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越水城開始,北路軍的30000人就離開了大部隊,獨自向著北邊的名鹽挺進那裡是六甲山區峽谷的入口。雨秋平為了便於指揮,親自登上了名鹽西北的一處高地望地形,恰巧在那裡撞見了同樣來望地形的德川信康。

“伯父?”德川信康看到雨秋平後,立刻興奮地策馬而來。奔到雨秋平身前後,翻身下馬向雨秋平行了一禮,“好久不見!伯父這些日子還好嗎?”

德川信康是個直腸子的武士,平日裡也不大愛在鑽研那些心術,看起來對雨秋平和德川家康之間的矛盾毫不知情,依舊像往常一樣熱情地招呼雨秋平。

“三郎免禮,我過得還不錯呀,三郎怎麼樣?”雨秋平也是笑著跳下馬來,把德川信康扶起,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塵,“怎麼搞得,把衣甲弄得這麼髒?”

“剛才被石頭絆了,摔了一跤。”德川信康滿不在乎地抖了抖肩膀,隨後又用激動的眼神望向雨秋平:“伯父也是來這裡望的嗎?”

“對,看一看前面的路該怎麼走。”雨秋平點了點頭,“怎麼了?”

“嘿嘿!”德川信康聞言興奮地一揮拳,朝著身後的幾個侍衛得意地炫耀道,“你們看吧!堂堂紅葉殿下也選了這個山頭啊!你們還非要去拉著我另外一個山頭,現在懂了吧!”

“哈哈哈哈…”雨秋平弄明白了,原來德川信康是在和幾個侍衛鬥氣啊。

“對了三郎,你怎麼跟著令尊來出征了?”雨秋平忽然有些好奇,變開口問道,“一般令尊出征,你不是都留守領內的嗎?這次你也跟著來了,誰來坐鎮三河、遠江?”

“這次是酒井大人留守。”德川信康毫無戒心地向雨秋平解釋道,“家父說,他這次要把我一起帶著來見織田大殿,就是向織田大殿證明德川家毫無異心,以防大殿他猜忌我們。”

“啊…”雨秋平聞言有些傷腦筋地撓了撓頭,這孩子還真是口無遮攔。

“而且跑出來也痛快,總比在家裡受氣好。”德川信康說到這裡,還有些生氣地哼了一聲,右手揚了揚馬鞭,十分不滿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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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怎麼了?”雨秋平有些詫異地問道。

“嗨,婦人家,頭髮長見識短。”德川信康不屑地向雨秋平抱怨道,“拙荊,就是織田大殿的五德公主,從小肯定都是嬌生慣養,嬌貴得很啊,一點苦都吃不得,一點累都受不得。三河又不比繁華的尾張,怎麼可能不過苦日子?母上還是今川家的公主呢,也沒見得比她會擺架子。”

“嘛,畢竟是主家的公主嘛…”雨秋平笑著為德川信康寬解道,“養尊處優,有些小脾氣也是在所難免的。”

“哪裡是小脾氣啊!那脾氣,真的難受!”德川信康見雨秋平還為織田五德解釋,忍不住高聲嚷嚷道,“但凡一點小事不順心了,比如我那天打獵回來完了,馬上就開始鬧了!就在那裡板著臉,一句話不和你說,也不吃飯。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沒事兒’。我說‘你是不是生氣了’

,她說‘沒有’。我說‘那你吃飯啊’,她說‘不吃’。我說‘那我自己去吃了啊’,她說‘你去吧’。她自己說的啊!她自己說讓我去的啊!結果我一去吃,她就跑過來鬧,說什麼我吃飯都不帶著她,就不理她了,生氣也不哄她!可是她自己說沒生氣的啊?”

“哈哈哈哈哈…”雨秋平聞言大笑起來,這德川信康不就像是他前世不會哄姑娘的直男嗎,“男人要讓著女人一點,哄一哄,順順毛就好了呀,何苦和她犟呢?”

“什麼呀?哄她?那鼻子還不要翹到天上去?整天在岡崎城裡趾高氣揚的!”德川信康似乎說到了更加生氣的地方,居然狠狠地把馬鞭往地上一扔,“我算是想明白了!她就是仗著自己是織田家的女兒,看不起我們德川家,所以在我們這兒作威作福!我們德川家雖然是從屬,但我們也是男兒啊,哪裡受得了這些委屈。她動不動就是一句‘我們織田家如何如何’,‘家嚴如何如何’,就是看不起我們嫌棄我們,覺得三河窮,覺得德川家弱!這樣也就算了,她還經常給母上氣受!怎麼說母上也是她的婆婆,是長輩,結果她倆帶著侍女在樓梯遇上了,她居然要讓母上讓到邊上等她先過?真是豈有此理!我每次不滿,每次吵架,她最後都嚷嚷著要去給織田大殿告狀,拿織田家壓我!真的是!”

