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也讓丁霓裳一下子想到了什麼。

“你是……杜曉天?”丁霓裳問道。

杜曉天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沒錯,堂姑,我就是杜曉天。”

丁霓裳對杜曉天的印象一直都不算好。

在她看來,杜曉天就是個投機取巧偷走了丁鈴芳心的臭小子。

就是因為杜曉天,丁鈴才會違逆家裡,才會被強行安排到這裡來,才會變成那副讓她都覺得心疼的提線木偶般的樣子。

所以……此刻,聽到杜曉天這一聲“堂姑”,丁霓裳一點都不高興,甚至覺得很是不爽。

“別叫我堂姑,我不是你堂姑,”丁霓裳撇了撇嘴,道。

“這怎麼行呢?”杜曉天微笑道,“我是鈴兒的未婚夫,以後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堂姑,當然也就是我的堂姑了。”

丁霓裳冷哼了一聲,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得瑟得也太早了吧!雖然堂哥那邊的做法,我無法理解,也很不贊同。但這不代表我就支援鈴兒和你在一起了。正相反,我覺得你也是個混蛋!”

杜曉天聽到這話,覺得很無辜,道:“此話怎講?”

丁霓裳刮了天一眼,道:“堂哥和我說過,你為了討好鈴兒,曾經不顧她的身體狀況,帶她偷跑出家去,去玩那些相當危險的東西,甚至還包括高空彈跳。天哪,你是怎麼想到帶鈴兒去玩那種東西的?你不知道她會受不了嗎?”

杜曉天聞言,無奈地笑了笑,道:“這話你也信?那……我倒想問堂姑你一個問題——為什麼鈴兒沒有出事呢?”

丁霓裳微微一怔,道:“這……這……這我怎麼知道?”

“那我來告訴你,”杜曉天道,“因為我是個醫生,我在給她治病。而且,在我的治療之下,她的身體狀況已經趨於恢復了。哪怕是玩再激烈的東西,也不至於出現什麼問題了。”

“呃?”丁霓裳有些吃驚。

丁鈴來到浪漫之都之後的這些天,基本上都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和以前惡疾纏身的時候,都幾乎沒什麼區別。

所以丁霓裳壓根就沒感覺到丁鈴變好了。

此刻聽到這話,她也有些猶疑了,道:“這……這是真的嗎?鈴兒,你說。”

丁鈴很自然地點了點頭,道:“小天說得都是真的。”

丁霓裳頓時有些吃驚,道:“竟……竟然是這樣……”

“這下你不會再覺得我是混蛋了吧?堂姑?”杜曉天聳了聳肩,道。

丁霓裳微微皺眉,沉思了數秒,卻又輕哼一聲,掃了杜曉天一眼,道:“少來!別叫我堂姑!還有……就算你剛剛說的是真的,你也依舊是個混蛋!不然,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都不來看看鈴兒?就算你不知道地方,你不會找嗎?飛機航班都不會查嗎?你知不知道鈴兒這些天都成什麼樣子了?”

聽到這話,杜曉天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道:“我會找啊,我也的確一直在找。可……你難道不知道嗎?鈴兒的父親,為了逃過我的追查,特意設計了出國的路線,轉了不知道多少班飛機,還用上了假護照。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我,也沒那麼容易追查到啊。”

“呃?什麼?”丁霓裳又有些吃驚了,“假……假護照?還特意設計路線?開玩笑的吧?”

杜曉天看到丁霓裳這驚訝的表情,便有些諷刺地笑了,道:“堂姑啊,看來你對你這位堂哥,還不是那麼瞭解啊。刻意阻攔我和鈴兒見面、單方面想要撕毀婚約的,是他。明知道我能治好鈴兒,明知道鈴兒離開我會死,卻依舊選擇逼著鈴兒出國、逼著她嫁給孫家的,是他。今天,和孫家勾結,對鈴兒下,試圖讓孫皓然強鈴兒的,也是他!這就是你的好堂哥,鈴兒的好父親,丁建國啊!”

這番話,就算是杜曉天說著,也不由得越說越憤慨。

而丁霓裳聽到這話,就一下子呆住了。

她甚至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這位堂哥,丁家的家主,怎麼可能做得出這麼多卑劣至極的事情呢?

可當她看了一眼丁鈴,想要求證一下,卻發現丁鈴只是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的時候……她忽然明白,已經不需要求證了。

“我……我的天啊!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啊?”

看著丁霓裳這驚訝的反應,天當然是一點都不意外。

事實上,在得知這麼過分的事情之後,這才是一個正常人應有的反應吧?

