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巧兒聽著這話哭得更厲害:“蘇好,你真好,全府上下只有你肯關心我……”

於是蘇好便順理成章地拉著巧兒聊了一個時辰的天。

蘇好也終於意識到,巧兒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話癆……

不過從巧兒的吐槽中,蘇好也大致瞭解了三房的光景。

梁靜嫁給三爺也有三年的時間,但一直腹中無所出。三爺比二爺還荒唐,成天到晚都是醉宿青樓,沉迷風花雪月。梁靜雖然十分不滿,但礙於三爺是闕氏最疼愛的兒子,她抱怨也只能自己找氣受。原本陳清泠在的時候,還會去找陳清泠嘮嗑,現在陳清泠離世,她找不到人傾訴,脾氣也更加暴躁。

蘇好聽巧兒有一搭沒一搭地描述梁靜對她的打罵,十分心疼道:“沒想到三奶奶關起門卻是這個樣子。那日她來靈堂給二奶奶上香,我還覺得她是個真性情,連大奶奶都沒掉過眼淚,三奶奶卻哭得那樣傷心……”

巧兒“呸”了一聲,不屑道:“她那哪裡是真哭,分明就是做給大夫人看得而已!”

蘇好訝然道:“不會吧?我看她真的哭的很傷心啊。”

巧兒嗚嗚地抹著眼淚:“她才不會真傷心,從前二奶奶在的時候,她沒事就去二奶奶那裡湊熱鬧,人家分明都不怎麼搭理她,她還要上趕著去/舔著臉討好。回來關起門,就開始罵二奶奶瞧不起她是庶出,說二奶奶自己也是個沒下過蛋的母雞,又如何敢取笑她……”

她說著,就擼起袖子,給蘇好看她的胳膊,纖細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爬滿各種鮮紅的傷痕,看著觸目驚心:“奶奶在望海居受了氣,回來就拿我們出氣,一天天的,手臂上的傷就從來沒有癒合過……”

蘇好瞪大眼,急忙跑到櫃檯裡,她記得那裡有陳清泠賞給她的一些膏藥,她便取了要給巧兒抹上。巧兒嚇得擺擺手:“別別,這如何使得!”

蘇好說:“這是夫人賞我的,用來療傷最管用。”

巧兒卻死活不肯,情急之下道:“這藥治不了我的傷的!”

蘇好一臉茫然,巧兒只好跟她解釋說:“這種藥治療皮外輕傷比較管用,但我的傷很重,時間又長了,這種藥用了反而對癒合不利……”

蘇好放下藥,讚揚道:“巧兒,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會藥理!”

巧兒羞得臉更紅了,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輕聲道:“只是傷慣了……”

……

自送走巧兒後,蘇好的日子就是每天守著靈堂,一直到了陳清泠出殯的那天。

國公府的喪事,死的又是將軍府的女兒,自然是轟動京城的。京中的權貴紛紛送上了哀思,到了下葬那裡,前來弔唁的賓客更是絡繹不絕。

蘇好一身素衣守在靈堂前,聽到外面一陣喧譁,便攔著一個小廝問:“出什麼事了?”

小廝說:“國公爺回來了,太子和太子妃都來弔唁了!”

以國公府和將軍府的威望,太子和太子妃前來弔唁雖然稀罕,但也不令人意外。

蘇好問:“陳將軍來了嗎?”

小廝搖搖頭道:“聽說前線戰事突然吃緊,陳將軍趕不回來。”

蘇好放走了小廝,望向靈堂,眯了眯眼睛。

前線戰事突然吃緊?是天意,還是有人故意阻攔陳將軍回來的步伐?

國公府的人都聚到了前堂,蘇好也第一次見到了太子與太子妃的真容。太子威嚴,長得端莊肅穆,但比較普通,五官沒有什麼驚豔的地方。若不是他一直盯著陳清泠的畫像,舉止和旁人不一樣,蘇好都不會注意到他。

而太子妃則十分驚豔,頗有傾城傾國的美貌。她一直捂著帕子在低聲抽泣,哭起來梨花帶雨,看起來分分鐘都要岔氣一般,讓人看得疼惜。

蘇好見到太子妃的那一刻,不知為何,頭腦又有一些零碎的畫面一閃而過。她雖然沒有看清,但也倏然警醒。難道太子妃與陳清泠的死有關係?

闕氏還真擔心太子妃會在陳清泠的葬禮上出什麼意外,她上前扶著太子妃,溫言道:“太子妃哭了這半天,想必身子也累壞了,不如先去客房休息一下?”

太子妃擺手就要推脫,太子卻在這時道:“你要是累了就不要勉強,一會兒送葬,還有的是時候要哭。”

太子妃的臉一僵,隨機便欠了欠身子,柔聲道:“妾身遵命。”

太子妃便離開了靈堂,蘇好注意到太子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看過太子妃一眼。他就像交代差事一樣囑託完,又扭頭去看陳清泠的棺材了。

蘇好挑了挑眉毛。

堂堂一國太子,不關心自己老婆,反而一直盯著別人老婆的棺材?

