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肅面沉似水。

姜亦眠說的所有都跟當年的案發現場對得上,而有些細節是根本沒有被記錄在案的,所以除非是親身經歷,否則不可能描述的那麼詳細。

“那些綁匪……”

“是封北霆殺的。”姜亦眠抬眸,語氣淡淡。

她沒遮掩,異常坦白。

其實根本就遮掩不住了。

她今天信誓旦旦的跟四哥說了那些話,特別是指出祁彥父親變節這一點,他一定會查的。

而一旦祁彥意識到這一點無法再隱瞞,他絕對會把當年封北霆也在案發現場的事說出來。

與其被他牽著鼻子走,不如她掌握主動權。

大概是意外於她的坦誠,姜肅沉眸,對女兒滿滿的心疼中,夾雜了幾分疑惑。

他以為,她會選擇幫對方隱瞞的……

“封北霆殺了他們,我以為我們就安全了,那支致幻藥試劑靜靜的躺在地上,被人忽略。

我把爸媽為我定製的手鍊送給了他,跟他說我長大以後一定要嫁給他。

他說,讓我等他出獄。”

那時她還不知道,對於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來講,肯為了一個人心甘情願的放棄自由意味著什麼,她只是覺得那個哥哥很溫柔,很聽她的話。

她理所當然的憧憬他們未來重逢的日子。

可惜——

封北霆沒能像他說的那樣去自首。

確切的說,他們壓根就沒有走出那間倉庫。

祁彥偷襲了他。

一悶棍下去,封北霆當場就倒在了地上。

倒地之前的瞬間不知是還有意識,還是出於保護她的本能,他將她護在懷裡,背朝地倒了下去。

四目相對,姜亦眠眼睜睜的看著祁彥拿起了地上的注射器,一步步的走向了她……

事情說到這兒,客廳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當中。

姜墨是最先回過神來的,咬牙切齒道,“祁彥這個王八蛋!”

他怒氣衝衝的往外走,似乎要去醫院找祁彥算賬,卻被姜瀾攔住,“阿墨,別添亂。”

他的語氣還是那麼冷淡平靜,似乎心裡並沒有因為姜亦眠的事發生任何起伏,只是沒有控制力道的手出賣了他。

姜墨一怔,隨後強迫自己放棄去醫院弄死祁彥的打算。

“當年的一場大雨沖刷了許多印跡,所以警方沒能發現在現場還有一個人曾存在過。

祁彥打暈了封北霆、給我注射了藥,他之後是怎麼打算的我就不知道了,封北霆也不知道,因為他被封家的人帶走了。

這麼多年,他應該都以為是封家的人打暈了他。”

否則的話,就解釋不通他今天突來的暴戾了。

如果封北霆知道這些的話,祁彥根本沒可能活到今天。

姜肅他們什麼都沒再問,袁瓊輕輕摟住姜亦眠,心裡不免一陣後怕,“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姜亦眠微微退出她的懷抱,聲音悶悶的,卻異常堅定,“媽媽,我要去警局接封北霆。”

“……他打傷了人。”

“是誤傷。”姜亦眠的語氣異常篤定。

袁瓊不懂她的意思,直覺她接下來的話很可能會再丟出一個重磅炸彈。

果然,她才這麼想就聽姜亦眠說,“他有妄想症,屬於精神類疾病,打傷祁彥的時候他犯病了,可以不用負法律責任。”

客廳裡更安靜了,靜的能聽到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姜亦眠緩緩的起身,抬腳就往外走。

“站住!”姜肅看著她,眼神有心疼,卻也有不容商量的堅定,“小眠,你不能去。”

*

警局。

蔣易看著面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自從將人帶回來之後,他丟下一句“等律師來”,之後就再沒說過一句話。

掃了眼牆上的掛鐘,就在蔣易以為他們一晚上都等不來他律師的時候,審訊室的門終於被人從外面推開。

警員身後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面容清雋,骨相極美。

鼻樑上架著一副銀框眼鏡,鏡片後的眸中彷彿浸著淙淙清泉,不是清澈,而是水色一般的淡漠。

不是雲淡風輕,而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淺色的唇微微勾起,他微笑著朝蔣易遞上自己的名片,“你好,封西爵,封北霆的辯護律師。”

蔣易接名片的手一頓。

他倆這名字……

見到封西爵出現,封北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懶洋洋的靠坐在那,漫不經心的轉著中指上的訂婚戒指。

“封先生,律師已經到了,請問你可以配合審訊了嗎?”