不過,這般反應,也更加證明了,丁鈴這位堂姑是個好人,並且對丁建國的惡行壓根兒不知情。

所以……杜曉天看向丁霓裳的眼神也更溫和了一些,道:“這下你也應該知道丁建國是什麼樣的人了。不過也不用你多操心了,我、丁鈴以及丁建國之間的事情,我會很快去處理好的。另外……我還得謝謝你。謝謝你這些天一直照顧鈴兒,以及謝謝你今天給她通風報信。”

丁霓裳聽到這話,微微一怔,頓了頓,看向杜曉天道:“這……沒什麼好謝的,鈴兒是我的侄女,我當然應該好好照顧她。不過……你打算怎麼去對待……對待丁建國啊?他……他可不是一般人啊。”

杜曉天微笑著搖了搖頭,道:“這我當然知道。但是,無論他是什麼人,他傷害了丁鈴,我便會讓他付出足夠的代價。”

杜曉天很年輕。

看上去也很平凡很普通。

按理來說,他說出這樣的話,應當會顯得很幼稚很可笑才對。

可……此刻,丁霓裳看著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幼稚可笑,反而不由自主地覺得他一定能做到。

她一下子呆住了,有些疑惑,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畢竟——那可是丁家的家主啊!

不過這時,她忽然又想到了外面的那些痕跡,怔了怔,道:“呃對了!客廳裡的……是什麼情況啊?出什麼事了?為什麼地上還有那麼大一灘跡啊?”

杜曉天一聽這話,立馬又露出那一番沉痛的表情,把對扯的瞎話,又對丁霓裳說了一遍。

丁霓裳聽完,自是難以置信——這怎麼想都太扯淡了吧?就算孫皓然真得惱羞成怒、拿刀傷人,那保姆也不至於直接把他殺掉了吧?

然而,杜曉天也沒打算說服丁霓裳——這並不重要。

他站起身,摟起丁鈴,對著丁霓裳道:“堂姑,丁鈴我要先帶走了。我們都受了些傷,得找地方治療了。等治療好之後,我就會帶她回國,你不必擔心。”

聽到這話,丁霓裳又是一驚,連稱呼的問題都顧不上在意了,連忙起身道:“你……你要帶她走?”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杜曉天一臉自然道。

“這……這不太好吧?鈴兒畢竟一直住在這裡,你這突然把她帶走了……感覺會很麻煩的吧?”丁霓裳擔憂道。

“那好,堂姑,我問你一個問題,”杜曉天道,“你覺得,如果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你能保護好丁鈴嗎?”

丁霓裳一聽這話,立馬就想斬釘截鐵地點頭說當然可以。

可……一回想之前的情況,她又有些僵住了。

畢竟,這可是要面對丁建國,面對整個丁家,甚至是丁家與孫家的大義……

她……她真得能保護得好丁鈴嗎?

所以她的底氣一下子沒了大半,咬了咬嘴唇,道:“我……我會盡力的。”

“我相信,”杜曉天看著她的眼睛,道,“但我已經不需要你的盡力了。我已經不可能再讓鈴兒置身於危險之中,一絲都不行!”

這話一出,丁霓裳一下子有些僵住了。

她簡直一下子被這話給說服了,以至於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

“好了,堂姑,我們走了,”杜曉天表情恢復了柔和,對她笑了笑,道,“如果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和鈴兒一起來請你吃個飯、給你道謝的。”

說完,他便抱起丁鈴,乾脆地走出了臥房門,然後離開了這裡。

丁霓裳則是站在原地,發呆了好一會兒。

她總覺得,這事情還是有點不妥。畢竟自家的親人,就這樣被一個外來小子給帶走了,實在有點不太對勁。

可……

當她回想起這些天丁鈴的表現,尤其是當丁鈴看著那提線木偶、兩目無神的時候,她便忽然覺得,好像又沒什麼不妥了。

只要這個可憐的孩子能過得開心,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呢?

……

天海市,時間已經是深夜了。

丁建國早已回去了,而孫棟樑則是和夫人一起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了。

孫棟樑正欲伸手關燈,卻發現夫人神色似乎有些不對、還微微皺著眉頭,便開口問道:“怎麼了,老婆?想什麼呢?”

孫夫人猶豫了一下,道:“還不是在擔心咱家皓然?都這麼久了,他也沒個迴音,怎麼想都有點奇怪吧?就算有時差,現在都凌晨了,他那邊至少也入夜了吧?怎麼會一點訊息都不傳回來呢?”

孫棟樑聽到這話,便笑了,拍了拍夫人的肩膀,道:“我還以為你在擔心什麼呢,沒想到就是這事啊?你怎麼跟老丁那家夥一樣杞人憂天呢?”

“這不是杞人憂天好不好?”孫夫人沒好氣地道,“皓然又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他肯定知道我們這些人都掛念著呢。不管成功失敗,他總會有個迴音的吧?”

“誒誒,你這就想當然了吧?”孫棟樑笑道,“如果是一般的時候,皓然肯定是會如你所說的那樣。可……今晚可是他和丁家千金的纏綿之夜啊!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他還哪有時間給咱們發資訊啊?估計正忙著給你造孫子呢!”

孫夫人聽到這話,也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是有些憂慮,道:“話是這麼說,可我心裡總還是有點不踏實。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別別別!”孫棟樑連忙按住了夫人,道,“人家小年輕正開心著呢,你這個當媽的突然一個電話過去,小心把咱家皓然給嚇萎了。行啦行啦,放心吧。別忘了,咱們可是還安排了那個保姆做內應的。如果真出了事,那個保姆會不聯絡我們?”

