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完阿波眾登陸後,淡路水軍並沒有急著返回浦戶城封鎖,而是在物部川入海口紮下了兩座水寨。安宅冬康此刻正站在旗艦的船頭,看著水手們按照要求趕工。

“父親”安宅信康站在他身後猶豫了很久,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在下總覺得有些不妥。”

“什麼不妥”安宅冬康沒有回頭,只是循循善誘地問道。

“二伯父之前不是定下計劃,此役的第一目標就是擊殺雨秋紅葉,而不是要拿下土佐嗎”安宅信康回憶著過往的幾次評定,不解地問道,“那為什麼要讓淡路水軍撤去包圍引誘紅葉軍撤退呢萬一雨秋紅葉真的乘船撤了呢雖然他一走,土佐就不費吹灰之力地拿下了,可我們的目標不是他本人嗎

“放心,他不會走的。撤去包圍,只是要調回一部分兵力,去封鎖岸和田港,以防止織田家可能的支援。”安宅冬康聞言笑了起來,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自己的兒子,“吾兒啊,要學會相人啊。雨秋紅葉是好人,不會拋下盟友的。”

“即使那個盟友背信棄義,想把他出賣給我們”安宅信康難以置信地反問道,“即使他和那個盟友已經幾乎兵戎相見”

“是的。”安宅冬康毫不猶豫地答道,“有的人,你厚待他一輩子,做錯一件事就足以讓他反目成仇。有的人,你一向不待見他,只要幫了他一次,他便會記一輩子。”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是多麼願意和雨秋紅葉那位君子共事。比起長宗我部元親這般梟雄,他顯然是更可靠的夥伴。只是立場所限,終我們一生只怕都是敵人了。”

而此時此刻,紅葉軍正如安宅冬康所言,大舉出發救援岡豐城。

雨秋平留下了小川佑東的釃酒備鎮守浦戶城,以防止後路被贊岐眾切斷。如果贊岐眾沒有理會浦戶城徑直東進的話,釃酒備就要一路追擊贊岐眾,迫使他不能去岡豐城夾擊雨秋平。

而雨秋平自己則率領騎兵連和吉崗勝政的燎原備,趕往支援岡豐城。由於天色已晚,他們在天黑前只行進了20裡,距離岡豐城還有20餘里的距離。不過考慮到明天就要大戰一場,雨秋平不敢讓部隊連夜趕路,而是就地安營紮寨休息。

就在不久前,長宗我部家在豐永葛原前線的主力,也收到了阿波眾在後方物部川流域登陸的訊息大營內在片刻的不知所錯後,陷入了徹底的慌亂和絕望。因為長宗我部家大軍的糧草,就是順著物部川的水流一直運送到山田,再走陸路送到前線的。如果阿波眾在那裡登陸,長宗我部家的糧道可能已經不保

前有虎視眈眈的三好長慶大軍,後有三好義賢直插腹地的阿波眾,長宗我部家已經在絕境。岡豐城的吉良親貞就是光桿司令,他的部隊都在前線修整。而整個後方能調動的部隊,也只有谷忠澄和江村親家,加起來也沒有700人,根本不是阿波眾的對手。

“都怪雨秋紅葉那廝”桑名吉成惱怒地高聲嚷嚷道,“要不是他扔下我們撤軍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然而,這次桑名吉成大吵大鬧時,卻沒有得到之前那麼多的呼應。長宗我部家的眾人雖然很想把一切都歸咎於雨秋平,但是當他們自己捫心自問時,卻會發現反而是他們自己站不住腳。雨秋平早就無數次提醒過,要提防三好家從土佐腹地登陸,因而要收縮防線,可是長宗我部家卻始終拒絕,反而要求雨秋平主動出擊。最終雙方矛盾激化,才鬧到這樣一拍兩散的境地。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福留親政有些不耐煩地拍了拍桌案,沉聲呵斥道,“現在是長宗我部家生死存亡的時候了,都集中一點”

“主公,在下率領所部斷後,擋住三好軍的追兵。”福留親政向著長宗我部元親一抱拳,毅然決然地請命道,“主公請立刻率軍回師,擊敗三好義賢,再回來支援在下如果前線已經失守,就請主公退回岡豐城堅守只要拖到秋收,三好家只能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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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福留親政說的第一種情況幾乎是不存在的長宗我部軍主力尚且難以抵擋三好長慶,更別說福留親政一部了。可是此刻若是不回援,任由三好義賢切斷糧道後南北夾擊,長宗我部軍全軍都會死在山區裡。

