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裡的路程,對於全速前進的紅葉軍而言,不過是半個多時辰的事情。山田位於高海拔的山上,從岡豐城到山田,基本都是走平緩上升的官道。而從三好義賢所處的物部川沿岸前往山田,則必須要走一段坡度更大的上山路。雨秋平有信心,搶在三好義賢之前抵達山田。

而不久後,正沿著物部川東岸趕往山田的三好軍,也發現了紅葉軍的動向。

“雨秋紅葉果然來支援了麼?”三好義賢輕笑了一聲,隔著河川向著西北望去,“它們正向哪裡進軍?”

“啟稟父上,目標也是山田,和我軍一樣。”負責情報工作的細川真之低聲答道,“父上料事如神。”

“六郎,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如此恭敬啊。”三好義賢淡淡地看了一眼細川真之,不置可否地低聲道。

“父親在上,在下又豈敢有絲毫怠慢。”細川真之聞言匆忙一鞠躬,“父上有什麼要求,請儘管吩咐。”

“大哥曾說,如果一個人能一輩子帶著面具來隱藏自己的真實情感,他的臉就會逐漸變成面具的樣子。”三好義賢冷笑了一下,把目光落在了那個和自己有著殺父奪母之仇的恭順義子身上,“對你而言,這是悲哀還是幸運?”

“在下惶恐。”細川真之臉色大變,匆忙拜倒在地,“父上這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隨便說說罷了。”三好義賢抬起手來,在細川真之的腦後摸了摸,“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有一個殺了我的機會,你會如何行動?”

細川真之聞言駭然,一時間連身體都開始顫抖,只得忙不迭地磕頭請罪,指天發誓自己絕無此心。不過,三好義賢卻始終用一副觀賞無聊能劇的眼神望著他,讓細川真之只覺得自己彷彿是舞臺上的戲子一般。

“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嗎?為什麼要留著細川持隆的孩子嗎?”三好義賢彎下腰來,把嘴巴湊到細川真之的耳畔,壓低聲音道,“如果你這麼多年還想不清楚的話,如果你在三好家侍奉這麼多年還沒想清楚的話,你也就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必要了。”

說罷,三好義賢緩緩直起了身,只留下跪在那裡不知所措的細川真之。他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對他的部下們下令道,“紅葉軍已全速前往山田,我們追之不及。山田地勢險要,紅葉軍抵達後據險而守,我們仰攻山田無益於送命。而物部川水深不夠,淡路水軍無法駛入,提供不了什麼幫助。此時,再前往山田已經沒有意義。長治,你率領一部偏師繼續北上山田,如果紅葉軍已經到了,就監視他們的動向。其餘主力立刻轉向,尋找橋樑,向西渡過物部川,目標岡豐城!如果紅葉軍在看到我們的動向後立刻回援岡豐城,長治你就把山田直接打下來!”

“三好軍的動向如何了?”雨秋平一邊率軍沿著官道飛奔,一邊不忘了努力擴大自己的偵查範圍,試圖鎖定阿波眾的位置。

“不行,太多的探馬和忍者了,我們的人很難接近。”率領著騎兵連再次無功而返的小幡傑盛十分歉意地請罪道,“在下無能,還

請殿下責罰。”

“無妨,不該把那麼多忍者都派去紀伊的,害得在這裡束手束腳。”雨秋平嘆了口氣,拍了拍小幡傑盛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自責,“反正等我們登上了山田,居高臨下一看,局勢就一清二楚了。”

在紅葉軍趕路之時,阿波眾正沿著物部川散開隊形,尋找河川上的橋樑。然而,原本物部川上的幾座橋樑都被江村親家在決死突陣前拆毀了,讓阿波眾找了半天都一無所獲。阿波眾接下來又試圖尋找適宜渡河的淺灘,可是尋覓了幾里的路程也就找到了三處狹窄的淺灘,想要讓全軍透過估計要耽誤很久的時間。迫不得已之下,阿波眾只得要求淡路水軍派出小船支援,協助阿波眾渡河。同時,阿波眾的輔兵也藉助淡路水軍的小船,開始在物部川上搭建浮橋。這些工序耽誤了太久,以至於當阿波眾終於湊夠了小船、搭好了浮橋,開始渡河程序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午時初刻。

而午時初刻,紅葉軍已經登上了山田。

“好傢伙,沒來山田,反而要渡河去岡豐啊。”站在物部川西岸的山田山頂上,擁有居高臨下視野的雨秋平將東土佐平原上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阿波眾的大軍正在山田西南二十裡左右的物部川邊緊張地渡河。大軍分散在各個渡橋、渡口邊,一批一批地向著河那邊運人。而在近一點的距離上,一支阿波眾的別動隊正在物部川東岸向著山田的方向挺進,距離山田大約還有10裡。

“大敵當前,他居然還敢渡河?”雨秋平大手一揮,立刻下令道,“全軍不必休息,立刻在山田渡河,渡到河東!我們先擊潰這支別動隊,再繼續南下,從屁股後面打他們一個半渡而擊!”

