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莊生曉迷蝴蝶夢”那句詩，恍恍惚惚的問自己：“我到底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大卡車撞過來的那一幕，發生的現實中，還是在夢裡？我現在過的日子，是真實的嗎？”
葉天醒來，發現耳機已經摘掉，身上蓋著毛毯，旁邊放著一杯茶。
他知道這是劉萍做的。
過去，劉萍經常晚上幫他蓋被子，然後放著一杯茶，提防他醒了要喝水。
葉天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雖然沒有文化知識，但是對他的心，總是熱情無比。
上午，葉天打電話給孫梅。
孫梅正在辦公室，寫年終工作報告。
“葉天，我們這邊的餐廳換了新廚師，你中午過來，咱們一起吃飯。”
孫梅善解人意，知道葉天主動給她打電話，就是有事相求。
葉天欣然同意，掛了電話。
他希望見到孫梅，從孫梅那裡汲取正能量。
不然，自己已經在家裡憋死了。
面對著葉大勇和劉萍，這種所謂的為人民服務行為，他已經跳不出這種複雜的怪圈。
假如劉萍那邊的親戚在進行集資，他就快瘋了。
只是葉大勇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事，就好像山崩海嘯前的城市，人們照樣狂歡，卻不知道危險將至。
他費了很多力氣，企圖說服葉大勇，但現在看來收效甚微。
他甚至覺得，自己聽了孫梅他們的，全力支持葉大勇，也是一種錯誤。
到了孫梅的辦公室，一杯剛剛沏好的茶，放在茶几上。
孫梅關上膝上型電腦，笑著招呼葉天坐下。
對方的態度，讓葉天覺得心裡面暖融融的，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葉天，我知道你心裡有事，咱們也別轉來轉去，直接說吧。如果我能幫忙，馬上就開始辦理。”
葉天打電話的時候，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說。
但現在，孫梅開門見山，他就把自己的面臨的困境說了一遍。
聽完，孫梅點點頭：“我明白了，上一次我們做了那場戲，讓你爸媽放心，保證家庭和諧，但是後來我也想過，這樣做絕對欠妥。國家本來就嚴禁非法集資，你爸根本沒有理財的經驗，突然拿到幾千萬，簡直是開玩笑！”
孫梅如此支援，葉天也就有了底氣。
再把昨天晚上，劉萍的親戚也想集資的事說了一遍。
孫梅立刻搖頭：“絕對不行，一會我就打電話給你爸媽，這樣做的話，把他們全都咬死了。姑且不說集資之後，賺錢還是賠錢？手裡拿到這麼多錢，單純是錢的壓力，就會讓他們身體出現問題。”
“我現在就是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他們？到底是釜底抽薪，不跟他們來往，根本不幫忙，還是到此為止，幫他們賺一點點小錢，讓他們落袋為安。總之，這兩種想法，都很難辦。”
葉天能夠想到，假如放手不管，任由葉大勇和劉萍去做這件事，他們就會搞得一塌糊塗，被老鄰居們指著脊樑骨，罵來罵去。
但是，以葉大勇現在的狀態，別人想集資，他就收進來，最後一定會出大問題。
而且，他根本不明白，拿到這些錢以後怎樣運作才能賺錢？
完全是把大包袱壓在葉天的腦袋上，葉天本來事情就多，再加上這一套，已經不堪重負。
孫梅完全理解葉天現在的感受，詢問了一下他的工作狀況，當機立斷的指出：“那好吧，現在我就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到這裡來，我們當面談。對了，中午我多叫幾個菜，我們邊吃邊談。”
葉天松了口氣，孫梅出馬，比他更有說服力。
而且現在他腦子裡有太多太多事，大腦已經不夠用，不可能再把葉大勇這邊的事，全裝進去。
那樣的話，其他的大事，也就全耽誤了。
電話打通，孫梅微笑著告訴葉大勇，中午一起在中心醫院這邊餐廳吃飯，換了廚師，有很多好吃的，大家好長時間沒見面，想聊一聊。
葉大勇很痛快，立刻答應，一會兒就帶著劉萍過來。
葉天把這個包袱交給孫梅，自己頓時輕鬆下來，覺得外面的天空分外晴朗，自己也能順暢喘口氣了。
“葉天，你最近太累了，必須得停下來休息。”
葉天知道，只要擊敗了秦振邦和彭佳佳，他就能好好歇歇了。
前一階段，這兩個人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尤其是彭佳佳，美女蛇的變化模式太多，讓他一度陷入了苦苦支撐的境地，差一點毀在對方手上。
當他把這件事告訴孫梅，孫梅笑了：“葉天你真是糊塗，這件事完全交給李先生他們去做，那邊有秘書有助理，理應為你排憂解難。金陵地鐵的專案是你拿下來的，沒有你這塊牌子，李先生有什麼辦法？強龍壓地頭蛇，把你的想法告訴他，讓他的人去做，這就夠了。”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葉天恍然大悟，這些事情是跟金陵地鐵綁在一起的，如果李先生想幹好這件事，就得保護好他。