“這是最後的辦法了。”長宗我部元親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隨後將視線投向香宗我部親泰,“怎麼樣,和三好家的和談有進展了嗎”

“沒有任何進展,三好家一直在扯皮,可能就是緩兵之計,等到三好義賢登陸後,我們就沒辦法討價還價了。”香宗我部親泰懊喪地緊緊握拳,“是在下失察了,讓三好家奸計得逞,還請主公責罰。”

“那就只有撤了。”長宗我部元親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示意家臣們不必驚慌,“福留大人斷後,其他人立刻率部和三好家脫離接觸,全軍後撤。要快,岡豐城已經是空城一座,撐不了多久。”

“是。”所有長宗我部家的家臣應是後,都依次向福留親政行禮道別。他們明白,斷後阻擋三好長慶20000主力這個任務,基本上是沒有機會活著回來了。福留親政依舊板著臉,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一個一個地向同僚回禮。

然而,就在這時,又一個傳令兵飛馬趕來。他甚至沒有透過小姓通報,而是直接進入了中軍主帳。所有人都清楚地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驚訝和興奮,一時間一頭霧水,不明白在這樣的局面下還有什麼好高興的難不成江村親家用200人擊潰了阿波眾

“主公”那個傳令兵跪下覆命,卻忍不住抬起頭來高聲道,“吉良殿下向治部殿下求援,治部殿下答應了請求,已經發兵從浦戶城趕來明天就可以感到岡豐城幫助衛戍”

“什麼”帳內只有福留親政一個人驚呼出聲,其他人則都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仇將恩報,不過如此。

6月2日上午巳時三刻,一路趕來的紅葉軍抵達了岡豐城城下。出乎雨秋平意料的是,岡豐城附近居然沒有三好家的部隊。取而代之的,是形成了嚴密情報屏障的三好家探馬和忍者。

“前方的情況怎麼樣”雨秋平向領軍出城會和的吉良親貞低聲詢問道,“江村大人呢”

“江村大人拼勁全力牽扯了阿波眾一天,今晨在物部川邊突入敵陣,傷重被圍,已經切腹了。”吉良親貞面色沉重地向雨秋平低聲道,“臨死前向其子江村親俊大人囑咐道,讓他務必向您表達他對你的謝意和歉意。只不過江村親俊大人同樣身負重傷,只能由在下代為轉達了。”

“江村大人”雨秋平回想起了那個中年武士,不由得有些唏噓。

“紅葉殿下這次能來支援,在下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吉良親貞翻身下馬,在雨秋平的馬前深深拜倒。雨秋平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坦然接受了這個大禮,也讓他心裡安心一些。“吉良親貞不知如何報答殿下,願來世為紅葉殿下做牛做馬,以報殿下的恩情。”

“我之所以來增援,是因為你們的善意。不必再說這些了,若是守不住岡豐城,我們倆就直接要去來世相見了。”雨秋平邊調侃了幾句,邊跳下馬扶起了吉良親貞,“阿波眾的動向如何他們現在在哪裡為什麼沒有向岡豐城前進”

“說來慚愧,在下不知道。”吉良親貞十分歉意地一拱手,“三好家的忍者和探馬封鎖了周圍,我們瞭解不到阿波眾的動向。”

“奇襲戰兵貴神速,三好義賢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他沒有第一時間衝向岡豐城,肯定是有更重要的目標。”雨秋平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附近有什麼據點,會比長宗我部家的本城岡豐城更重要嗎”

“山田。”吉良親貞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長宗我部家設立在物部川附近的糧倉,都會把糧食逆著物部川送往山田,再從山田運往北邊山區裡的前線。山田就是我們的總糧倉,一旦山田淪陷,補給線就斷了。”

“從這裡去山田要多遠”雨秋平丟擲了另一個問題。

“大約在東邊20裡。山田位於物部川西岸的山頂上,從岡豐城直接往東20裡就可以抵達。”吉良親貞再次不假思索地答覆道。

“吉良殿下確定嗎沒有別的要衝了嗎”雨秋平再次出言確認。

“確定。如果在下是三好義賢的話,肯定就要打山田。”吉良親貞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山田就是長宗我部家的心臟。山田一丟,前線部隊斷糧,而且前線和岡豐城的聯絡也將被切斷,滿盤皆輸。”

“那我現在就去。”雨秋平立刻翻身上馬,向身後的部隊下令道,“目標山田,立刻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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