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午時四刻,御前崎仲秀帶著他的排好不容易繞回了雨秋平的本陣歸隊。雨秋平因為他不服從命令亂來,把他好一頓罵,但最後還是捏著鼻子表揚了他一下。畢竟這次常磐備能夠以劣勢兵力堅持下來,全靠御前崎仲秀自作主張神出鬼沒的蛙跳襲擊。

豪族聯軍撤退後,就沒有再次捲土重來。因為朝比奈泰亨所部已經完成了整頓,朝比奈泰朝和奧平家的主軍也已經渡河,他們人數上的優勢已經消失殆盡。而正面戰場的岡部備,看到豪族聯軍撤退後,也停止了攻勢,脫離和常磐備的接觸,和豪族聯軍一南一東,監視著朝比奈一系的動向。

見狀,朝比奈一系的將領們紛紛長出了一口氣,開始輪流整頓部隊。雨秋平也匆忙讓被打亂建制的常磐備迴歸原來的建制,方便以後的指揮。朝比奈泰朝還指揮著慢慢渡河的輔兵們,在逢妻川東岸開始修築一個營寨。

“當真了不起。”岡部元信剛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逢妻川東岸邊的戰場上。當他發現,雨秋平居然真的帶著常磐備打亂建制強行渡河,之後臨時編組還能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他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那面高高飄揚的楓鳥旗,嘆了口氣。

“兄長,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我們精心策劃的伏擊沒能成功啊!”岡部正綱在一旁有些沉不住氣了。

“那就只有走我的副策了。”岡部元信神色凝重起來,“讓三浦殿下和井伊殿下率領豪族們和我們匯合,然後我們退入刈谷城,隔斷朝比奈家主力和安祥城的聯絡,長久對峙下去。”

“不急著趕往岡崎城麼?”岡部正綱疑惑道,“雖然那是用來誘敵的誘餌,但是在下覺得那是很有益處的行動啊。”

“你沒有發現麼?”岡部元信搖了搖頭,“都打成這樣了,瀨名家的備隊卻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很有可能已經繞路前往了安祥城。我們現在東進,怕是要在安祥城外遭遇不少麻煩,刈谷城也會有危險。”

“那這樣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岡部正綱不滿道。

“你這麼想,對面也這麼想。”岡部元信一帶馬韁,就策馬向著陣後離開,“現在雙方處於對峙的均勢,比的就是誰先沉不住氣,露出破綻。我軍隔絕了朝比奈家和瀨名家,關口家的聯絡,我們是處於優勢地位的,可以靜觀其變。”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我們的辦法,就是耗下去,去抓住他們的破綻。”

然而,戰局的變化出乎了兩方的意料。

午時七刻,瀨名氏俊的傳令兵忽然趕到了逢妻川東岸的戰場。不久後,關口氏廣的傳令兵也趕到了逢妻川東岸。他們帶來的資訊幾乎一摸一樣:聽說到今天清晨逢妻川兩岸爆發兩軍的激戰,朝比奈一系陷入苦戰後,兩人都立刻率領所部離開城池,趕來支援。兩軍現在已經在刈谷城東邊匯合,監視刈谷城的動向。

“兩位殿下走了,安祥城和岡崎城誰來管?豈不是拱手讓給了岡部家!”朝比奈泰亨一聽到這個訊息,立刻就急了。

“雨秋殿下的信使趕到時,說是十萬火急,幾位殿下很有可能要全軍覆滅啊!”兩個傳令兵面面相覷,“家主哪敢耽誤!只好拼勁全力趕來支援!而且一看我們離開,岡崎城的飯尾連龍也和趕來的葛山氏元合兵一處。他們同樣沒有試圖控制岡崎城,而是繞路趕往西邊的逢妻川,我們就更加擔心是否已經爆發了決戰!”

“你說飯尾殿下和葛山殿下也來了?岡崎城和安祥城兩個重鎮,都沒人管了麼?”朝比奈泰朝壓抑地問道。

“是啊!”傳令兵答道,“一開始棄城前來支援時,家主還有些猶豫。可是一看飯尾備和葛山備都全力趕路,完全沒有試圖控制岡崎城和安祥城,也就因此全軍而來了。飯尾備和葛山備,都已經繞路進入刈谷城了!”

“怪了。”奧平貞吉皺緊了眉頭,“岡部家佔盡優勢啊,他們急什麼?如果他們留下來控制城池,不是更好?”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時,雨秋平卻是已經怔在原地許久了。

“我的信使?我哪有派信使去通知瀨名殿下和關口殿下!兩位殿下怎可輕信啊!我們不是剛剛吃過虧麼!”雨秋平急急地開口道。不會又是桶狹間那些莫名其妙的信使謊報軍情吧!

“…誒?”兩個信使愣了一下,對視了一眼後,開口道:“來報信的是那位小幡傑盛大人,不是殿下你的親衛麼?”

與此同時,岡部元信的本陣內。

“什麼意思?飯尾殿下和葛山殿下拋下了唾手可得的岡崎城和安祥城,已經趕到了刈谷城內?”岡部元信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瀨名家,關口家和朝比奈家在安祥城的留守部隊拼命趕來還可以理解,畢竟他們的部隊遭遇了伏擊。很有可能是提早派出信使求援了。但你們是怎麼回事?”