而另一邊哭得不能自已的是將軍府的族親和高氏的娘家人。蘇好觀察了一下,真正哭得很真誠的也不多,大多數都是乾嚎一嗓子,那帕子上的蒜味兒還是比較重的。但高氏卻沒有哭,她的手輕輕搭在女兒的靈柩上,眼神迷離,嘴角微笑,彷彿陶醉在另一個世界裡,根本沒有在意周圍人的反應。

她沒有哭,但她的身上卻籠罩著深深的哀愁和疏遠,將其他人都拒之門外,此時此刻,只有她們母女,一棺之隔,卻是陰陽兩地的久別。

陳清泠的葬禮辦得很隆重,皇上也下了哀辭,表達對將軍府的安撫。皇上的表態讓國公府更加倍感壓力,而將軍府的許多姻親也或多或少知道陳清泠的死不死天意而是人為,看向國公府人的目光都帶著兇意。有些婦人也是上過戰場的,剽悍異常,話裡話外都表示如果國公府交不出兇手,就要讓整個國公府都承受將軍府的憤怒。

闕氏一聲素衣,但她的臉卻比衣服還雪白,面對這些將軍府族親的明嘲暗諷,繞是她見慣了場面,也不是那些河東獅吼的對手。倒是國公爺十分冷靜,給將軍府的族親們一一賠罪,表示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公道。那些婦人們不過是要為高氏出氣,眼見國公爺的態度放的這

樣低,也不好再得罪劉府,風波這才慢慢消停了。

待送葬回來,蘇好感覺自己一把骨頭都累得散架了,她準備回房好好休息一下,結果路上突然殺出一個人,把她撞個倒仰。

但那人把蘇好撞倒,也沒有任何賠罪的意思,急匆匆地就拋開了。

“喂,你是哪個院子的奴婢,這麼這麼沒禮貌”蘇好摸著頭上鼓起的包齜牙咧嘴,卻瞥見那人刺溜鑽到假山後不見了,不由沉了沉臉。

假山那塊的地形她已經太熟悉了,她找了個有利的隱藏點,悄悄地尾隨其後。

然後她便聽到了細細的抽泣聲和溫柔的安慰聲,她悄悄探了探頭,見撞她的那人摘下帷帽,居然是太子妃!

離此刻,她被另一人抱在懷裡,看身形絕不是太子。

那人一開口,蘇好只覺得全身汗毛都豎起來。

劉輝!

只聽劉輝壓低聲音怒問:“太子又打了你?”

太子妃帶著哭腔道:“太子新得了個宮女,寵愛得不得了,我提點幾句,他就要下我面子。今天你也看到了,輝哥哥,我受不了了,萬一哪天那宮女要我這太子妃的位置,恐怕我也要笑著拱手相讓……”

劉輝打斷她:“太子他敢!你好歹也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太子妃抽泣道:“他不敢,他有什麼不敢,如今三皇子得意,他一直怕自己的地位不保,脾氣越發厲害,我每日都活得戰戰兢兢……輝哥哥,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你帶走我,好不好?”

劉輝安撫著她的背,輕聲說:“再等一年……”

再等一年什麼,蘇好也聽不到了,有幾個護衛巡邏而來,劉輝忙拉著太子妃從假山後面逃走了。

蘇好才從假山後探出頭,覺得三觀已經碎了一地。

太子看上劉輝他老婆,劉輝看上太子他老婆,太子他老婆也看上劉輝,那麼問題來了,狗血四角戀之一的陳清泠,究竟愛著誰呢?

蘇好抱著滿腹疑問又去找廖媽媽。廖媽媽聽到太子妃與劉輝的私下見面時,手中的茶壺終於被她一把捏碎,蘇好按著受驚嚇的小心臟,決定離廖媽媽再遠一點。

“姦夫淫婦!”廖媽媽憋了半天終於想到這個詞,“好個劉輝!平日裡對我們奶奶裝君子,死了都不來看一眼,原來背地裡早就藏了奸啊?我就說他怎麼好端端會看上白玉,呸!原來原形在這呢!我們奶奶怎麼嫁了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蘇好不得不打斷廖媽媽源源不斷的口吐芬芳,好讓她能關注一下重點:“看上白玉是怎麼回事?”

廖媽媽叉著腰喘著粗氣:“今兒我也見著那太子妃,當時就是一驚。這妮子長得和白玉一模一樣。白玉當年被打死後,劉輝和奶奶大吵一架,從此再也沒有來主動看望過奶奶。當時我還納悶,一個賤婢而已,怎麼能讓劉輝如此上心,原來問題的關節在這兒!”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