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如何？”
“不可說。”
“老先生會說的。”
說完，崇禎便帶著張嫣和田秀英，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了雅蘭堂。
等回了宮，已經是傍晚的時候，晚霞染紅了半邊天。
張嫣和田秀英也各自回自己的寢宮，這一次去雅蘭堂兩人也買了不少東西，夠研究一陣子的了。
“王承恩。”
“奴婢在。”
“去把王在晉找來見朕，立刻，朕今天就要見到他！”
“是！”
直到晚上的時候，才在一家酒樓裡找到了王在晉，王在晉正在和太僕寺少卿侯恂在喝酒。
“你是……”王在晉認出王承恩了，他就是下午在雅蘭堂遇到的那個少年郎身邊的一個侍從。
侯恂立刻認出王承恩了，連忙站起來行禮道：“喲，見過王中官。”
“侯少卿也在這裡呢。”王承恩施了個禮，對一邊的王在晉道，“王相公，陛下有請。”
王在晉微微一怔：“陛下？”
王承恩打趣道：“王相公，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下午的時候還在雅蘭堂見過聖顏，這就忘了。”
“他是……”王在晉當時只覺得那少年郎器宇軒昂，卻沒料到竟然是天子。
“王相公，陛下正在等候您。”
侯恂道：“王相公，快快進宮陛見吧。”
王在晉這才跟著王承恩一路進了宮，眼下北京城已經是華燈初上。
王在晉也沒有穿官服，當進入乾清宮的時候，連忙行大禮，跪在地上，道：“草民叩拜天子，聖安。”
“老先生快起來吧。”崇禎走過去，一把將王在晉扶起來，王在晉頓時受寵若驚。
王在晉這才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道：“之前不知是天子駕臨，請恕罪。”
“王老先生，你太客氣了，坐著說話吧。”
“這……”見皇帝還能坐？王在晉有點意外。
“坐坐……”
王在晉這才坐下來。
“王老先生，下午的時候跟朕說到最後沒說完的話，朕想再聽聽。”
王在晉連忙站起來：“陛下……”
“坐坐坐……坐著說話，老先生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坐下說話。”
王在晉這才坐下道：“陛下，草民以為朝廷若是真要發展商貿也未必不可，只是這商品的原料都是取自山川大河，既然如此，朝廷便要對其進行嚴管。”
“如何嚴管？”
“制定相應律法，不準民間私自開採山川大河。”
崇禎點了點頭，這不就是他要的麼，大明國土管理部。
崇禎補充道：“河流可以不必去嚴管，讓老百姓自己餵魚捕魚，倒也是為了民生，山上的樹木、礦產，都必須由朝廷嚴控，尤其是煤礦、鐵礦、銅礦、金銀礦等等。”
這叫掌控工業核心資源。
為何一律不允許私人隨意開採？
因為這些是不可再生資源，國家在這方面要做好戰略調控。
私人一般都是為自己考慮的，如果朝廷不做把控，哪天就會亂成一鍋粥。
現在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南方的鍊鐵廠的鐵大多數都用來做什麼了？
民間是否有私人挖銅鐵鑄造錢幣？
大明幅員遼闊，官僚層層把控，朝廷要查都不知道何從入手。
現在將標準梳理出來，哪些人拿了許可證，要查都是可以定向查的，一抓一個準。
而且私人鍊鐵，會不會為了賺錢，給建奴賣鐵？
會不會給現在雖然暫時招安了，但是不聽話的鄭芝龍這些的海盜賣鐵？
這些都是無法管控的，並且可能成為大明潛在威脅的。
所以，這件事本身是一件非常重要，且難度非常大的事情。
王在晉聽皇帝這麼一說，立刻就知道皇帝其實早有收歸朝廷管控的想法了。
他看了《國富論》，裡面有一句話：天下之材，取之有盡，而私人無度，朝廷當嚴格管控，做好各方協調，方可持續發展。
“陛下雄才偉略，草民不能及。”
“誒，王老先生過謙了，朕也就只能提出一些想法，這事要辦下去，還是需要王老先生這樣的棟樑。”
王在晉連忙起身，跪地拜道：“天子垂憐。”
“朕找王老先生你來，便是要辦此事，眼下農業新政推行在即，農業工具要重新製作，大明有六萬萬畝良田，全部要更新一遍，要的鐵不少，而現在鍊鐵的廠子都在民間，朝廷可以從民間購買一部分鐵礦，朝廷甚至可以指定生產農具的標準，統一規範，此事要解決也不難，但鐵礦失控，朕寢食難安！”
“草民願為天子分憂。”
“好！”崇禎再次將王在晉攙扶起來，“咱們今日無君臣之別，就談大明的鐵礦，接下來如何去辦。”
王在晉頓時感動得不能自已，之前在南京是聽了不少人私下罵皇帝是暴君的。
今日得見，這哪裡是暴君，這分明就是聖君。
崇禎便將自己大明國土管理部的規劃與王在晉說了一遍。
兩人秉燭夜談，竟然一直談到第二天早上。
崇禎聽王在晉說了南方一些地方鍊鐵的情況，不時感到惋惜。
例如廣東惠州那邊民間大規模挖鐵礦，鍊鐵後賣給當時還是海盜的鄭芝龍，幫助他壯大。
又例如一些官員為了賺錢，和民間商人勾結在一起，大肆開採鍊鐵，然後以高價賣給朝廷，朝廷某些官員又從中分利潤。
前些年軍備開支一直非常龐大，這是其中一點原因。
甚至現在這個現場還存在，畢竟萬曆年間，遼東軍事暴漲，所需要的軍備開支也大漲，朝廷官方鍊鐵供應不上。
這個時候官員和民間的灰色產業鏈就開始吸朝廷的血。
這都是失控帶來的惡果。
王在晉敢說出來，是因為那些曾經在這方面受賄的官員死的死，退的退。
至於現在的工部、戶部，他就不會去說了，畢竟這可能會引發動盪，有告黑狀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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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說崇禎也清楚現在六部和各地的情況，貪汙是普遍存在的，絕不是畢自嚴、徐光啟他們上臺就能管制住的。
與王在晉聊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日崇禎便直接上了早朝。
在上早朝之前，崇禎見了內閣的幾個大臣，提出了大明國土管理部的方案，幾位內閣大臣倒是沒有什麼異議。
於是，在早朝上，崇禎便提出了此事。
立刻就有人出來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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