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爾一身深灰色格紋西裝，裡面是一件純黑色的高領毛衣，垂在衣領邊的棕色捲髮被風一吹，似乎變的更卷了。
他走到距離姜亦眠一步的位置停下，紳士的朝她伸出手，“初次見面，請允許我做一下自我介紹。
我叫修爾，是封的好朋友。”
姜亦眠：“……”
回頭掃了一眼他們被他逼停的車輛，姜姑娘心想我信你就有鬼了。
誰家好朋友用這種方式見面，地下黨接頭嗎？
見自己伸出去的手被無視了，修爾指尖輕捻，悻悻的收回來，“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問封。”
封北霆握著姜亦眠的手將她掩在身後，看向修爾的目光比風還要寒冽。
他沉默著，周圍只有巷口呼嘯而過的風在輕聲哀嚎。
“眠眠，你先上車。”
“誒……”修爾側過頭，神色微變，“我特意請這位小美女來見面，封你怎麼這麼快就要把人藏起來啊？”
說著，他伸出手要搭在姜亦眠的肩膀上，卻見眼前寒光一閃，他的手背上多出了兩道血痕。
抬眸看向指尖夾著刀片的封北霆和手握解剖刀的姜亦眠，修爾經過短暫的怔愣後不禁勾起唇角.
起初只是無聲的微笑，後來笑容越來越燦爛，低低的笑聲迴盪在深深的巷子裡，伴著風聲有些駭人。
“好啊、好啊。”他忍不住拍手，“不愧是封看上的女人，不簡單。”
修爾垂眸看向自己染血的手背，兩道血痕方向相同、長度相似，唯一的區別就是深淺不一樣。
封北霆的那一刀明顯力度更大。
不過——
那丫頭出手的速度也算很快了。
不經意間看到車座上的白玫瑰，修爾俯身撿起，放到鼻間輕嗅了兩下。
“約會嗎？
我沒想到封你還這麼有情調，都不太像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你了。”
“你廢話真多！”
修爾也不惱，好脾氣的攤了攤手，笑回，“太久沒見，一時重聚有些激動，所以說話沒什麼頭緒，你要諒解。”
“你找人入侵我公司的系統，也是因為太過激動？”起什麼Mr.Q那麼沙雕的代號，除了他別人根本幹不出來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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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好奇嘛。”
像他們這種人，手底下有個集團之類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修爾自己也有。
不過他的公司是用來洗錢的，所以他理所當然的以為封北霆名下的那間玩具公司也是如此。
可之前他偶然發現那間公司的運作再正常不過，他還以為是封北霆又玩出了什麼新花樣，能徹底把賬面做乾淨，出於好奇，他就讓人查了一下。
未免事後他查到自己身上，修爾還特意聯絡了彩雲，而不是用自己身邊的駭客。
結果還是被封北霆發現了。
不著痕跡的瞥了眼站在巷子裡自己的手下，修爾晃了晃被封北霆和姜亦眠劃破的手，慢悠悠的在他們面前踱著步，“封，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也算‘感情深厚’。
原本我也不想來打擾你的，只是你接連搶了我幾單生意，再這麼下去，我家裡就要揭不開鍋了。”
封北霆靜靜的看著他。
姜亦眠作為旁觀者瞧著封北霆看修爾的眼神，覺得他儼然在看一個智障。
視線掃過姜亦眠，修爾意有所指的說，“我們各退一步，你把貨給我，我這就離開，絕不耽誤你的事。”
聞言，封北霆微微垂下眼睫，漫不經心道，“已經賣了。”
“那錢呢？！”
“花了。”
“……”那麼多錢都花了，他是扶貧去了嗎？
姜亦眠在修爾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龜裂。
她就說嘛，在變態兮兮這條路上誰別想贏過她家封漂亮。
指尖一下下的點著額頭，修爾頗為苦惱的搖頭，“封，你這樣讓我很難做誒。”
抬眸，他臉上的笑意褪的一乾二淨，“看來你是打算跟我魚死網破了……”
“並沒有。”
封北霆將姜亦眠的頭按進自己懷裡，另一只手忽然掏出槍對準了修爾，扣下扳機的時候，他的聲音冰冷的響起，“我是捕鯊網，而你……
