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男子從屋裡走出來,他穿著一件長衫,頭上戴著綸巾,朝這邊走過來。
這身裝束就是典型的秀才的裝束,當然也包括舉人。
在古代,一般至少要考取了秀才,才能穿長衫,頭戴綸巾。
這是階層的區分。
連童試都沒有考過的,就只能穿布衣。
所以才有布衣百姓一說。
當然,除了免稅,秀才還有許多好處,例如見到官員不用下跪,犯了罪可以免刑三次,即便是死罪。
所以秀才可不是一個讀書的人就是秀才的。
秀才很牛。
鍾秀才對崇禎作揖道:“這位官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海涵,外面嚴寒,快快裡面請。”
崇禎帶著盧象升走了進去,其餘人全部在外面留守。
這鐘秀才一見這架勢,心中便道來人身份怕是不凡,八成是哪位縣太爺的公子。
就是不知這樣的大人物來自己這裡做什麼,應該是路過歇歇腳。
進了屋裡,鍾秀才便讓他的小妾去倒茶,還拿了些點心來了。
屋內倒是乾淨整潔,寬敞明亮,還生了爐子,書架上還擺著一些書。
“這位官人請用茶。”
“多謝,我就是來請教一些問題,不多打擾。”
“官人但說無妨。”
崇禎故意犯愁道:“我在保定城聽說朝廷今年有新政下發下來,不知道鍾秀才知不知道這件事?”
鍾秀才明顯一怔,不過他見崇禎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立刻就明白了崇禎八成是被朝廷新政嚇得。
他大聲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原來官人是打聽這件事,官人你不必憂慮。”
“為何?”崇禎的偽裝相當了得,看起來彷彿一個受害者一樣,“朝廷新政,所有人都要納糧,而且聽說還有大明日報出來了。”
“官人,你完全不必擔心,這新政是那皇帝的事情,與咱們啊,沒有任何關係。”
見這鐘秀才已經上鉤了,崇禎繼續問道:“此話怎講?”
“這政令是出來了,但是在知府和知縣老爺那裡,就差不多了。”
“可是縣城裡的邸報也貼出來了。”
“所以呢?”鍾秀才笑道,“完全不必在意,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等今年夏天納糧的時候,該怎麼交怎麼交。”
“不擔心朝廷懲罰嗎?”
“到時候知縣老爺們把東西交上去了,就跟上面說沒辦法,新政推行不下去,上面的人一層又一層傳遞上去,最後大概也就只能這樣了。”
“知縣老爺真的會這樣幹嘛?”
見崇禎還是一副很擔憂的樣子,鍾秀才已經篤定崇禎應該不是某個知縣老爺的公子,可能是某位土地主家的傻兒子。
“不怕告訴你,我與牛家村的李老爺比較熟,李老爺家裡是八十年前搬過來的,在這一帶田地最多,大概有個三千多畝地,若是按照新政,李老爺今年要叫三千多石糧食,兌換成錢,拿也得兩千多兩銀子,這筆錢,誰會交呢,不可能交的!”
“那李老爺的弟弟就是容城縣的知縣,今年夏天收稅的時候,根本不可能來找李老爺收的。”
“哦?”崇禎假裝一喜,“可否帶我去李老爺那裡拜訪?”
“這李老爺是大財主,不太方便……”
正要拒絕,崇禎拿出了一大袋子銀子,少說有個六七十兩,放在桌上,道:“我就想確定一下,以免夏天的時候我真的交了。”
“好說好說!正好今晚李老爺在家中宴請客人,有我引薦,你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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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勞了!”
到了晚上,崇禎帶著二十幾個人,跟著鍾秀才一路去了李家的宅子。
那裡是燈火通明。
這裡雖說是鄉下,但是地主家的房子還是很精緻。
崇禎看了一下,這比後世那些郊區的別墅還要大,而且還頗具有設計感,想來是房子的主人除了錢請人來設計的。
明朝中期開始出現不少莊園式建築,尤其是大地主們都比較喜歡。
而這位李老爺,顯然還不算一個大地主,不過今晚也有不少客人前來。
崇禎問道:“這李老爺家是做什麼,今晚這麼熱鬧?”
“李老爺今天宴請了牛家村、趙家灣、張家村的幾個員外老爺吃飯呢。”鍾秀才心中尋思著這少年出手大方,想來必然是有錢人家的公子爺了,帶進去大家交個朋友也是可以的。
不多時,崇禎便跟著鍾秀才進去了,崇禎身邊加上盧象升,一共三個天雄軍的士兵,另外兩個也是長得牛高馬大的。
“哎喲,鍾秀才來了!”一個大約五十出頭的老者看向這邊,連忙道。
大家也都走過來,看來這個鍾秀才的面子還是不小的。
這幾個人穿著棉衣,外面披著絲綢,形態寬胖,滿臉橫肉,大腹便便。
大家都向鍾秀才拱手:“鍾秀才。”
“李老爺、趙老爺、張老爺、錢老爺、孫老爺,別來無恙。”
“好說好說。”
李老爺突然問道:“這位小官人是?”
崇禎連忙道:“我姓張,張凡,大興縣那邊的人。”
崇禎把自己上一世的名字報了出來,竟然別有一番親切的感覺。
“哦,順天府來的呀,失敬失敬!張公子這邊請!”
大家都坐下來,李員外道:“張公子來我們這種小地方是有何貴幹呀?”
一邊的鍾秀才道:“張公子也在擔心最近的新政,我跟他說了,讓他不必擔心。”
李員外微微一怔,大笑起來:“張公子確實不必擔心,今日我們聚集在這裡便是要說這件事,我今天下午剛從容城回來,我那個弟弟跟我說,現在容城下面的甲裡全部沒有執行,所有的大明日報都沒有開設起來,並且聽說順天府那邊二十個縣也全部沒有大明日報。”
趙員外也接過話,補充道:“我聽說啊,這保定府的縣太爺們也都不願意執行。”
錢員外也道:“這等惡政,違背民心的,怎麼可能執行下來!”
孫老爺也道:“只要我們聯合在一起,朝廷這新政就絕不可能落下來!”
鍾秀才道:“張公子,你看,現在放心了吧,所謂法不責眾,只要咱們人多,即便是皇帝現在在這裡,他拿咱們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