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所謂見山凝境界,又被地脈神山稱之為——山字訣,乃一方地脈秉承天地靈氣孕育的天賦造化,而不是神通絕頂的大修士憑胸懷見識和智慧經驗創造。如此,更顯珍貴與玄妙。

李牧羊飽經折磨苦痛,此刻一步踏入神山之巔,心神卻早已遨遊四方。藉著造化饋贈之機緣,他以腳下這座地脈神山為舟,遊蕩萬古歲月,感悟山的變化,追逐山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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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刻,他看見自己化作一顆平凡無奇的鵝卵石,在戈壁灘上經受風吹日曬雨淋。他記得在很久之前自己還是一塊幾層樓高的巨石,卻在短短的歲月裡四分五裂,有的部分化為齏粉消失在風裡,有的部分崩碎炸裂變成細小砂礫,唯獨他還可以稱為石頭。

圓潤,堅硬,沉默。

他看到了自己很多的時刻和光陰,有牧民的孩子高高舉起他,彷彿舉起了生命的重量,在中年牧民寵溺的目光中,孩子不斷成長不斷健壯,他覺得這不能少了他。

他不小心硌了一位旅人的腳,被憤怒的旅人扔到遠處的草地裡。在高高飛起的一剎那,他彷彿看見世界變得更加廣闊,在遠處,有更廣袤的草原和戈壁。

直到他又一次飛起來,落在馬賊首領的額頭上瞬間沾滿鮮血,也染紅了馬賊首領那張陰冷憤怒的臉頰。當他回頭時,他看到一名僧侶被鋒利馬刀攔腰斬斷,更多的鮮血流淌滴落在荒原的土壤。這一天,他看到了鮮血,也沾染了鮮血。

再是某日,天地震顫。

巨大的風暴,奔突的生靈,人與動物都在急速奔跑,想拼命離開這片土地。他感覺很興奮,彷彿生命將要迎來一個真正的契機。大地劇烈顫抖,不知來自何處的磅礴力量在地下千萬丈深處肆虐縱橫,須臾之間衝出地面,直步雲霄。

於是,這片連綿無盡的廣袤草原瞬間被那股力量託著升空,如同一條蟄伏沉睡萬萬年的巨龍驀然甦醒,從平坦的土地上弓身躍出,化作巍峨山脈。等那塊鵝卵石醒悟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最頂端。

一座剛剛形成的巨大山脈,巍巍屹立天地之間,俯覽人間眾生。

※ ※ ※

李牧羊微闔雙眼霍然睜開,一股玄妙沉凝的玄妙氣息漸漸環繞在全身上下。這股氣息與地脈神山威壓有同源相生之感,卻又充滿古韻,彷彿是在塵封歲月裡取出的一抹記憶。

少年面露異色,到了此刻他才真正懂得了山字訣的真正玄妙,此訣天生暴戾兇悍,太狂妄!太驕傲!太兇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股來自於悠遠歲月的強大氣息化作流光進入他的經脈竅穴之間,肆意流淌飛舞;眼中精芒一閃,晦澀玄奧的法訣從口中娓娓道出:

化身此山撐天地,萬物輪迴俱蜉蝣。

法訣疾念中,他的身體四周空間開始凝固,竟然化作一片片堅硬沉重古樸的山。在盤旋中散發出了讓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一丈……

兩丈……

五丈……

很快,以李牧羊為中心的十餘丈空間已化作巨山,他清楚的察覺到,這巨山與自己神魂相連,心意所指便是擊殺之處。這般重若千鈞的神通所化巨山,只怕是超越同等境界的逆天存在。

施展出十餘丈的見山凝神通,李牧羊已感到力有不逮,以他目前的所能掌握的境界,這已經屬於極限範圍。有朝一日,重修元氣,邁步大修士境界,心意動處便是萬里兇山,覆滅天地只在瞬間。

※ ※ ※

直到此時,李牧羊才仔細觀察起神山之巔的景象。

孤寂少年站在一方白色巨石上,入眼是平曠無盡的黑色戈壁,灰褐色的沙礫平緩地鋪向遠處,戈壁上散落著無數巨大的白色石塊,孤獨的屹立於靜寂中,在沒有邊際的虛空中蔓延,像一卷磅礴浩瀚的水墨畫,充滿蕭索、孤寂、灰敗、破滅之意。在這一刻,李牧羊心中忽然生出了極大的悲傷與難過,卻不知因何而起,他的神識凌空於浩浩寂空,就像是默默旁觀的一個影子。

他就這樣屹立於虛空,望著浩瀚戈壁與白石。

直到某一刻的來臨。

世界的光一直在變化,以灰暗而無息的細微變化在無數白石中浮蕩。當這暗光行至某處,一切都變了。虛空中出現了一顆星辰,兩顆星辰,三顆星辰,乃至於更多,仰望白色戈壁的上空,已經佈滿了無數或璀璨、或黯淡、或變化萬端的星辰。星辰之光垂直落下,帶著冷意像刀鋒一般切入這個世界,落在了每一寸戈壁的沙礫上,每一個巨大的白石上。同樣穿過了李牧羊的神魂,像是劃開了他的身體。

他張開雙臂,迎接著從天際降落的星光。

雙臂張開如同擁抱天地,身體飄渺不定,似乎有重重帷幕隔開了山下與巔峰,李牧羊眼前所見便是他一人所見,再無第二個人看到。

立於巔峰之上,身畔風雲激盪!

