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墮淚碑榜,即所有進入此地的年輕修士煉化碑文數量的排行榜單,是驗證各家天才子弟的一道標準,也是鹿城衛與各家門閥宗族博弈的籌碼之一,勝者掌握更多主動權,在利益分割中將佔據更多好處。這一關節眾人不知,惟有陳苦禪瞭解其中詳情,因此他更加關注墮淚碑榜內的排名。

按王朝科舉之法,取其三甲。

墮淚碑榜同樣如此,一甲取一,二甲取三,三甲取六,共計十人。

夏侯轅門瞧著墮淚碑嘆息道:“恨不能踏入修行之途,與天下英豪爭鋒,實乃人生憾事。”

陳苦禪笑道:“年少氣盛,方為少年,想不到夏侯兄也是如此。”

諸多青年天才相聚於此,雖然為了靈境機緣而來,但畢竟年輕氣盛,存了幾分門閥爭鋒、宗派相比的心思,誰能在靈境各處嶄露鋒芒,不僅宗族門閥面上有光,說不得入了朱赤鱬大人的法眼,賜下一道潑天福緣也未可知。因此,這墮淚碑榜實則關係重大,牽扯著各家青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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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清之選擇的那條路上,墮淚碑前,他神色安靜,沉默良久同樣發出一聲嘆息:“墮淚碑文,玄妙無比,只可惜時間有限,否則定然有所增益。呵呵,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這墮淚榜單的首名,究竟會花落誰家?”

身邊的顧清河連忙回答道:“堂兄太過謙遜了,放眼衢江兩岸,誰又能與您相提並論?就算是那些北方來的蠻子,又能有幾斤幾兩?”

他話音剛落,目光無意掃過袁紫金,只見此人臉上正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盯著他,令他心中發毛,連忙避開目光,心中驟然響起此人修為高絕,煉體大成,素來以顧清之為敵手,只是囿於兩大宗族多年世交才一直和平相處。那麼,剛才那句話便在無意間得罪了此人。一念及此,顧清河心中微寒,袁紫金看似風度翩翩,卻與堂兄顧清之屬於同一種人,心性狡詐冷酷,手段殘忍無比。

正胡思亂想時,袁紫金已然出聲道:“清河所言,也不無道理。試問,進入五大傀將匯聚之地的眾人之中,又有能幾人強如顧兄?”頓了一頓,忽然又哦了一聲:“只是你們所說的那個叫做李牧羊的少年,之前照過一面,看著不太簡單。”

顧清之終於回頭,帶著冰冷笑意道:“李牧羊?的確不簡單,之前他獨力斬殺一名金甲傀將,我就在附近看著。他的刀很鋒利,也很強大,但我覺得那不像是刀,反而像一柄劍。”

袁紫金興致勃勃問道:“劍修?”

顧清之沉默片刻答道:“實際上,像有餘觀的何辛甲,鎮妖寺的陳苦禪,雖然宗門久不出世,但多多少少有跡可循,反而是這個李牧羊,就像是憑空蹦出來的一個人。短短時間之內,晉入八品境界,如果說背後沒有一名強大的宗師級人物指導,我反倒覺得奇怪。然而,按照清河所說,宗門長老曾相聚研究,得出一個結果:他的絕大部分術法都是無跡可尋,無法可依。”

袁紫金也開始沉默,然後道:“自學成

才的真正天才?”

顧清之把目光落在了墮淚榜單上笑道:“哪有那麼多絕世天才?好了,榜單應該馬上出現,是騾子是馬,看看便知。”

話音剛落,只見墮淚碑上光華流轉,三甲名單躍然而出:

何辛甲,煉化碑文計二十有零,位列墮淚碑榜三甲。

陳苦禪,煉化碑文計一十有八,位列墮淚碑榜三甲。

袁紫金,煉化碑文計一十有八,位列墮淚碑榜三甲。

張巡極,煉化碑文計一十有七,位列墮淚碑榜三甲。

顧清河,煉化碑文計一十有七,位列墮淚碑榜三甲。

夏侯門墩,煉化碑文計一十有七,位列墮淚碑榜三甲。

榜單一出,眾人驚呼不絕,三甲名單之內,有重霄三大家族之一的夏侯氏後人,有衢江城大族顧家,有衢江兩岸宗族大派,然而三甲榜首、次名卻是有餘觀與鎮妖寺,這一寺一觀,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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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羊甦醒那刻,恰恰是墮淚碑榜出現之時。此刻三甲名單出現,他面露奇怪神情,按照六枚“靜”字碑文與其相應三枚碑文計算,他居然已經煉化有三十一枚碑文,遠遠超過旁人之數。三甲名單既出,林青魚與姜進酒想必煉化有更多碑文,後者身為九嶽長陵小武痴,位居前列卻有此理,而林青魚本身修為並不算強,眼下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不在三甲之內,要麼與姜進酒一般,變得極為強悍。

一念及此,李牧羊笑嘻嘻道:“青魚妹妹,你好像變得比我還厲害了?”

