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海色渾然相融的青龍海海面,被陰日之光照耀得熠熠生輝。

氣勢磅礴的海浪高漲,一層緊接著一層洶湧而來,不停拍打著船隊每一艘船隻的船頭,濺起了多多碎開的浪花。

在船隊正中,那艘送親的大船並沒有掛出青丘國的旗幟。駛出海港之後,水手們也把船上掛著的紅綢和綢花都取了下來。

青丘國也是北陰朝的眼中釘肉中刺,四面也是強敵環伺。掛著顯眼的旗幟,弄不好會被敵國戰艦發現,那就麻煩了。

如果塗瑤清平平安安地抵達九幽國,那就皆大歡喜。但如果塗瑤清沒能如期抵達九幽國,或是在海上遇襲而亡,再也不能抵達九幽國,那青丘國的麻煩就大了。

它將揹負上欺騙九幽國的罪名,無異於是和九幽國結仇。

所以不僅僅大船不敢掛旗幟,就連那十幾艘蒼山船,在駛離青丘國的海港後,也把青丘國旗幟降下,收了起來。

他們用人魂做水手,狐鬼鬼兵都龜縮在船艙之中,偽裝成為一支向南而行的商船船隊而已。

大船的船艙中依舊張燈結綵,正中處那間艙房裡,獨坐其中的塗瑤清抽泣許久後,終於止住了淚水。

愣愣坐在屋中的她,心中依舊充斥著不捨和悲切;但心思和身子卻隨著在風浪中搖擺不停的大船一起,緩緩地起伏不定。

從未出過青丘國的塗瑤清眉頭微微蹙著,哭得發紅的雙眸此時眼神深沉,似是深山幽潭一般,心中漸漸起了幾分好奇。自己將要去的九幽國,那會是一個怎樣的地方?而即將要成為她的丈夫的九幽王蕭石竹,又是個怎樣的鬼呢?

前幾日,塗瑤清倒是聽前去九幽國和談的狐鬼,對她父親塗功奇說起,九幽國地大物博,每一座城鎮之間都有相連的冥道和縱橫的靈渠,交通便利得很。

而九幽軍不但訓練有素,且裝備精良又先進;百丈或數里之外就能取敵首級的槍炮,數不勝數。

至於九幽王蕭石竹,聽那兩個鬼使說是一個很隨和的人魂,並不像外界傳言所說的那樣凶神惡煞,面目猙獰。

塗瑤清相信九幽國的地大物博,也相信九幽國軍力強大,財力雄厚;這一切都是冥界諸鬼有目共睹的。但她始終不相信九幽王蕭石竹,會是一個慈祥隨和的人魂。

都說慈不帶兵,這個道理連生為女流的塗瑤清都心知肚明。蕭石竹要真是這麼一個隨和的人魂,管不了他手下那些能征善戰的強兵悍將。

想到此,塗瑤清對蕭石竹這個鬼更是好奇,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這個九幽王了。殊不知,蕭石竹根本不想見她,在蕭石竹看來,完成這樁婚姻等於在人間時玩遊戲時一樣,不過是做個任務罷了。

異曲同工之處,在於人間遊戲上完成了任務有獎勵或是成就,而在陰曹地府中完成這項任務,蕭石竹能獲得一塊進兵東瀛洲的跳板......

飄飄灑灑的細雨從天而降,落在甘源城外波浪湧激的甘源湖上,在這片東西寬約百里,南北倍之的湖面上打出了一片片經久不息的漣漪,泛起了一陣柔似浮雲的雨霧。

深秋的雨絲中,總是透著淡淡的憂愁和淡淡的悲涼。更多的是孤獨與寂寥。

距離湖岸數十裡處,有一座四面環水的湖心島。島緣多為懸崖峭壁,而島上地勢卻是較為平坦的,點點沙洲上野花紛披,嶙峋怪石間草木叢生。島上建有城外環著古樸滄桑的古城牆,城內街巷縱橫,屋舍錯落有致的甘源城。只是此時不再屬於奢家,改姓了蕭。繡著嬌豔彼岸花的九幽國旗幟,已林立到了城頭之上。

時至今日,城中多數鬼民依舊還沒從都城淪陷的事實中緩過神來。

十日之前,九幽國軍採取了裡應外合之計,讓早已潛伏在城中的玄教教徒,和對奢望為謀權而殺兄誅弟之舉,憤怒到極點的屍魂,點燃城中軍營配合九幽軍的空襲。同時利用仙槎和飛雷車往城牆上空降大軍的策略,一夜之間攻克了固若金湯的甘源城。

在無援兵馳援的情況下,絕望的奢望在九幽國軍殺入城北的屍魂王王宮時,就在宮中大殿上離地三丈的橫樑上垂下了長長的白綾,自縊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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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死之前,他不忍自己的妻小和年邁的母親受辱,把他們都召集到了大殿之中,揮劍一一斬殺。以至於九幽國大軍殺入大殿上時,殿內已然是散落著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和體魄化為的紅色齏粉。

蕭石竹聞聽此事後,敬佩奢望絕不認輸的勇氣,下令軍士把奢望一家老小體魄化為的齏粉,仔仔細細地收集起來,將其厚葬在城外湖邊。

加上九幽國軍不擾民,不殺降者和釋放鬼奴,強行取締鬼奴市場等等一系列舉動,使得這場戰爭並沒有引發屍魂們太多的仇恨。除了起初幾日,發生了負隅頑抗的屍魂軍反叛一事,城內至今沒再發生其他的戰鬥。