他長出了一口氣：“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到底應該怎樣幹，才是事半功倍。”
孫梅微笑起來，把茶杯端起來，放到葉天的手裡。
“葉天，世界是個大學校，只要入市，就好好學習。活到老學到老，這些生活經驗，你必須鍛鍊到一眼就能看透事實真相，再也不要困在當中，白白浪費時間。我就希望你經常過來，我們聊一聊。同樣的事，我們年輕時早都經歷過，為你指點迷津，這點忙還是能幫的上的。”
葉天長長的嘆了口氣，感激之情溢於言表，但卻什麼都沒說。
葉大勇和劉萍過來，他們四個就去了餐廳，要了角落裡的一個包間，然後點了滿滿一桌菜。
葉大勇受寵若驚：“太豐盛了，一會吃不完怎麼辦？”
孫梅笑著：“吃不完可以打包，這裡的飯菜很乾淨，咱們又沒有外人，大家隨便吃。”
接著，她就談起了集資的問題。
雖然形勢非常嚴重，但她嘴角始終帶著微笑：“葉大哥，你沒有理財的觀念和經驗，現在突然去搞集資，完全是刀尖上跳舞。你以為葉天在外面工作很容易？實際現在他心裡，裝著十幾件事，臥龍山的發展，鳳鳴山和老虎嶺的開發，跟李先生的明爭暗鬥，還有臥龍山大批人的管理。當前他就面臨著，秦氏集團秦振邦和彭佳佳的圍攻堵截，好幾次設下陷阱，想要陷害他，幸虧被他躲過去。但是，下一次結果如何，誰也不知道？他有這麼多煩心事，你再用集資的事來麻煩他，於心何忍？”
葉大勇和劉萍的目光全都落在葉天的臉上，葉天緩緩的點頭，表示孫梅說的完全正確。
“葉大哥，實話跟你說，剛才葉天到我這裡來，就是想躲開家裡的事，稍微清靜清靜，下午我會帶他到病房去檢查檢查，看看他的身體狀況。你們是不是察覺了，他晚上經常睡不著，回到家就在臥室裡躺下，你們是他的父母，連這點事都看不出來，那就太自私了。”
葉大勇滿臉慚愧：“我最近也是發現他精神不振，不過沒想到，工作壓力這麼大。”
葉天藉著孫梅的話題苦笑著回答：“爸，你覺得金陵地鐵專案拿下來很容易，中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變化，我們到市去開會，每次都剝一層皮。秦氏集團是最大的競爭對手，你別看他們到咱家裡送禮，恨不得把我們擠掉，由他們承包這個專案。我和李先生之間的合作，也很微妙，人家憑什麼跟我合作？如果我沒有能力，做事一團糟糕，他還會跟我合作嗎？”
葉天停下來，孫梅立刻接上去，不讓葉大勇和劉萍有插嘴的機會：“葉大哥，孩子真不容易，別逼他了。你集資這麼多錢，如果出了事還讓葉天扛著，他怎麼賠人家錢？只能去借債，借了以後你們能還嗎？你們根本還不上。如果你賠了幾千萬，那些集資的不管你之前說的多好聽，到時候上法院，一告一個準。你在收到條上寫什麼都不管用，國家法律支援，你得還人家本金，你能還的起嗎？”
葉大勇張口結舌，他本來以為，只要有葉天就一定不會賠錢。
不會賠錢就能賺了面子，波瀾不驚的做好這件事，讓老鄰居們個個向他挑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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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親家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一次次跟你說不要搞集資，你總是不聽，拿這麼多錢不是玩的，真要賠了錢，我們全家跳樓都賠不起。”
葉大勇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劉萍。
這當然就是事實，葉大勇懵懂無知，一下子幾千萬真要賠了，這些錢都得葉天自己補上。
假如沒有集資這件事，葉大勇和劉萍就能安度晚年，整天吃飯遛彎兒，喝茶看電視，過得悠哉悠哉。
“葉天，你的意思是，集資的這些錢投出去，未必能收回來？”
葉天又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覺得，葉大勇簡直不可理喻，別人都聰明，只有葉大勇愚蠢，不知道鄰居們拿他當槍頭，從葉天這裡撈好處。
“葉大哥，告訴你吧，這麼好的專案，為什麼我不集資？我們醫院的這些科室主任，每個人集個幾百萬不是問題，全都交給我，我能給你湊一個億。葉天是我女婿，他承包了金陵地鐵，我把這些錢給他，讓他來幫我賺錢是不是很容易？就是因為我知道任何投資都有風險，出了問題是個煩。如果我集資一個億全都虧掉，除了跳樓沒有第二條路走。並且，因為集資的事，我這個副院長的職務也會一擼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