封北霆沒應聲,倒是封西爵,涵養極佳,“請。”

“今晚21:30左右,你意圖殺害祁彥未遂,請問你對此有什麼要解釋的?”

“警官,請注意您的用詞。”封西爵笑著回應,“是誤傷。”

“什麼?!”

“該怎麼跟您解釋呢……”他推了下眼鏡,面露難色,“簡單來說,他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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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北霆轉著戒指的手一頓,陰惻惻的瞟了他一眼。

封西爵若有所覺的轉頭看向他,神色冷漠,像是在說“說你有病呢,快點有病”。

蔣易無視他們倆的“深情對視”,追問道,“什麼病?”

“妄想症。”

話落,封西爵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檔案,“這是他的精神鑑定。”

蔣易接過,滿目疑雲。

這病他只在電視劇裡看到過,而且僅限於“被迫害妄想症”,可封北霆明顯是迫害別人啊。

“還有……

這是他心理醫生的聯繫方式,有需要的話,你們也可以聯絡她瞭解情況。”將溫知夏的名片一併給了蔣易,封西爵說,“根據我調取的宴會廳的監控錄影顯示,封北霆是在和姜灼聊天後才忽然衝向祁彥,他們之間的對話一定對他造成了某種刺激。”

蔣易和身邊的警員對視了一眼,一個聯絡心理學家過來,一個聯絡姜灼過來。

封北霆和封西爵並肩坐在審訊室裡,一個高深莫測,一個神色冷漠,兩個人甚至不曾有任何交流,氣氛卻也詭異的和諧。

很快姜灼就來錄了口供。

他把自己當時跟封北霆的對話告訴了蔣易,其他多餘的並沒有提及,而他所言的內容的確如封西爵說的那般刺激到了封北霆。

另外一邊,心理學家給封北霆做出的精神鑑定評估報告顯示,他的確患有妄想症,中度。

對比之前的鑑定顯示是“重度”,可見他現在已經在逐漸好轉了。

當然,前提是他現在的這份鑑定不摻雜水分。

有了這份報告,封北霆理所當然的被保釋了,至於之後祁彥會不會起訴他,那就要等他從手術臺上下來再說了。

*

跟封西爵一前一後的走出警局,才出二樓大廳,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封北霆一眼望到了大門口,腳步頓時就慢了下來。

眸光隱隱轉暗,沉的像無邊的夜色。

警局門口那裡除了停著封西爵那輛黑色的汽車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眠眠沒來接他……

餘光瞥見他沒有跟上來,封西爵停下腳步,漠然道,“還不走?”

封北霆的臉上難掩失落,卻還是固執的搖頭,“我要等眠眠。”

就像在洛杉磯時那樣,她可以不來,他不會不等。

也許,這次老天還是會像上次那樣偏愛他呢?

也許他再等一會兒,她就會突然出現,來接他回家呢?

封西爵沒再說什麼,冷漠的收回視線,直接驅車離開了。

封北霆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望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卻沒有他期待中為他停下的那一輛。

夜風很涼,尤其是姜亦眠不在身邊的這個晚上,他覺得異常的冷。

從心底泛起的一股寒,裹住了整顆心。

眠眠……

你還是會來的,對嗎?

即使在我和姜家之間你會選擇後者,但你不會就這樣丟下我不聞不問。

至少,你會來親口告訴我,你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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