“來得這麼快?”三好長治在看到山田上頭飄揚起了紅葉軍的旗幟後,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才半個時辰多啊…他們就走完了20裡?那要是走一天,豈不是要走出一百多裡去?”

“比想象中快一倍還不止。”三好長治回過頭去,看了眼山下物部川邊的阿波眾,他們還正在渡河。本來按照他們估計的時間,雨秋平至少還要半個時辰才能上山,然後再用一個時辰去趕到河邊兩個時辰足夠阿波眾渡河了。可是眼下,紅葉軍比預計的時間早了一半,如果他們直接衝下上去,阿波眾就來不及渡河了!

“立刻派人通知父親!”三好長治來不及多想,立刻讓身後的旗本衛士回去傳令。然而,那個旗本衛士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怔怔地望著三好長治的身後。

“看什麼看!沒聽到命令嗎!讓你去你就…”三好長治一邊大聲斥責,一邊扭頭向後看去結果自己的後半句話硬生生沒喊出來。那些剛剛登上山田山峰的紅葉兵,已經如猛虎下山般從幾處淺灘上衝了過來,直奔物部川東南一側的自己而來。

“糟糕。”三好長治手邊只有700戰兵,而雨秋平手上的戰兵數量就是他的兩倍,更別提質量上的差距了。燎原備正飛快地渡過物部川,然後在物部川東南岸列陣。燎原備第一連連長第一個整頓好了部隊,率領400戰兵朝

著三好長治的陣地發動了攻擊。

燎原備第一連的連長,正是兼松正吉。當年那個在尾張入伍的新兵,歷經十餘年戰火的洗禮,如今已經坐到了中校侍大將連長,成為了紅葉軍中層軍官裡的佼佼者。

“三個鐵炮排,出列。列三行橫陣,先對三好軍進行五輪齊射!”兼松正吉看到三好長治的部隊擠在山路上,站位比較密集,立刻下令鐵炮開火。三個鐵炮排快速從行軍佇列裡跑出,在大隊面前排成了密集的三行橫陣。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直,在鐵炮排長的口令下整齊地扣動扳機,發動了齊射。硝煙騰起又散去了幾回,三好軍的陣地已經一片狼藉。

紅葉軍的鐵炮居高臨下的密集火力讓阿波眾的弓箭手和鐵炮手難以招架,即使勉強回擊了幾次,給紅葉軍帶來了三十餘人的傷亡,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三個鐵炮排!彼此之間留出空隙,讓長槍排透過!”兼松正吉一看到三好軍的陣型因為遠端兵的動搖而有些鬆散後,立刻就下令長槍兵提前進攻。五個排的長槍兵從鐵炮手空出的兩個間隙裡快速透過,恢復了建制後馬上對三好軍的陣地發起衝鋒。

“擋住他們!”三好長治看著燎原備的紅葉兵們在衝鋒時仍然保持著整齊的佇列,挺著長槍向自己衝來,不由得駭然。他聲嘶力竭地大吼,想要振奮麾下部隊的士氣。阿波眾也是久經沙場的勁旅,並非孬種。少主一聲令下,阿波眾的武士們就率領著足輕迎了上去。紅葉軍的槍陣在防守時堅不可摧,可是在進攻時卻不能發揮全部實力。由於缺乏手持短刀的鐵炮手的掩護,長槍兵在面臨三好家武士突擊時有些乏力,一時間竟然無法突破阿波眾混亂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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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時,山田山頂上忽然平地起驚雷!三門三磅炮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被運了上來,立刻推到高地對阿波眾展開炮擊。居高臨下的火炮擁有比平地多了許多的射程和威力,射出的炮彈在步兵佇列裡幾次彈跳,就給阿波眾帶來了巨大的混亂。在接連不斷的炮擊下,位於狹窄山路上的阿波眾傷亡慘重,不時有負責指揮的武士被一炮斃命,前後軍的銜接出現了巨大問題。

而這時,兼松正吉指揮著鐵炮手拿著短刀衝了上來,掩護長槍兵佇列。這些就經驗豐富的老兵配合著長槍手和炮擊,三者合力將身前的阿波眾擊敗。狹窄的山路左邊是溝壑、右邊是峭壁,難以調整,前線的敗兵反捲著逃回,衝亂了身後部隊的陣型。三好長治和他的旗本武士被亂兵裹挾著向後逃去,又將身後的輔兵隊給衝散。阿波眾別動隊在燎原備第一連的衝擊下潰不成軍,紅葉兵沿著山路追亡逐北,三好家的釘拔紋被遺棄滿地。

“繼續前進!不要停!目標是三好義賢的將旗!”雨秋平看到前線進展順利後,立刻下令騎兵和炮兵繼續跟上。

“三好義賢啊,論玩陰謀詭計,十個我也不是你的對手。”雨秋平策馬來到高坡上,一揚馬鞭,指向了三好義賢的馬印,“可要是比堂堂正正的戰陣對決,十年前的志紀合戰時,你就不是我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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