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堀直政瘋了一樣地搖晃旗幟示警,可是戰場上混亂的大多數武士仍對大筒陣地的危險無動於衷。在整片戰場上,只有一個人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北陸道所有騎兵眾和我來!織田本家的騎兵也通通過來!”柴田勝家在高地上簡單瞭望了一下局勢後,就立刻反應過來紅葉軍是想要幹什麼了。他帶著自己的旗本騎士們躍馬於織田家戰線側後,一邊揮舞著旗幟,一邊不斷高呼著。前田利家、佐佐成政、不破光治、堀秀政、蜂屋賴隆等武士依舊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還是陸陸續續把自己的旗本騎士都派給了柴田勝家。雖然還有不少人沒有聚集過來,但是柴田勝家眼看著要來不及了,便帶領著已經聚集過來的3000騎兵快速向北,貼著澱川東南岸繞去。

“敵人的目標是大筒陣地…”柴田勝家雖然對紅葉軍的行動還是一頭霧水——這個時候明明應該讓紅葉騎兵席捲戰線才對,雖然不可能逆轉70000大軍的優勢,但是至少可以挽回些局面,讓紅葉軍的崩潰來的慢些。這樣直衝大筒陣地又有什麼用?衝下來了又能如何呢?為了拿下這個整場戰鬥裡一直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的雞肋陣地,他們居然用上了自己最寶貴的騎兵和預備隊?

柴田勝家看了眼稜堡方向依舊沒有豎起的織田信長的馬印,心裡微微有些不安——他堅信織田信長絕對不可能被這麼輕易地端掉本陣,應該只是在轉移罷了。等到馬印重新豎起,織田軍就可以結束動搖狀態。雖然織田信長馬印的消失讓戰場上的織田軍陷入混亂,但這個破綻卻引出了紅葉軍最後的預備隊——柴田勝家忽然意識到,這件對織田家極為糟糕的突發事件卻可以成為織田家徹底獲勝的契機——只要他把紅葉軍的預備隊殲滅了,紅葉軍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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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柴田勝家一邊代替起織田信長的指揮角色,流水般地把傳令兵派往各處,要求各部穩住戰線,同時分出人手配合他圍剿銅牆備和燎原備。然而他不知道,在戰場的東邊,大量的織田軍在收到柴田勝家傳令兵傳來的資訊之前,都誤以為柴田勝家快速北返的馬印是在棄軍潛逃——這導致了織田軍多部喪失了戰鬥意志,開始且戰且退,給了紅葉軍和聯軍寶貴的休息時間。

柴田勝家沒有想到戰場會混亂成這個樣子,以至於他都已經率領騎兵趕到了戰場,但除了堀秀政以外卻沒有人派來任何一支援軍。紅葉軍的騎兵一馬當先地從澱川的幾處橋樑上衝過河去,而燎原備的軍陣也在快速跟進……

等等…

柴田勝家忽然愣住了,因為他看到燎原備的三個方陣內並不是空心的,而是擠得滿滿當當的都是人。那些人穿著的不是輔兵的軍服,而是紅葉軍的戰兵——但其中卻有一大半多的人沒有披甲。這樣的比例…是紅葉軍的驚蟄備。他們故意沒有打軍旗來隱藏自己的身份,目的就是要到達——山崗上織田家的大筒陣地。

柴田勝家一下子就反應過來紅葉軍的目的了——他們想讓驚蟄備奪過織田軍的大筒來開炮。織田家的大筒都是以雨秋平提供的圖紙製造的,尺寸和彈藥裝填量都與紅葉軍的大筒無二,使用起來自然也是無縫銜接。現在織田家70000戰兵近半都在山崗上大筒陣地的覆蓋範圍內,如果讓那150門大筒居高臨下地對著自家部隊開火,後果不堪設想…

柴田勝家沒有功夫細想了,也沒有功夫等待援軍到位了,沿著澱川一路衝了過去,向著燎原備和驚蟄備撲去。

·

此時,山崗上,織田軍的炮手正手忙腳亂地進行裝填。他們之前本以為這一仗都用不上他們了,壓

根沒有做好準備工作,現在眼看著紅葉騎兵已經殺過澱川直奔山上而來,各個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應該換霰彈啊!為什麼要裝實心彈!”