德川信康憤憤不平地抱怨了一長串,可把雨秋平給嚇得不輕。這孩子心直口快,肯定是有什麼說什麼。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描述得那樣,那德川信康、築山夫人母子倆和織田五德的矛盾就已經很嚴重了!築山夫人是今川義元的養女,而織田五德是織田信長的女兒,這對宿敵的下一代自然不會喜歡上對方。而德川信康顯然也沒能調解婆媳矛盾,反倒是和織田五德鬧得很僵…如果事情真的這樣下去,歷史上織田五德寫信向織田信長舉報德川信康和築山夫人內通武田並導致兩人被織田信長下令處死的悲劇豈不是要重演了嗎?

“三郎,你這些事情不好和別人亂講的。”雨秋平湊到德川信康耳邊,語重心長地對他低聲道,“你和五德公主有矛盾這件事,還有你父親說害怕織田家懷疑你們這些事情,你不好和別人亂說。這些事情說出來,會給德川家帶來麻煩的。”

“啊?唉…唉,好!”德川信康似懂非懂地愣了愣神,但出於對雨秋平的尊敬,還是立刻應道。雨秋平嘆了口氣,知道這孩子肯定沒聽進去,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和五德公主的事…怎麼說呢。”雨秋平攔著德川信康的肩膀,一邊拉著他向著沒人的地方走去,一邊低聲道,“還是要學會互相體諒呀。五德公主又不是什麼壞人,會理解你的。”

“可是她有時候真的很讓人生氣…”德川信康別過頭去,嘟囔了一句。

“生氣了就想想開心的事情。”雨秋平笑著拍了拍德川信康,“來,給我講講,你們有什麼很開心、很甜蜜的時光呀?”

“啊…那種事情。”德川信康這個小夥子提起那些甜蜜的往事,忽然臉色一紅,“哪裡好意思說

出口啊。”

“沒事,說出來吧,說著說著心情就會好很多。”雨秋平繼續循循善誘地勉勵道,就彷彿初中寢室夜聊時,幾個室友鼓動唯一那個談戀愛的室友講戀愛細節時那樣。

“啊…唉…”德川信康猶豫了半天,撓頭撓的頭髮都要掉了,好不容易憋出來一句:“她剛嫁過來的時候…覺得很漂亮嘛就是,因為之前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然後我就很拘謹,不敢和她太近…然後有一天,她忽然抱住我,我很緊張,她就說‘小女子是你妻子…你怕什麼,你怕什麼’…當時就感覺很感動…”

“還有呢?”雨秋平聽著德川信康講著不倫不類的故事,努力憋笑著鼓勵道。

“有一次我打獵手給摔傷了,自己吃不了飯…然後那個侍女喂我吃飯的時候,動作比較…比較輕薄吧。”德川信康斟酌著措辭,臉色卻是越來越紅,“然後五德就…就…”

“就吃醋了?”雨秋平笑著接茬道。

“啊…對!”聽到雨秋平把那個自己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詞說出來後,德川信康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她就搶過飯碗要給我餵飯。可是她沒伺候過人,喂不好,弄得我衣服上都是湯湯水水,她就急哭了。然後我就摟著她哄她,和她說沒事…後來…”德川信康說到這裡,忽然抬起頭望著天,似乎是想掩飾自己泛紅的眼眶,“後來她有次和我說,那天她特別感動。”

講完這個故事,德川信康彷彿開啟了話匣子,絮絮叨叨地講起了許多往事。有的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買首飾,還有的是只有武家男兒才會經歷過的臨戰前的送別…直到最後一個:

“還有一次啊…我打獵時殺了一隻大兔子,但是看他帶著一隻小兔子很小,就沒舍得殺,把她給抓回來送給了五德。五德她特別喜歡那只小兔子,當時她開心得不得了,每天忙前忙後伺候那個小兔子…當時她的樣子…多可愛呀。”德川信康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眼中彷彿泛著光彩,但是說著說著,光卻逐漸暗淡下來。“但是後來那只小兔子死了,五德很難過…我當時看著心疼,就說下次打獵再給她抓一隻回來…可是…”

“可是什麼?”雨秋平有些好奇。

“可是後來吵架了…我就和她說不給她抓了…她說她不稀罕…後來就就不了了之了。”德川信康嘆了口氣,緩緩地低下頭來,沒有再多言語。

忽然間,兩人身旁的灌木叢裡竄出了一隻小小的兔子。德川信康愣了一下,眼疾手快的他一個彎腰,就把那只小兔子給抓了起來。

“說什麼來什麼?”德川信康笑著揚了揚手裡的兔子。

“回去送給五德?”雨秋平挑了挑眉毛,鼓勵道。

“嗯…”德川信康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把兔子塞給了雨秋平。

“先放伯父這裡保管吧。我們最近在吵架,我才不要拉下臉給她送兔子和好呢。”德川信康嘟囔著哼了幾聲,“要等她先給我道歉,我再把兔子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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