但時間並不大,死得一塌糊塗的齋桑古便被親兵們抬了回來。這讓二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覺得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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