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勇敲門，站在門口看著葉天：“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訊息？如果有內幕，抓緊告訴我們，我跟鄰居們說，實在不行就撤銷集資的打算，千萬別到時候坑了大家。”
葉天很謹慎的回答：“現在招投標都沒有完成，地鐵的線路或許還有變化，急著出手，如果線路改變，不從你們購買的物業那裡走，大家怎麼辦？”
“大不了再賣掉。”
“爸，你說的輕巧，你好不容易買過來，人家能夠出手已經謝天謝地，你再賣給別人，到底能虧多少？”
葉大勇撓了撓頭：“這個我倒是沒計算過，大不了打個八折。”
“爸，你這樣說太糊塗了，這是做生意，做生意不能明算賬，肯定賠錢。打個八折，你們集資二千萬，八折就是虧損四百萬，這四百萬大家平攤，肯定怨聲載道，誰來挑頭組織這件事誰就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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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勇愣住，他沒想到最後誰來承擔責任這件事，並且二千萬虧損，兩成就是四百萬，分攤到十幾家頭上，也是一筆大錢。
“葉天，這件事我倒沒有考慮的那麼清楚，鄰居們都說，現在購買物業，將來拆遷費很高，大家又賺了。”
“但這不可能，如果這筆錢賺得這麼輕鬆，所有人都不會賣掉物業，而是大量買進。就像以前你炒股票一樣，一支好股票，大家肯定是買入，而不是賣出。全都買入，價格就漲上去，到最後如果這支股票狂跌，有多少人跳樓？多少人破產？”
葉大勇以前炒股票的時候虧了很多錢，已經得到了教訓，葉天這樣舉例子，他再明白不過。
“你的意思是，買物業不一定賺錢？”
葉天搖搖頭：“如果物業在拆遷範圍之內，也許會賺錢，物業在拆遷範圍之外，怎麼可能掙錢？現在金陵的房地產形勢，你看報紙就明白，想賣的賣不出去，想買的資金不夠。如果你湊齊二千萬，直接購買一棟物業，砸在手裡，不是件小事。”
劉萍也出現在門口，把葉大勇推進去，兩個人坐在葉天的床邊。
葉大勇吞吞吐吐，說出實話：“所有鄰居推選他為集資人，最後二千萬集合到他手裡，讓他去購買物業。”
葉天心裡急躁，但表面上很冷靜，嘴角帶著微笑：“爸，如果二千萬虧損兩成，這筆錢大家要你來出，你能不能出？”
“我當然不能出。”葉大勇用力搖頭。
劉萍嚇了一跳：“如果虧損四百萬，我們自己來出，那不就虧大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葉大勇解釋，所有鄰居，因為聽到葉天有可能承包金陵地鐵專案，才會把葉大勇推舉為領頭人。
因為葉大勇在計程車公司那邊，很有威信，領導逢年過節都來看望，鄰居們覺得葉大勇見多識廣，一定能夠帶領大家致富。
葉天看得很明白，這是鄰居們集體做了一個套，只等著葉大勇跳進去。
賺了錢，也就罷了，賠了錢，葉大勇說不清楚。
“葉天，鄰居們天天過來，你爸已經動了心，正在擬定集資的章程，很快就要實施。”
葉天沒有表示反對，只是曉以利害關係：“爸，你要搞這個集資，首先我得給你講明白，將來賠了錢，肯定是你來掏錢補窟窿，將來賺了錢，你佔很少的一部分。社會上這麼多搞集資的，那些賠錢的直接上法院起訴，誰是集資的領頭人，除了賠錢還得接受法律制裁。如果你賠不了錢，那就得搞得傾家蕩產，成為法院的失信人。你想一想，為什麼要當這個領頭人？你有沒有能力領導大家賺錢。”
葉大勇愣住了，鄰居們攛掇他，他就準備當領頭人。
而且，那些來找他的鄰居，當面奉承，讓他飄飄然，不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
“葉天，這些我都沒想到，本來覺得你將來承包金陵地鐵，肯定有很多內幕消息放出來，我們就能像炒股一樣，憑著內幕消息大賺一筆。鄰居們都是這樣想的，要不我叫他們來，你跟他們聊聊。”
如果是在以前，葉天肯定拒絕。
他的時間寶貴，沒有時間聽鄰居們東拉西扯。
這一次，為了給葉大勇一個教訓，他決定跟這些鄰居好好談談，杜絕以後再發生此類的事。
葉大勇打電話，把呼聲最高的三個鄰居請過來。
坐在葉家的客廳裡，三個人的身份不同，第一個，是做生意的小劉；第二個，在上班的老王；第三個，是街道居委會退休的趙大媽。