甘源城中也很快就安定了下來。城中鬼民們也意識到了再跟九幽國叫板,那就是飛蛾撲火。既然九幽國給予他們安定平穩的生活,那他們中的多數鬼也就不再有任何反心和怨言。

而有著雄偉殿堂和精緻亭臺的屍魂王王宮,也在近幾日被九幽軍拆得所剩無幾。建材將被送往九幽國各地,用於防禦工事的建造。

而宮中的金銀玉器,還有那些屍魂王收藏的精美器物與奢侈品,都會在暗中流入冥界各地,變賣成為九幽國的存銀。

只有正中處的那座大殿,奢望自盡之處沒有被拆。

只因入主甘源城的蕭石竹,暫時搬到了屍魂王王宮中居住,就住在了奢望自盡那間大殿上,所以暫時沒有拆去。

此時此刻,在大殿上與他手下的鬼將陰官開完會的蕭石竹,把玄水和英翎星,還有從五色城趕來的胡回留了下來。

殿外陰雨綿綿,屋簷滴水不停。目送著諸位鬼將陰官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雨霧中後,轉身過來看向大殿之中,留下來的玄水胡回和英翎星。

因為秋雨的緣故,大殿上也有些陰寒,倒是令殿中諸鬼神清氣爽。

“接下來的東夷洲的工作,就交給們和在漫江城的大頭,還有在青木郡裡的林聰了。你們三人負責漫江郡已被,而大頭負責漫江郡境內之事,剩下的青木郡還是交給林聰來處理。”蕭石竹緩步走入大殿之中,坐到大殿深處的寶座上後,擺手示意其他三鬼在他下方左右擺著的椅子上坐下。

“諾。”才坐下的三鬼立馬起身,齊聲應答。

殿外攜秋風落下的瑟瑟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不斷發出“沙沙沙”的聲音。秋雨最終在地上匯聚,匯聚成了水流,在大殿之前的廣場上四處流淌開來。

廣場上的漢白玉石磚,轉眼就已全部浸溼。

蕭石竹又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後,看向殿外漫天雨簾的目光緩緩收回,繼而環視著那三鬼,不急不慢地:“軍事上的事,由英翎星和玄水來共同打理。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交給胡回你來打理了。能者多勞,你多辛苦一些,等到東夷洲完全安定後,我一定好好獎勵你。”。

“諾。”三鬼又齊齊一答。

“主公難道是要回去了嗎?”隨之胡回稍加思索後,注視著蕭石竹問到。

“是的,今早我接到玉闕城的傳信,說是東瀛洲青丘國的狐姬已啟程上路,我得趕回玉闕城中去成婚。”說到此,蕭石竹不由得輕嘆一聲後,緩緩皺起眉來。而他清澈明亮的雙目中,立刻浮現了淡淡的反感。

就連眉宇間盡然沒有回家的喜悅,反而多了幾分煩躁。

胡回和玄水跟著他的時間最久,細細打量下稍加細想,就都從蕭石竹此時此刻的神色,聯想到了對方一定是在頭疼那門即將完成的婚事。

他們都知道,蕭石竹對鬼母和賴月綺是寵愛有加的,對其他女鬼只是多有欣賞,但從未想過要動什麼心思。

而蕭石竹和塗瑤清的婚姻,偏偏又是帶著濃厚的政 治 色彩的婚姻,兩鬼之間全無感情可言。

說白了,這次的婚姻其實就是一筆九幽國和青丘國,打著建立牢固友誼的名號實行的交易而已,而以蕭石竹的性格,是不可能為這種交易來的感情,行屍走肉的婚姻去欣喜若狂的。

就算塗瓊瑤在怎麼美麗,在蕭石竹眼中看到的也只是有利益的交易罷了。

“主公,你還是開心一點吧,至少讓他鬼看來,你的這樁新婚姻,並不是一筆交易而已;這樣一來,以後史官才不會藉著這段婚姻,用犀利的文筆來明朝暗諷你的。”思忖許久,胡回最終還是開口勸解道:“而且你是回家,能看到久別重逢的國母和賴夫人,還有你的女兒玉闕翁主和新生的小翁主,多少應該喜悅一些。”。

“我才不管史官會怎麼記載,就算把我寫得全是負面評價也無所謂。”蕭石竹不以為意地說到。語畢眼珠子滴溜一轉的,稍加細想後忽地露出了一個開心的微笑後,終於興高采烈了起來。緊接著他目光移動,向著胡回望去:“不過你說的也對,馬上回家就能見到我女兒和老婆了,可不能臭著臉回去。不過此事暫時僅限於我們幾鬼知道,千萬不要聲張。”。

“在我回去之後,你們可以把我的旗幟依舊高掛城中,裝出我還在東夷洲的樣子來迷惑敵人。但重點就放在戰後建設上就行。”頓了頓聲後,蕭石竹收起了笑意,雙唇緩緩一張,補充說到:“你們不要輕易的對周邊鬼國挑起戰爭了,九幽國經歷了這一年多的遠征,需要一個休養生息的過程。而東夷洲中,已納入我國的各郡,在之前飽受戰火的折磨,百姓也需要一個安定和平的日子,在沒有我的命令之前,州中守軍不得挑起任何戰爭,只得被動防禦,保證我國各郡各城不會再被戰亂波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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