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巍那如同濤濤江海的拳罡劍意,與對方那道磅礴劍氣一觸,他就開始後悔不已;早知道,無論如何,都應該棄劍閃避,哪怕只是來得及略微偏身,避開正面的衝撞也好。

那圓滿六境的一身武夫修為,無論是拳還是劍,其根底還是內功拳意;劍在武夫手中,只不過是拳腳的延長。雖然拳有拳招,劍有劍法,彼此各成體系,招式勁法也都大相徑庭;但都不外呼基於武夫體魄筋骨的打熬,拳意劍意的洗煉,自身小天地與身外大天地的契合。武夫一身拳意,真正練到身與天地合,意與天地通的極高境界,與巔峰的仙家修士一決,誰輸誰贏,就根本不是武道與練氣到底誰高誰底的問題了,而是放對兩人,誰膽氣更足,心境更加狠辣的問題。

作為身歷百戰的護教軍實力將領,在秦巍手底下,收拾過的武夫強人,山澤野修,道家敗類,數不勝數。他自問無論是對著境界對等的武夫或者修士,只要不是那些鳳毛麟角的天之驕子,他秦巍都難逢敗績。甚至偶然遇上那些高出一個半個境界的,都無所謂,鐵血軍將,憑著那一股沙場喋血,馬革裹屍的英雄膽魄,他也從來不乏一戰之力。

但對上那宛若來自天外的一劍,劍氣之詭異,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秦巍那傾瀉而出的拳罡劍意,就如同一個甩開大步迅猛奔襲的人,一步跨出,就發現出現在腳下的,竟是一處雲蒸霧鎖,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而對方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強大劍氣,既不似基於武夫修為的真氣迸發,也絕不是練氣士那種調動天地氣機的玄妙手段;到底是什麼,說不清楚。只是一旦如同洪水猛獸撲面而來,為感受其威力,已受其威勢震懾。劍氣劍意,都只是隨心而出,若那人心中暴怒,則這劍氣中,自有一股天地之怒,令對手噤若寒蟬;若那人心中有恨,則劍氣之中,自有令人不寒而慄的陰鷙暴戾……

秦巍的身形,在那洶湧而來的劍氣洪流一衝之下,憑空倒飛出十數丈遠。百夫長驀然發覺雙腳離地之時,本以為在如此強大的劍氣絞殺之中,自己這具淬鍊得已經十分強韌的皮囊筋骨,恐怕也要被絞成碎片了。

然而遠遠飛出之際,卻發現這道劍氣拿捏極好,非但沒有普通劍氣的鋒銳和割裂之力,甚至根本沒有會把人打痛的霸道衝擊;就如同一個力大無窮的壯漢,伸出大手,只是為了把調皮搗蛋的三歲小兒輕輕推開。你不會受痛,但也毫無抗拒之力。

但跌落在地之後的秦巍心知肚明,對方那一劍,要不要把你打痛,要不要把人絞成肉泥,全在出劍之人,出劍之時的一念之間。

那倖存的十餘名騎兵甲士呆立一旁,正滿臉驚懼,直到眼見跌到塵埃的主將緩緩站起身來,才松了口氣。

再看那邊,地上躺著的黑炭女子,早已蹤影不見;至於那個宛若天人一劍而來的劍客,根本就沒有人見過他的身影,更別說容貌衣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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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巍儘管受挫不小,但職責所在,正欲指揮部屬繼續上馬追趕,卻發現原本四散站立的戰馬,全都躺在地上,且無一例外的,都是腦顱上一個破洞,有涓涓血液腦筋溢流而出。

百夫長苦笑一聲,看了自己的魔宗的認知,還是太少了。就那一劍的修為根底,還有這種襲殺戰馬的手段,就從未見過,軍中關於魔宗的典籍或者記錄上,也從未見有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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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川城之所以成為幽原五州千城之中排的上號的富庶之城,除了桐山宗的經營有道,更多的,其實還是得天獨厚的地裡位置。地域廣闊不說,這一片大河上游的數百裡平原,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平原上那交錯縱橫如蛛網般的大小河道,不斷匯流,到百里之外,就形成了一條寬達十數丈的大河。

幽原那條往東數千裡奔流入海的大江,其實就發源於此。

凌晨天色煦微之際,在平原中難得一見的一座低矮小山丘下,面向大河的一片避風之地,剛剛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旁一張就地鋪開的草蓆上,一個青衣少年,正在撥弄那些火勢還小的乾柴。那把形同紡錘的鐵劍,橫於膝前。儘管少年並無俠客武師的高大身形,也不見得有風流少年的氣宇非凡;但在那遠遠躲在火光陰陽裡的黑臉少女眼中,哪怕少年只不過是窮極無聊地撥弄火堆,依然有一股曠野豪俠的氣場。

