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一名敵人的倒下。然而那藍杉男子卻依舊定定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事實上,不是他不出手,而是他沒法出手。

唐瑾的一招一式,雖看著像是攻擊,卻只不過是破招而已,算不得攻擊,也算不得防禦,某種意義上……倒像是切磋,就是那種兩人相互拆招的切磋,故而藍杉男子沒有任何出手的機會,因為《殘老指》只能化解攻擊,其他卻無能為力。

這就是唐瑾唯一想到的能暫時逼得對方無法出手的方法,原本他並不報多大的希望,但是實際證明似乎真的有用,一時間原本必死的局面被大大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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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僅僅是延後,以一戰多,即便唐瑾再如何精確的控制著力道也不可能永無止境的跟對方打下去,他終究是人不是機器,體力會有耗盡的那一刻。

若是無法在那之前想到破局的方法,他一樣還是個死,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罷了。大腦飛速運轉,一邊分析著四面八方襲來的武技,一邊快速思考著究竟該如何破開眼下的局面。

噗嗤!

稍稍分神,下一刻一柄長刀狠狠的在唐瑾背上開了一道口子,妖豔的血花在半空中綻放開來。

頓時唐瑾本能的向前一躲,同時一指點在其胸口,對方真氣一亂,當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而就是這一瞬間的失誤,周邊無數的兵刃席捲而至,紛紛在唐瑾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可怖的傷痕,唐瑾硬撐著身子,接連出手,連破數人,方才勉強將局勢穩住。

然而此時他的身上,多了數道或大或小的傷口,每一次出手,傷口處便噴湧出一股鮮血,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臉上也迅速變得蒼白。

“人……多!”

驀然間,唐瑾的腦海中蹦出了兩個字,彷彿一道穿越黑夜的光芒照亮了唐瑾面前的道路。沒錯!人多!武者境界再高,武技再精妙都架不住人多。

《殘老指》確實厲害,號稱防禦無敵,他能防住一人的攻擊,兩人的攻擊,那十個人的,一百個人的呢?終究會有破綻,終究會有防不住的那一刻,而那一刻就是《殘老指》意境破滅,功力盡失的時刻,況且《殘老指》作為當世眾多武學中難度最高的那一撥,以男子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即便會也只可能是將將練成,防一兩個人還行,三四個……那是想都不要想。

儘管唐瑾現在是孤身一人,但是他身邊卻圍著一群近乎癲狂的殺手,圍攻之下,即便是受過訓練的士兵都有可能出現誤傷友軍的情況,更別說這一班烏合之眾了。早在剛才便又已然出現了好幾起誤傷,否則單憑唐瑾怎麼可能撐到現在?

想到這裡,唐瑾再次擊退一人,右手一翻,棲夜劍再度握在手中,雙

眼如機器般迅速掃過眾人,無數的招式資訊在腦海中潮水般湧過,每個人的站位、速度、攻擊角度全部被唐瑾計算在其中,海量的資訊之下,饒是他的腦袋也感到一陣劇痛。

下一刻,唐瑾悍然出手,拼著背上再受一劍,手中長劍猛地刺向一名手執短刀的刺客。

不出所料,那藍杉男子瞬間動了,整個人仿若年久失修的機器一般,動作緩慢且僵硬,下一秒卻瞬間出現在了唐瑾和那殺手之間,兩根平平無奇的手指緩緩的夾向唐瑾的長劍。

突然,唐瑾笑了,慘白的臉上劃過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冰川般的眼眸緩緩消融,復又化作一灘死水,近乎冷漠的面色也滿滿恢復成平靜。

叮!

一聲輕響,那兩根手指毫無懸念的夾住了唐瑾的長劍。唐瑾頓覺長劍如陷泥潭,任憑他如何使力都不能再進分毫。然而這正是唐瑾想要的,那一聲輕響就彷彿是推到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唰!

劇烈的破空聲自男子身後傳來,正是那手持短刀的刺客。顯然他並非想到男子會突兀的移到自己身前,待其反應過來,強大的慣性作用下,前衝的身形早已控制不住,手中的短刃狠狠的向著男子刺去。

叮!

又是一聲輕響,男子空出來的左手鬼魅般出現在身後,精準的夾住了對方的短刃。然而下一刻,一柄匕首又自右後方襲來。

叮!

