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蒼穹上的遍佈著厚重的烏雲,嚴嚴實實地擋住了陰日之光,天地間只剩下風雨和一片昏暗。

大殿上,蕭石竹的臉上也遍佈著樑柱投下陰影,顯得更是嚴肅。

玄水胡回他們對蕭石竹的叮囑不敢怠慢,趕忙應聲著把每一句話都牢記於心。

“另外,你們還需要做好對駐紮在遁神平原上的酆都軍的防備。”隨之,蕭石竹又開口叮囑到:“嚴防死守的那種。”。

雖然他在幾天前,與從遁神平原前來的屢天鬼使,暗中簽訂了互不為敵的協議,但是蕭石竹從來不相信這種戰場上的臨時協議。這種協議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太強的約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對於這種事情,蕭石竹向來講究防人之心不可無。

蕭石竹深知,暗中脫離北陰朝的屢天要在東夷洲中自立為王,就需要足夠的時間,使得屢天自己能在遁神平原上完全立足,也能使得屢天自己在駐紮遁神平原上的酆都軍中立威。而九幽國也才滅了黑齒國和比屍國,大量的戰爭加劇了國內各種資源的消耗,所以需要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

如此一來,蕭石竹和屢天一拍即合,簽下了一紙協議來互相約束對方,互不侵犯獲得各自想要的利益而已。但蕭石竹堅信,如果在東夷洲西部,那些才投入北陰朝懷抱中的飛頭國和雷澤國等鬼國,一旦開始入侵九幽國設在東夷洲中的各郡時,屢天定然會有想著趁火打劫的念頭。

所以蕭石竹會一直防備著屢天,以防他來個趁火打劫時,郡中守軍手慌腳亂。

胡回他們又是一陣點頭,應了下來。

“可是主公,如果是他國前來犯我國邊境,主動挑起戰爭,難道我們也只能被動的防禦,將他們趕出去就行了嗎?”片刻過後,眼含不甘的玄水,略有埋怨地說到:“一旦出現敵軍犯邊之事,不順勢殺到敵國國內,攻下它的幾座城鎮,是很難對敵人有所威懾的。”。

蕭石竹注視著玄水攢了攢眉,沉吟了起來。

玄水說的沒錯,對於來犯之敵就得怎麼痛就怎麼揍,要是把來犯之敵揍得不疼,敵人不但不會長記性,還會覺得你非常的好欺負。

這就好比兩個孩子打架,誰狠,另一個就就會畏懼狠的那個。此時坐在玄水身邊的英翎星和遠在玉闕城的蕭茯苓,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看如今的英翎星,不也依舊是提起了心狠手辣手段卑鄙,陰招怪招層出不窮的蕭茯苓,就立刻渾身一顫嗎?

而蕭石竹對來犯之敵也不是不想狠,更不是他沒有實力去狠,只是他要儘可能的儲存一切實力和各類資源,為將來與北陰朝的全面開戰做足準備。

思前想後許久,蕭石竹還是強忍著內心升騰的衝動,把頭緩緩一搖後,對玄水斬釘截鐵地道:“不能!”。

玄水掛在臉上的不甘神色,漸漸地化為了點點失落。他把眉頭皺了皺,用鼻子哼出一個嗯後,怏怏地把頭一點。

倒不是玄水他不服氣蕭石竹,只是對蕭石竹的這個決定悶悶不樂而已。他是當兵的,屠殺來犯之敵和攻城略地,是他的職責。你讓他看著敵軍前來犯邊,只是將其趕走而不殺個回馬槍,玄水還真是覺得憋屈。

“立威的辦法有很多,比如全 殲 來犯之敵,已然可以不用攻克敵國城鎮,把九幽國大軍的威名傳揚出去。”見玄水不免有些失落,轉瞬間已想到了對策的蕭石竹,把後背往寶座椅背上一靠,然後把二郎腿翹了起來,對玄水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如果有來犯之敵,你能把他們全滅,也是一種立威,也能讓敵人對九幽軍發怵。這點不再限制範圍內,只要你能在國境內滅了敵軍既可。”。

本還悶悶不樂的玄水,聽了此話微微一愣,呆坐在原地絞盡腦汁地一番思索後,雙眼猛然一亮,臉上陰霾瞬間被泛起的喜悅沖淡。

“對啊。”恍然大悟的玄水,唰地站起身來,激動得朗聲嚷嚷道:“在國境之內,將來犯之敵殺得一鬼不剩,那也是一種有效的威懾!”。

話音方落,他看向蕭石竹的雙眼中,已湧現了欽佩之色,卻再無憋屈......