“啊?不是殿下您派人說您陷入苦戰,即將崩潰,讓我們家主立刻趕來支援的麼!”兩個傳令兵詫異道。

“派人?我什麼時候派過人?”岡部元信面色一緊,沉聲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戶松青岡大人啊?那不是殿下您的親衛麼?”兩個傳令兵不解地答道。

岡部元信的瞳孔猛地收縮,片刻後,憤憤地使勁錘了一下桌案。

“青岡和你們都中計了!”岡部元信低聲罵道,“青岡是我派去尋求松平家支援的信使啊!”

5月21日,未時三刻。

“松平殿下,別來無恙啊。”朝比奈泰朝得知松平元康親自到訪營地時,先是吃了一驚,隨後便和雨秋平等人親自到賬外迎接。但是,剛剛被擺了一道的他,臉色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實在是非常抱歉,朝比奈殿下,雨秋殿下。”松平元康歉意地一鞠躬,向著朝比奈泰朝和雨秋平道歉道:“在下欺騙了殿下的使者,說我的偵察兵看到朝比奈家和雨秋家中伏,已經危在旦夕,騙他立刻去安祥城和岡崎城求援了。”

“同樣的手段,相比也對岡部家的傳令兵用了吧。”雨秋平望著眼前那個松平元康,忽然覺得有些陌生,低聲說道。

“沒錯。”松平元康輕聲說道,“殿下料事如神。”

“松平家一向立場中立,既作為外樣大名和岡部家有著微妙的聯絡,又作為紅葉的好友和朝比奈一系關係不錯。”朝比奈泰朝低聲道,“內戰爆發時,雙方都認為您是值得拉攏的潛在盟友。就都派出傳令兵向您請求支援。”

“而殿下則利用傳令兵的信任,宣稱自己和雨秋家或者岡部家站在一邊。然後謊報自己發現兩家陷入苦戰的軍情,讓他們把這個訊息帶給駐軍,把安祥城和岡崎城的兩派守軍全部騙出去支援。”朝比奈泰朝面色一沉,“所料不錯的話,這兩座城,應該都已經被這兩天行蹤詭異,隨後從山區裡出現的松平備趁機佔領了吧。”

“殿下所料不差。”松平元康低聲道。

“松平家也一定準備召集舊部,擺脫今川家的全面控制,獲得更大的獨立地位吧。”朝比奈泰朝再次低聲道。

“殿下所料不差。”松平元康依舊唯唯諾諾地低聲道。

“那你這廝怎麼還敢來我們軍營!”跟在身後的朝比奈泰亨憤怒地吼道:“把我們當猴耍!還敢找上門來!真當我們不敢殺你麼!趁著今川家為了揪出內奸內亂時,趁機獨立,奪回三河麼!你以為我們不想砍了你麼!”

朝比奈泰亨話音剛落,旁邊的十幾個朝比奈家的武士們就紛紛把刀拔出刀鞘半寸,默默地把松平元康和他的幾個護衛圍了起來。

“別這樣,大哥。”雨秋平搖頭道,“松平殿下既然敢只帶這麼幾個人前來,已經表示了他無意與我們為敵的誠意。還是聽聽他想說什麼吧。”

“多謝雨秋殿下。”松平元康感激地看了雨秋平一眼,身邊的十幾個朝比奈家武士得到朝比奈泰朝的示意後,也紛紛退了開來。

“帳裡請吧。”朝比奈泰朝嘆了口氣,把松平元康迎入大帳內,“松平殿下有什麼想說的,直說無妨。”

“多謝朝比奈殿下。”松平元康俯身一禮,示意幾個護衛退出帳外,把自己一個人留在大帳內。

“在下最想說的,就是我松平家——”松平元康面對著朝比奈泰朝和雨秋平深深拜倒:“對今川家的忠誠,絕對沒有改變!”

“切!”朝比奈泰亨和奧平貞吉不屑地哼了一聲,剛要開口,就被奧平貞勝和朝比奈泰朝喝止了。雨秋平嘆了口氣,望向松平元康。松平元康看了眼雨秋平失望的眼神,忽然心裡很是不舒服,低頭調整了一下情緒,再次開口道。

“松平家上下都對今川家忠心耿耿,因此在下才會親自前來,面見幾位殿下。”

“若是忠心耿耿,為何要哄騙守軍,奪取安祥城和岡崎城!”朝比奈泰亨到底還是沒忍住,厲聲喝問道。

“殿下容秉,”松平元康遭遇無禮的喝問,依舊恭敬地答道:“今川家內亂,我們松平家感到痛心不已。因為擔心織田家趁虛而入,迫不得已之下才臨時接管了城池。過程中可能出現了一些誤會,這又是沒辦法的事情…”

“你這鬼話,誰會信啊!”朝比奈泰亨指著松平元康的鼻子罵道,“我看你們這幫三河佬…”話還沒說完,就被朝比奈撤退厲聲喝止。

他明白,松平家在三河頗有基礎。此時,必定正在不斷召集舊部,佔據安祥城和岡崎城,已經有了不俗的實力。此時與松平家撕破臉皮,絕非明智。松平元康親自趕來,顯然是在今川家內亂時更傾向於朝比奈一系。如果此時不給松平家一個臺階,極有可能把後者逼到岡部家一系,岡崎城和安祥城也會成為岡部家的據點,朝比奈一系會徹底被隔絕在西邊。雖然朝比奈泰朝對於松平元康奪回岡崎城一樣非常憤怒,但是此刻也只能強行隱忍下來。

“松平殿下言之有理,是我們考慮不周了。”朝比奈泰朝嘆了口氣,“松平殿下的一番好意,在下先謝過了。只是現在,導致家督身死,今川家內亂的罪魁禍首——岡部家正擁兵作亂,不知松平家可否協助我們平叛?”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