“快把實心彈撤出來啊!”

“來不及了呀,都衝上山了,有什麼打什麼吧!”

“護衛隊,快擋到騎兵前面去!”

“我們擋到前面去你們還怎麼開火啊!”

一片混亂裡,堀直政已經急得滿頭大漢,他手邊只有1000戰兵卻要護著將近3000人的炮手和150門大筒。之前誰也沒想到這座山崗居然會成為襲擊的目標,現在倉促間修築工事也來不及了。隨著馬蹄聲的逐漸迫近和山麓上騰起的煙塵,所有人都知道紅葉騎兵已經殺到近前了。紅葉騎兵越是近,織田家炮手的動作越是不利索,以至於當紅葉騎兵衝到陣地前時,完成裝備的火炮也不過三分之一,其中絕大多數裝填的都是近戰傷害不大的實心彈。

“抵近在打!不要現在開火!”堀直政看著快速逼來的紅葉騎兵和山路上逐漸縮短的距離,聲嘶力竭地喊著,“我們只有一次開火機會,放到最近再打!”

“最近再打個屁,等騎兵衝到面前了我們哪怕開出炮來也是死啊!”織田軍的炮長們內心腹謗不已,眼睜睜地看著那聲勢駭人的騎兵揮舞著手中血淋淋的長刀,呼嘯而來。終於,有一個織田軍的炮手不堪重負,點燃印信後就撒腿想後跑去。那門炮響瞬間引起了連鎖反應,慌亂的織田家炮組們一股腦地在還有一定距離的情況下倉皇開火。大多數的實心彈因為沒有調整好正確的火炮諸元沒有命中,只有那十幾發霰彈在末端掃倒了數十名騎士。說到底,織田家這些炮手缺乏足夠的實戰經驗。突然遭遇被敵方騎兵突襲的危機場面,又如何應付地過來?

紅葉騎兵衝上山崗後,織田家的大筒隊炮組們立刻如鳥獸散。剩下的護衛兵們眼睜睜地看著炮手一股腦地跑了,在潰逃的浪潮下也是士氣動搖。逃亡的炮組成員還讓這些護衛沒有空間結陣,只得各自為戰以肉身對抗紅葉騎兵。不多時,他們的防禦就宣告突破。上千紅葉騎兵四處策馬奔騰,將護衛們成片成片地撞倒、砍倒。堀直政眼看局面已經無法收拾,無可奈何地帶著手邊還能聚集起來的部隊狼狽逃竄。

“糟糕了…該死啊!”柴田勝家看著山崗上的紅葉軍的靠旗正在四處馳騁,明白大筒陣地已經失守了。可是就在他斜前方不遠處,驚蟄備的部隊已經分三座橋樑渡過澱川,而燎原備的戰兵則反身過來守在了橋頭。就差一點點…如果他能早反應過來一小會兒,就能在他們過河前把他們攔住了。如果有人統一指揮的話,就能攔住了!要是主公的馬印沒有離奇地突然消失,這支部隊早就被攔下來了!

“殺過去!攔住那些炮手!”柴田勝家不管不顧地大吼著,催動著織田家的騎兵們向橋樑撲去。

“攔阻他們!”吉崗勝政同樣大吼著下令道,讓燎原備的三個連隊各自守衛一座橋樑,“我們紅葉軍的騎兵能沖垮你們的長槍兵,我們的長槍兵一樣可以擋住你們的騎兵!怎麼打都一樣!哪怕紅葉殿下不在了,我們紅葉軍也還是天下最強!”

“為了紅葉殿下!”

燎原備的長槍兵們高呼著口號,在橋樑正中列出了密集的防馬陣型,而鐵炮手們則在橋樑後兩側的岸邊將鐵炮對準了織田家的騎兵。

“切!”佐久間盛政不屑地用手摸了摸鼻子,隨後從腰間抽出刀來,催動著身邊的騎兵們就往橋上衝去,“幾百長槍手罷了…你們以為真能擋住我們北過的騎士嗎

?衝一下就散了!”