漫江城中,府衙後院的廂房裡,女魃獨坐房中,愣愣地看著窗外的綿綿秋雨隨風飄灑落地,打溼了院中的每一塊石板,打溼了院中每一株花草,打溼了院中那幾株在陰風中搖曳的纖細瞑竹。

自從被蕭石竹果斷拒絕了與她的婚姻後,女魃沒在對這個男鬼動過心思。本來,亡國流民的她對蕭石竹就談不上什麼深厚的感情,無非也只是想要用自己的體魄和蕭石竹做一筆交易而已。

但蕭石竹不僅不想要女魃身子,並且答應給她安身之所,還答應她肯定會幫解決有熊國的仇敵,這讓女魃對蕭石竹心懷感激,同時也對這個不趁火打劫的人魂,心生佩服。

而女魃也旋轉尊重蕭石竹的決定,她沒再起過推銷自己,或是用身體補償對方的念頭。

而明日清晨,她就要離開東夷洲前往玉闕城,開始擔任蕭茯苓的師傅,教蕭茯苓如何行軍打仗和排兵佈陣,這是對蕭石竹的一點回報。並且,她從此不必再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也不必為了避開北陰朝的追殺而東躲西藏。

女魃應該為此高興的,但不知為何,看著這窗外綿綿的秋雨,為即將離開此地之事,心裡感到一陣惆悵。

也許是秋雨的緣故,也許是其他的原因。

“篤篤篤”的敲門聲,在風雨中響起,把女魃從愣神中拉了回來。

她定了定神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後並未急著開門,而是先有所警惕地問了一句:“誰啊?”。

長期的東躲西藏,讓警惕在無形中成了她的一種本能。

“是我,石決明。”屋外,傳來了石決明略有緊張而顫聲的回答。

女魃聞言警惕頓消,毫不遲疑地拉開了大門。就見到渾身鎧甲沾了不少雨水的石決明,正手提一個朱漆食盒站在門外。雖是面對面,但石決明始終不敢去直視女魃的雙眼。

“給,給你送點好吃的糕點。都,都是城裡,最好的點心師傅做的,也是你最喜歡吃的那幾種。”欲言又止片刻後,石決明終於開口說話,同時把手中食盒遞到了女魃的身前。

語畢,石決明已是雙頰通紅。而方才的話音也不如往日那麼洪亮。

“謝謝。”女魃嘴角揚起了一個美麗的弧度,雙手把食盒接過後,側身一讓:“進來坐吧。”。

隔著食盒,也能嗅到糕點散發出的淡淡鮮香,撲鼻而來。女魃知道,這一定是才現烤的糕點。

“不了。”石決明有些驚慌失措的搖了搖手,但卻沒有挪步離開。

女魃卻大大方方地打量著滿臉通紅地他,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食盒,丹唇微張,又柔聲說了一句:“還是進來坐會吧,我給你泡杯熱茶,去去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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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女魃不給石決明回絕的機會,霍然轉身走回屋中,放下食盒後開始泡茶。

尷尬滿臉的的石決明雙頰滾燙,呆站在門口舉棋不定,全無往日治軍時的果斷。直到女魃都把茶泡好了,石決明才移步進來,但卻一直站在屋子正中處,沒再挪步。

“將軍不必拘禮,可隨意一些。”女魃盈盈一笑,梨渦頓顯。石決明猛然抬頭一看,又趕忙低垂下去,那笑容看得他如痴如醉。

隨之他終於鼓起勇氣,緩步走到屋中深處的八仙桌邊坐下,手指微顫的雙手伸出,接過了女魃遞來的茶杯,愣愣地望著杯中青翠欲滴的茶水默不作聲。

沉默中女魃也沒言語,就這般默默地坐在石決明對面,專注的目光落在了石決明那通紅的側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這段時間裡,石決明對她很是貼心的關照,也知道她喜歡什麼,就總會給她帶點什麼。這種樸實的關心,反而讓她再次感到了久違的溫暖和可靠,也讓女魃不再為自己是亡國流民而感到自卑。

只是這堂堂七尺男兒,總是這麼的害羞。女魃每每見到石決明,都覺得他甚是可愛。只不過除此之外,內心深處還藏著點朝夕相處後,說產生的情愫。

“你明早,明早就要動身了,路上換洗的衣物收好了嗎?”沉默許久,一口茶都沒喝的石決明,繼續盯著杯中漂浮舒展開的翠綠茶葉,想起了自己是來和女魃告別的後,結結巴巴地問到:“還想在路上吃點什麼?我可以去給你買。”。

至始至終,他都沒敢轉頭與女魃對視一眼。

“你不是送了我一盒糕點了嗎?”女魃笑吟吟地一答,但盯著石決明的目光始終沒有移開。頓了一頓,又柔聲問到:“敢問將軍,也會回玉闕城嗎?”。

石決明猛然一愣,身軀輕輕一顫,也沒多想什麼,只是默然點點頭,道:“現在不會,但以後總會有調回去的一天的。”。

語畢,他放下了茶杯後站起身來。

與女魃獨處屋中,總讓他坐立難安,只想儘快出去透透氣。但想到女魃明日即將離去,很長一段時間已見不到對方後,石決明又把邁出的腿縮了回來。

“到了玉闕城後,你在生活上有什麼需要,就跟我義母提吧;她會儘可能的滿足你的。”勉強定了定神的石決明,再次鼓起勇氣,終於對女魃說出了進屋前想好的話:“路上也要照顧好自己。如果可以,希望你到了玉闕城後給我寫封報個平安的信。我知道你安全達到了玉闕城,也就安心了。”。

石決明說罷,鼻頭一酸,心中填滿了離別的不捨。

他終於抬頭起來,看向了女魃時,不捨的目光從眼眶中溢位。隨之,石決明又是猛然一怔,他看到了也站起身來,與他四目相對女魃眼中閃爍著淚光。

淚花中,也透著依依不捨之色。

屋外蕭瑟秋風,悽美了他們的告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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