林青魚妙目一橫,斥道:“早就說過,你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而已,又如何比得上我?”

李牧羊一怔,只覺得這話似曾相識,忽然記起來這是他與林青魚初次見面時的第一句話,不禁哈哈大笑道:“狗屎運也是運氣,多了也無妨,你們這些千金小姐要是嫌棄狗屎運太臭,不如分給我吧,我不嫌棄。”

林青魚嬌斥一聲道:“不要臉。”

就在此刻,只聽姜進酒淡淡道:“兩位休要打情罵俏,二甲榜單來了。”話音剛落,只見墮淚碑上字字忽現,眾人驚呼聲中,二甲名單驟然浮出:

林青魚,煉化碑文計二十有九,位列墮淚碑榜三甲。

顧清之,煉化碑文計一十有八,位列墮淚碑榜三甲。

姜進酒,煉化碑文計二十有八,位列墮淚碑榜三甲。

二甲榜單自然不凡,比起三甲更強幾分。

只是這一榜單出爐,李牧羊神情更加古怪,若按照煉化碑文數量來算,他的確是妥妥的一甲首名,當然,林青魚的強悍也令他極為震驚,自鹿城崩塌後,他與林青魚、何辛甲聯袂南下,一路上並沒有時間討論各自在地脈神山裡的機緣造化,實在想不到她居然已經進入了這樣的境界,能略勝姜進酒、顧清之一籌,直接碾壓陳苦禪、何辛甲諸人,著實令人莫名震驚。

林青魚撥了撥耳際一縷紅發,笑嘻嘻道:“李牧羊,這下知道我的

厲害了吧?說起來,你好像榜上無名哎,難不成還是一甲首名不成?”

李牧羊面色從容,心中默唸道好像還真是,口中卻謙遜道:“林大姑娘師承名門,有此悟性,實屬正常,在下是佩服的很呢。”

林青魚忽然斂去笑意,直勾勾盯著李牧羊道:“我倒覺得你並不是很佩服呢,別以為救了我一次,就是比我厲害了。我告訴你啊,三年之後,咱們再比一場。”

眼見林青魚瞳孔幽幽,仿若星辰,笑靨如花的瞬間宛若春風撫平時光,在那雙星目深處,卻似有更多的期待和希望。李牧羊心尖兒一顫,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她說的那個約定,心中如同巨浪翻滾,攪動萬頃水波,處處呼嘯不絕,就這樣痴痴胡思亂想片刻才霍然醒悟,然後正色道:“在下謹記於心。”

這一條道上,眾人言笑晏晏,然而顧清之此刻卻是面如沉水,本以為憑他的二十八枚碑文,可以輕易取得一甲榜首,卻不料僅僅入了二甲之列,與長陵姜家那姑娘齊驅並駕,就連鹿城來的那名女子都沒有勝過。如此結果,豈能心甘情願?忽然間,他抬頭冷冷道:“一甲榜首尚未出現,難不成真的是那李牧羊?”

顧清河此刻臉色同樣陰沉,本以為此次有顧清之出手,便可處處壓制羞辱李牧羊。然而,事實卻總是事與願違,數番出手皆有變故,反倒成就了那人的盛名,想到這節,顧清河心中更是苦悶不已。

倒是袁紫金,卻是心平氣和道:“墮淚碑?呵呵,不過是取巧之物,一千零二十四枚碑文,又能承載多少玄妙絕學?運氣好了,煉化的便多,運氣壞了,煉化的便少。依我看來,無關緊要。”此話雖然囂張,卻極為有理。以他為例,煉體之術大成,若無相應感觸,自然很難有更多碑文入體。

就在此刻,墮淚碑上光華大作,一甲榜首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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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羊滿懷期待,少年自有盛氣,他也不例外,能在眾多天賦異稟的宗門弟子中脫穎而出,成為墮淚碑榜首名,自然值得期待,值得驕傲。

光華流轉之下,碑文清晰可見:

因故,本次一甲無人。

李牧羊忽然呆住,目光中滿是不解與疑惑。

反倒是陳苦禪,在那八個字出現的一瞬間,便把目光落在了李牧羊身上,露出一抹複雜笑意,然後一閃而逝。

眾人同樣如此,神情複雜,過了許久,林青魚才輕輕問道:“李牧羊,我還真以為你是一甲榜首呢。不好意思,是我失算了。”

李牧羊終於露出了一絲尷尬,忽然又覺其中大有古怪,就算那蘊含天地一劍的七枚碑文不算數,他還有二十四枚靜字碑文在手呢。既然有古怪,那就後面慢慢瞭解,此刻也不是深究的時候。於是大大方方道:“在下才疏學淺,於碑文感悟一道,實在難堪大用,讓諸位失望了。”

就在此刻,巨大的墮淚碑倏然間發出一聲轟鳴,然後四分五裂,化為齏粉,隨風飄散而去,露出了原本那條青石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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