就是這三個人，聯手來找葉大勇，給他灌了不少迷魂湯。
讓他覺得自己有能力，也有責任領導鄰居們致富，這才有了集資的打算。
小劉滿臉是笑，一看就是個奸商：“葉天，這一次我們推舉葉大叔，作為集資代表，這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眾望所歸。葉大叔對於國內的經濟形勢看的很清楚，以前炒股的時候也是常勝將軍。這一次金陵建造地鐵，葉大叔早就拍了胸脯保證，一定能夠給大家最新的內幕消息，比報紙上還快。”
葉天笑著，聽小劉繼續給葉大勇灌迷魂湯，拍馬屁。
事實上，沒有人能瞭解金陵地鐵，最終的修建路線，以及盈利的方式，只有葉天最接近真相。
可是接近真相，並不一定能最後賺錢。
老百姓們絞盡腦汁，想去沾地鐵的光，根本不可能。
包括那些購買地鐵這一類股票的，更是痴心妄想。
他們根本不明白，股票能不能賺錢？跟全國建造多少地鐵沒有任何關係。
小劉講了一大通，葉大勇的信心似乎又被鼓起來，敲了敲桌子，想要發言。
葉天制止葉大勇，看著小劉：“你們覺得購買物業一定賺錢嗎？”
小劉很肯定的點頭：“葉大叔高瞻遠矚，只要他決定了，不管在金陵哪個位置一定賺錢。你不是要承包地鐵專案嗎？你肯定知道哪裡賺錢。”
“很抱歉，我不知道，地鐵專案現在的招投標還沒有結束，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哪裡能賺錢？你們現在集資要不要籤合同？”
“沒錯，肯定籤合同，而且上面的條款寫的清清楚楚。”
“把合同拿來我看看。”
小劉愣了愣，拿出手機，調出一份電子版的合同，交給葉天。
葉天直接拉到合同最後，上面寫著：“如果集資專案賠錢，沒有達到預期效果，所有的集資委員會成員向鄰居們退賠。”
葉天能夠預料到這種陷阱，面前的這三個人，加上葉大勇、劉萍，就是集資委員會的所有成員。
並且，他們把葉大勇和劉萍，分為兩個人頭，到時候出了問題，每個人要賠五分之一。
葉天把這一條，讓葉大勇讀了兩遍。
“爸，你知道什麼意思？集資二千萬，賠了兩成，這四百萬由五個人來分，你和我媽為什麼要站兩個人？你們只是一家，這份狗屁合同，就等於是一個套，把你們套進去。”
小劉很尷尬：“葉天，你誤會了，我們集資委員會有五個人。”
葉天直接問：“你集資多少？”
小劉笑了笑：“我的資金都在生意上，所以這一次只是義務為大家幫忙，沒有錢投進來。”
老王和趙大媽笑眯眯的給小劉解圍：“小劉很熱心，平時鄰居們有什麼事他都搶在頭裡，所以這一次他義務幫忙，我們表示感謝。”
葉天轉向老王和趙大媽：“你們兩位集資多少？”
兩人同時說：“五萬。”
這種情況下，葉天真覺得沒有必要問下去。
昨天他從葉大勇和劉萍的口中，已經知道兩個人有可能投資二百萬。
“趙大媽，你投五萬，最後全賠進去也就是五萬。如果賠了鄰居們的錢，他們讓你賠償，你還能拿出多少？”
“葉天，我的退休金加起來就這麼多，一部分還是借的。如果賠了錢，我只賠他五萬，剩下的錢我也沒辦法。”
老王的解釋也是一樣，也就是說他們賠償的上限就是五萬。
而葉大勇和劉萍，如果真的投入二百萬，就得全賠給這些鄰居。
葉天笑著告訴葉大勇：“爸，這麼簡單的陷阱你都看不清？他們在害你，這些老鄰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如果你集資，賠了四百萬誰來賠？”
小劉勉強解釋：“葉天，你不要誤會，大家都是好鄰居，就算賠了錢，也不會讓葉大叔賠償，大家自認倒黴也就是了。”
葉天啪的一聲把手機拍在桌上：“小劉，你不要覺得我爸我媽老實，就睜著眼說瞎話來哄他們。既然是集資，而且能集到二千萬，這些合同白紙黑字打出來，簽字按手印，就有法律效力。你現在說一句話說的輕巧，到時候賠錢的時候，鄰居們肯定找我爸媽，如果我告訴你們，把合同最後一條改掉，賺了錢大家分，賠了錢大家自認倒黴，你們還集資不集資？”
三個人面面相覷，不在說話。
葉天嘆了口氣，人心險惡，到哪裡都一樣。
葉大勇和劉萍誠實熱心，以為所有的鄰居也是一樣。
他們根本想不到，這些鄰居在商品社會裡，已經迷失了自己的本性。
集資只想賺錢，也只看到利潤，一旦出現虧損，馬上翻臉不認人。
葉大勇沒有承受到這樣的打擊，只覺得可以為鄰居們辦好事，根本想不到，這是一大片沼澤，能夠把他們拖進去，遭受滅頂之災。
更何況，在這份合同的第一條，鄰居們有可能集資到五千萬，那時候賠了錢，葉大勇和劉萍，就再也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