“我立巔峰叱風雲!”

在他的心中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句話。

※ ※ ※

浩瀚北荒,不知盡頭。

在距離長生海不遠的一處豐美草原中央,駐紮有千餘頂帳篷,最中央的金色帳篷極為華美,和周邊帳篷隔了許多距離,更顯出它的獨特和尊貴。

天色漸晚。十餘位侍女恭敬的站在帳篷邊,悄然無聲。砰的一聲,一個精美絕倫的黑釉素色花瓶飛出門來,在柔軟的草地上四分五裂,足見力道之大。濺起的鋒利瓷塊劃過一位侍女的秀美面龐,帶出一道深深地血痕,血液如蚯蚓般緩緩流出滴落。而侍女卻動也不動,不敢發出任何響聲。

此時,金色帳篷外不遠處忽然亮起無數燈盞,無數身覆黑甲的甲士如流水般出現在帳篷周圍。柔軟的草地上,緩緩走出一位中年人,他身著金袍,氣度宛若山嶽,一張國字臉上粗糙不堪漠無表情,長髮束在金色布帶上。雖緩緩而行,卻瞬息出現在帳篷之外,他仔細傾聽片刻,不怒而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寧兒,你又在鬧什麼?”中年人的聲音充滿力量,如同閃電雷鳴般卻又和緩溫

潤。

金色帳篷的布簾霍然開啟,露出一張明豔秀美的少女面龐,她的眼中升起一陣驚喜:“爹爹,你怎麼回來了?”隨之卻又漂浮起無盡怒火:“不過就算是你回來,我也決計不會嫁給那人,你們逼死我也沒用。”猛然摔下門簾,退回帳篷裡。

中年人推開帳篷布簾,帳篷內空間極廣,南北開窗而臨風,明珠流蘇懸於空中,銀飾玉器處處可見,入眼盡是豪華奢侈,裡面任何一個物件都可以支撐一個普通人家生活十年以上。

在帳篷邊緣視窗,正站著方才那位少女。她穿著一襲潔白長裙,身材高挑,面如凝脂,如星辰般的雙眸卻浮現出無盡怒火,一股凜然殺氣蓬然四散,她看見中年人後眼波一轉,瞬間轉怒為喜:“爹爹,那古玄機懦弱無能,堂堂北荒十大神將之一,難道還需要趨附他人?”

北荒十大神將之一。

這中年人竟是掌管北荒精銳之師長戈軍團的一代人王耶律金戈。

關於他的傳說不盡其數,其出身北荒帝族,與當代神帝相交莫逆,情同手足。神帝登基他便出世,三戰平定西北叛亂,奪下長生海,被封闢疆王,鞏固北荒統治基礎二十載,有無數功績光環加身。

耶律金戈對少女的話不置可否,穩穩坐在錦凳上,開口道:“作為父親,本王可以安排你的婚事。”他的聲音生硬利索宛若鋼鐵。

少女聞言正欲開口,耶律金戈擺手又道:“但是為父願意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自己選擇。”他的目光如深淵不可測。

少女忙道:“什麼機會?爹爹快說。”

“明天一早,南下西荒。前往一座叫做重霄的小鎮。”

“重霄鎮?去那裡幹什麼?”少女迷惑道。

“寧兒,我北荒帝族術法神通太過陽剛,女子之軀萬難登堂入室。而據可靠消息說,那重霄小鎮未來一年內有諸多神妙機緣。此番你若南下,能在那裡找到一線天機,區區一紙婚約為父燒了便是。”耶律金戈淡淡而言,卻透出了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

名為寧兒的少女擔憂道:“可是咱們和西荒素有冤仇,爹爹您更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女兒若去了那重霄鎮,又該如何行事?”

耶律金戈站起身來,負手而立,淡淡道:“為父自有安排,你不必擔心。”

說話之間,強大氣息瞬間出現,漫過整個帳篷,整個營地,整個長生海。一時間,震懾無數軍中高手,

耶律金戈再無心思說話,擺了擺手:“你先準備一下,明早會有人護送你一路南下。”。

他緩緩站起,緩緩走出金色帳篷,穿過草原,走在夜色之下。忽而停下腳步,緩緩回頭看向那片燈火通明的營地,露出一絲莫名笑意。

此刻,靜默立於帳篷四周的十餘位侍女與遠處的鐵甲衛士遙遙相望,說不出的詭異。就在他回頭的一瞬間,異變陡生,十餘位侍女竟如同失去骨骼的蛇緩緩坍塌,無聲無息間身體癱軟成一堆軟泥。

“本王女兒的身邊,也敢安插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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