最多是條海象魚。”
又蠢又二。
悶悶的槍擊聲在小巷裡響起，不是一道，而是很多道。
姜亦眠聽得一清二楚，揪著封北霆西裝領口的手下意識攥緊，臉更深的埋進了他的懷裡。
即便如此，她還是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印象中，這是封北霆第一次當著她的面殺人。
他握著槍的手還是那麼漂亮，懷抱也還是那麼溫暖，但她直覺他有哪裡不一樣了。
她以前曾對他說，“封北霆，你手真好看！
封北霆，你眼睛真漂亮！
封北霆，你聲音真好聽！
封北霆……”
而現在，那只漂亮的右手握著槍，血染了那雙迷人的眼，他俯首在她耳側，音色醉人繾綣，“眠眠，我送你的玫瑰褪了色，用血染過才好看。”
姜亦眠：！！
那特麼是白玫瑰，褪個毛的色啊褪色！
不用說，肯定是又犯病了。
“唉……”她忍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
昨晚兒才犯過病，好不容易給哄好了，一大早上起來又病了，按照這個頻率，她應該乾脆把警局的工作辭了，把自己拴他褲腰帶上，像條尾巴似的他走哪兒她就跟著到哪兒。
她的手橫在兩人之間，剛隔出了一些距離，眼睛就被一隻溫熱的大手蓋住了。
封北霆沒說話，周圍響起了細微的踩雪聲，不像是一個人的。
約莫過了有幾十秒的時間，姜亦眠忽然聽到了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
她一驚，拉下封北霆的手去看，就見本該滿地屍體的小巷乾乾淨淨，連一滴血跡都沒有。
如果不是空氣中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氣，她簡直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
而且那位仁兄搞出這麼大的陣勢出場，這盒飯領的也太快了吧，有點草率啊。
“屍、屍體呢？！”
“運走了。”封北霆握住她的手幫她暖，語氣淡的彷彿碾死了幾隻蟑螂，“我這麼貼心，怎麼可能無端增加你的工作量呢。”
“……”
她謝謝他哦。
重新坐回車上去警局，姜亦眠難得的沉默。
雖然一直知道封北霆的世界少不了打打殺殺，但憑空想象和親眼目睹到底不一樣，她倒不是害怕那些血腥的場面，只是覺得自己坦然接受那些人的死亡似乎就沒辦法坦然的面對家人，心裡有點小糾結。
她沒跟封北霆說，因為問題不在他，在她自己。
決定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什麼，只是自從他們交往後一直都過的太安逸了，讓她暫時忘了這一點。
看來她得調整一下心態。
被修爾這麼一攪和，封北霆原本要和姜亦眠講的話也被打斷了。
餘光瞥見車窗外的街景，是她熟悉的去警局的路，這讓她稍感驚訝。
這次居然沒把她拐走，真的要送她去上班！
難道這次沒犯病，是她想多了？
姜亦眠這邊正疑惑呢，就見車子穩穩的停在了警局門口。
解安全帶的時候姜姑娘還頻頻看向封北霆，眼神有些難以置信。
“那……
我就去上班啦？”真的就這麼放她走了？
他忽然表現的這麼正常，她有點不適應。
封北霆眨了眨眼，後知後覺似的傾身靠近她，溫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去吧。”
“……真走了？”
“嗯。”
懵懵的撓了撓頭，姜亦眠滿心茫然的下車，心裡合計著他這病是不是就快要好了，否則解釋不通今天明明受了刺激卻不犯病的情況。
下車轉身走了沒兩步，她聽到身後傳來車門關上的聲音。
腳步一頓，姜姑娘心中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以為封北霆是出爾反爾想把她綁走，誰知這位少爺大大方方的走到她面前，一臉認真的望著她說，“眠眠，記得以後照顧好自己。”
姜亦眠：？？
這個開場白……
他是準備放手啊，還是要跟她分手啊？
深情款款的揉了揉她的頭，封北霆轉身就往警局的辦公大樓走去，走得那叫一個瀟灑利落。
見狀，姜亦眠趕緊拽住他的手腕，“你幹嘛去啊？！”
封四少一臉純真的指了指肅穆莊嚴的大樓，“投案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