右指輪換,鬆開唐瑾的棲夜劍,隨心而動,既慢又快的夾住了匕首。然而上天似乎並不打算給男子喘息的機會,一柄長刀又自其左後腰處襲來,雖不會將其腰斬,但開上一道口子是免不了的。

此時此刻,男子發現自己陷入了絕地,身後的短刃因為有對方前衝的加持,餘力未消。右側的匕首剛剛夾住,莫說持有者本身加持的力量未消,就連加持在匕首上的力量都未能消除,那匕首還在以微小的速度緩緩前進。

兩隻手全部被佔據,左側亦有兵刃來襲,面前又是唐瑾的長劍,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左右無處可躲閃,一時間男子被封鎖在了原地,引以為傲的武技也無法迅速派上用場。

指法雖神奇,但終究只是武技,不是法術。卸力、散力,終歸需要時間,雖然這個時間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可依舊架不住周圍的攻勢過於密集,一絲一毫都耽擱不得。

噗嗤!

下一刻,刀劍入肉聲響起。只是這一次受傷的並非是唐瑾,而是那男子,一柄長刀狠狠的在其腰上開了一道口子,號稱“絕對防禦”的武技在這重重疊疊的攻擊之下終究還是露出了破綻。

武者,終究是人!

這句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不在意的一

句話,在這一刻被詮釋的是如此完美。縱然你身具神功又如何?雙拳難敵四手,一兩人可擋,一二十人……便不可擋。

看著男子腰間綻放的血花,唐瑾的面色依舊平靜如水,只是心裡一抹得意一閃而過。一段話緩緩浮現在他的心頭“殘老者,不可傷,傷之則命休矣!”

“修習《殘老指》者,不可傷,傷者功散意消!”這是唐瑾對於原文的理解。下一刻,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一般,男子身上,一種獨特的氣質突兀的散去,那種給人以極度疲憊的感覺消失的一乾二淨,整個人莫名感覺精神了許多,如果說之前他跟人一副隨時要猝死的感覺的話,那現在的男子只不過就是看上去通宵了一夜,黑眼圈有點重而已。

《殘老指》廢了!

數十年苦工一朝散盡,還是散在自己的手下。唐瑾並不感覺自己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他要殺自己,兩人以是不死不休……對敵人感到愧疚?什麼樣的神經病會有這種想法?憐憫敵人那不叫心善,那叫智障!

毫不猶豫地,手中長劍一擺,仿若靈蛇吐信,“舔”過男子的脖頸,一道紅線緩緩滲出。

並未多看那男子一眼,唐瑾身形騰挪間,手中長劍毫無規律或刺、或斬,揮舞間既無章法,也無規矩。

只要是個稍微懂些劍法的看一眼,便會發現,唐瑾連劍術最基本的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等擊法都沒有,就像個小孩子拿著把劍胡亂揮舞。

然而就是這般連基本技法都沒有的胡亂揮舞,卻如同判官在生死簿上勾畫一般,每一次看似隨意的揮舞都必定代表著一條生命的流逝。

每一名刺客,無論是其武技還是身法,但凡瞄上一樣,唐瑾的腦海中便能迅速分析出對方下一步的動作,然後找準其中的破綻,一劍刺出,既破招式亦索性命。

輾轉騰挪間,唐瑾彷彿一臺不知疲倦的機器,手起劍出,鮮血飛濺;再手起劍出,又鮮血飛濺;而那些早已殺紅眼失去了理智的刺客,只是一味的進攻,根本不管能否傷的到唐瑾……

噗嗤!

例行公事般,一劍刺穿面前之人的心臟,鋒利的長劍不留一絲血痕,抽劍,轉身,回劍蓄力……一眼掃去,哪裡還有人影?

此時的賭場內,鮮血染紅了地面,匯聚成片,沒過腳面,一舉舉或開膛破肚,或身首異處,或胸口鮮血如溪,或脖頸血泉狂湧。

唐瑾,一身血衣立於其中,氣喘如牛,那滿是血腥味的空氣被他毫不猶豫地吸入到肺裡,一呼一吸間,空氣中的血霧在其口鼻上凝結,沿著其面龐滴落……

他……唐瑾,還活著!這死局……他破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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