北陸道軍團的騎士們浩浩蕩蕩地殺上渡橋,以驚人的馬速撲向燎原備的長槍手,只要這樣撞過去——哪怕立刻被捅死,人仰馬翻的屍體也能砸出一條路來——剛才紅葉騎兵就是這麼幹的。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相撞的前一刻,燎原備在橋樑邊的鐵炮手齊齊斜著對橋樑上的騎兵開火。劇烈的轟鳴聲讓北陸道軍團的馬匹嚇了一大跳,衝在前面的馬匹紛紛驚得人立而起,隨後便被彈丸一片片地掃倒在血泊裡,真正能撞進燎原備陣線的不過兩三批馬而已。而後續的騎士身下的坐下馬也紛紛受驚,好不容易控制住坐騎,但是速度已經降到了危險的地步。身後的騎士還在不斷往橋樑上衝來,逼著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前而去。可是這樣的馬速別提什麼撞開一條路了,連衝擊都夠嗆。燎原備的長槍手倒下一個就立刻有好幾個搶著補上來,悍不畏死地一步不退,根本不給織田騎兵衝亂戰線的機會。

織田騎兵的衝鋒被擋住後,這些沒了速度的騎士立刻成了長槍手的活靶子,被一個一個亂槍捅下馬來。人和馬的屍體交錯在橋樑上,也阻礙了後續騎兵的攻擊。數百騎兵聚集在橋樑對岸繞著圈圈,卻沒有機會衝上橋樑,只是任由換單完成的鐵炮手一輪一輪轟擊。越來越多的織田騎兵被長槍手和鐵炮手打死,人和馬的屍體跌落橋樑,在澱川裡砸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可惡…”本想衝上橋樑的佐久間盛政一勒馬韁,從擁擠的橋兩邊退了開來,從橋上突破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尋找著紅葉軍防線的其他突破口。可是澱川這一段的寬度雖然只有二十丈,但水流頗深,沒有橋樑根本不可能涉水強渡。

突然間,他靈光一閃,發現了一條新的“路”。在石橋的橋基邊,如今已經落下了上百具武士和戰馬的屍體,他們在水流的衝擊下和周圍的礁石、橋基、橋墩搭在一起,倒是形成了一條屍路。

佐久間盛政已經殺紅了眼,哪怕是這樣荒唐的進攻方式也不打算放過。他獰笑了一聲,立刻招呼著周圍自己的幾十個旗本騎士跟他一起向著水上的浮屍衝去。那些屍體被掛在礁石、橋基和橋墩上,勉強可以供馬匹四蹄著力跳躍,但還是有不少馬術不夠精湛的騎兵一個打滑就翻下了水中,成為了身後騎兵跳躍的新著力點。但佐久間盛政沒有失誤,以高超的技巧一路跳向河流對岸。河岸邊的紅葉軍鐵炮手剛剛完成一輪齊射,鐵炮都正在裝填,沒辦法射擊。佐久間盛政在最後一塊橋墩下的橋基上縱馬一踏,便要躍上岸邊。只要衝到岸上,就可以把這些煩得要死的鐵炮手殺個落花流水。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聲“為了紅葉殿下”卻突然在耳邊炸響。佐久間盛政只看到眼前一晃——一個紅葉軍鐵炮手不管不顧地迎著自己馬匹縱躍的方向跳了過來,徑直撞向了馬頭。幾乎在碰撞的瞬間,那個紅葉軍鐵炮手就被撞得肝膽俱裂、七竅流血,連喊聲都沒發出就被撞死了。可是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也改變了馬匹的平衡和姿勢,將佐久間盛政連人帶馬給扯下河去。

還沒等佐久間盛政掙扎從把頭從水裡抬起,就聽到上方的河岸又傳來了接二連三的“為了紅葉殿下”的大吼,一個個紅葉軍鐵炮手孤注一擲地撲向躍馬跳來的北陸道騎士,把他們盡數撞於河下,為身後的兄弟們贏得換彈的時間。一具具落下的兩人一馬的軀體也把水下的佐久間盛政砸了個七葷八素,當他好不容易撲騰著扒著一匹馬抬起頭來時,看到的便是一把把黑洞洞的對著自己的鐵炮口。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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