少女遠遠躲著,主要還是身上的衣衫,實在是破爛不堪,一些關鍵部位,都得靠雙手捂著那些破碎布片,才能勉強遮掩一二。

任平生放下手中撥弄火堆的棍子,伸了個懶腰,也懶得回頭去看那個躲躲閃閃的黑炭姐姐,說道:“衣服就在包袱裡,換還是不換,在你。只不過再過一會,天就就要亮了。咱們一路過來,你也看到了的,平原上草地已經越來越少,麥田莊稼地越來越多。農家人一日之計在於晨啊,等不到日出,這地方就要人來人往了。到那時候,你這身行頭,也不錯啊。借你的光,很多過路的村婦少女,估計也會順帶記住我的樣子。”

李曦蓮儘管年紀大著任平生兩三歲,若是不看臉孔,也是個大姑娘了。只不過就她那粗劣手法偽裝出來的身形,婷婷玉立是肯定說不上了,人高馬大倒是比較貼切。但黑炭女子此時的畏畏縮縮,卻也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泫然欲泣,氣苦道,“你在哪裡,人家怎麼換?”

任平生回頭看了她一眼,李曦蓮恨不得多生出四五六只手來,多捂著幾處地方。任平生一臉壞笑道:“那好,我到山那邊去,給你望風。你好了就出聲喊我回來。”

李曦蓮一跺腳,更加著急,“你都隔了座小山,這邊有人出來怎麼辦?”

任平生故作驚訝道,“喲,你這位……怎麼稱呼了?阿蓮女俠?黑炭大俠?殺個把偷窺了自己冰清玉潔身子的村野匹夫,還不是舉手之勞?”

“人家是濫殺無辜的人嗎?”

任平生雙手一攤,故作一臉悲慼的樣子,長嘆一聲,“這麼說來,還是我死有餘辜啊。那我也沒辦法了,要不就躲在我後面換?前面有我擋著,背靠大山的,動作快點就好。我保證不偷看就是。”

李曦蓮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牙痕凹陷處,幾乎已經可見血絲。先前自己在鬼門關一個來回,其實也目睹了少年那一劍的豐彩。她這時恨得牙癢癢的,明明本事比自己還要高出一些,卻一直在那裝瘋扮傻;小小年紀,就是這種扮豬吃老虎的貨色,鬼才信他會是個好人。

先前衣衫還算完整的時候,她出言調戲這個自以為色膽包天,真正事到臨頭卻畏畏縮縮的小弟弟,感覺十分有趣。畢竟那時候,她覺得他就是個只會擲一手好石子,有幾下歪門邪道手法的青蔥少年。落到自己手裡,要殺要剮,都只是手到拿來的事。

如今李曦蓮衣不蔽體,更何況對方顯露出來的修為境界,高出自己何止一籌。

這女子就是奇怪,感覺能把男孩操控玩弄於股掌之中時,言談行止,怎麼葷怎麼來都做的爐火純青;一旦發現對方是個高高在上,甚至能把自己隨便拿捏的人物,卻又似乎變得比那些大家閨秀,還要淑女羞赧幾分。

任平生想不明白,乾脆轉過頭去,再懶得看身後那猶抱布片半遮的旖旎風光。

看著東方那片越來越亮的魚肚白,李曦蓮心下著急,不由得躡手躡腳地往前幾步,做賊似的悄悄躬下身子,一手依然緊緊捂住身前峰巒起伏的部位,另一手則小心翼翼地去抓起已經擺在草蓆上的那一套短裝衣褲。

“你說的,不要回頭看。”少女把那套短裝抱在胸前,仍是不放心。

“少囉嗦,你那麵皮不揭下來,脫光了走到我跟前,老子都懶得睜眼。”

……

一陣少女特有的體香,從身邊飄來,任平生側過臉去看時,先看到那草蓆上,一雙肌膚白嫩的光腳丫,雖不是三寸金蓮,卻也玲瓏精緻,水靈靈的吹彈可破。

在沿著那雙修長挺拔的長腿,往上大量量,饒是與這少女早已共處將近半年,任平生依然看得目瞪口呆,怔怔出神。

光著腳的李曦蓮,身高比原來足足矮了兩寸由余,一身短裝衣褲,雖然樸素,卻將那曲線窈窕的身材,勾勒得更加柔美含蓄。妖嬈的腰肢下,那兩掰翹臀圓潤精緻。再看那胸前風光,依然壯觀如初,只是輪廓犀利明朗了不少啊。任平生不覺臉上一燙,驚覺自己漏了樣至關重要的物事;女子的衣物,還需要有件肚兜才行……

原來那張稜角分明的黑炭臉皮,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輪廓陰柔,肌膚白嫩的鵝蛋臉型。

少女柳眉疏淡,鳳眼清澈;那精緻的鼻子,如珠圓水滴般掛在櫻桃小口之上。任平生不是沒見過美人,比如在不歸山上,對自己如同大姐姐般眷顧有加的那一對璧人馮氏姐妹,就是在整個不歸山盤地上,都能排得上號的大美人。

但馮氏兩位姐姐跟眼前的這位“魔女”比起來,就要失色太多了。

衣衫齊整的李曦蓮在他身邊蹲下,神色淡定,瞪了眼神呆滯的任平生一眼,“看什麼看。”

任平生瞿然驚醒,訕訕道,“原來阿蓮姐姐,這麼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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