孫夫人聞言,又沉默了一下,總算是放下了心來,道:“好像……是這麼回事。”

“所以說嘛,你就放心吧,”孫棟樑笑著關上了燈,道,“睡覺睡覺。”

由於沒有提前準備,又對浪漫之都的情況不是很熟……想在這裡弄到中藥材,實在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而沒有藥材,就算杜曉天針法很厲害,也總不能光憑銀針就讓兩人手上的刀口子立馬癒合。

所以……杜曉天便帶著丁鈴來到了最近的一家診所,讓醫生給她進行傷口的消毒和包紮。

醫生一邊認真地給丁鈴進行處理,一邊又看了看杜曉天,道:“你的傷口……貌似比這小姐,還要嚴重啊。要不我先給你處理吧?”

丁鈴之前切自己的手腕,主要是為了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本質上還不是衝著自去的,所以割得也不算很深,只是滲血滲了不少而已。

而她最後那一刀,真正抱著自殺之心去的那下,卻是切在了杜曉天的手上。

杜曉天雖然武力高超,皮糙肉厚,但在那種緊急的情況下、毫不躲閃地面對少女全力的一刀下去……還是吃不住的。

所以他手上的口也挺狹長的,看上去比丁鈴手腕側邊那道傷口要可怕多了。

“不用了,我還好,你先把她處理好就行了,”杜曉天毫不在意地道,甚至還露著一抹微笑,彷彿受傷的手不是他的一樣。

這下,醫生都呆住了,附近的護士以及其他病人,也都有些驚訝。

然後……眾人紛紛對天豎起了大拇指。

“好樣的!真男人!”

“這兄弟可真愛他的女朋友啊,是個男人!”

“好羨慕那個女孩啊,能遇到這麼個好男人。”

“是啊是啊,真是太爺們了!”

……眾人紛紛讚揚。

丁鈴也看著天。

她當然也心疼天,心疼他手上的那道傷口。也想讓天先接受治療。

不過,她很清楚,杜曉天肯定不會答應。

所以她什麼都沒有說。

她安安靜靜地接受著處理,希望趕快處理完,然後讓醫生去給天處理傷口。

……

十幾分鍾後,杜曉天二人都包紮好了傷口,離開了診所。

夜色已深。

杜曉天帶著丁鈴來到了一家附近的賓館住下。

浪漫之都的東西大多都充滿著浪漫的氣息,就比如這賓館房間,都是精心佈置過的情侶套房。整體的裝飾很典雅,但色調卻是以粉色為主,透著十足的曖昧氣息。

而房間裡的床,更是一個心形的大軟床,讓人一看,便有種想要抱著心愛之人撲上去好肆這的衝動。

不過……

杜曉天和丁鈴沒有這樣。

他們都很平靜地走到床邊,坐下。

杜曉天也很自然地將丁鈴輕輕摟在了懷裡。

然後……杜曉天將丁鈴的手拉了過來,看著她被包紮了的手腕處,繃帶附近還有不少舊痕呢。

杜曉天還記得,當初陪野外軍訓的時候,在滔天洪水之中救了丁鈴之後,自己便發現了她手上的這些劃痕。當時,他就對這個輕生的少女產生了濃濃的好奇,也立下了承諾,要治好她身上的病。

這樣一想,也真是感慨呢。

他不由得輕輕撫摸起了少女手上這些劃痕來。

丁鈴微微一怔,轉頭看了看天,道:“你……喜歡它們?”

“不,不喜歡,”杜曉天搖了搖頭,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它們的時候。”

“你是說……軍訓?”丁鈴回想了一下,問道。

杜曉天點了點頭,笑道:“如果不是那場,讓我們意外認識,說不定我到今天都不知道你是什麼樣子呢。”

這話可一點不摻假。

要知道,杜曉天當初來天海市,去的第一家,便是丁家。

但……見丁夫人的第一面,便讓他對整個丁家留下了非常差的印象。也讓他連一點認識丁鈴的興趣都沒有了。

如果不是那場軍訓,那番淵源……說不定天和丁鈴就真成陌路之人了,此生都不見得再有什麼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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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鈴當然也明白這些。

所以她沉默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道:“嗯,那樣的話,我大概會繼續做家人的木偶吧。然後在不知道哪天,悄悄地死去。”

這話語很簡單,但其中透著的平靜的絕望,讓天一下子很是心疼。

他一下子抱緊了丁鈴,柔聲道:“還好,沒有什麼如果。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也不會再讓你手上再多哪怕一道這樣的痕跡。”

丁鈴靜靜地靠在天懷裡,道:“我相信你。”

杜曉天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秀髮,道:“今晚咱們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就回去。”

丁鈴微微一頓,眉頭微微一蹙,道:“那……我……回哪裡去?”

這話一出,杜曉天倒是微微一怔。

這個問題似乎根本不需要猶豫的——他當然得把她帶回自己家去。

可……一想起家裡已經住了四個小丫頭……他便不由得有點頭疼。

不過……頭疼了數秒,他依舊還是下定了決心。開口道:“當然是我家。以後,那裡就是你家了。不過……有些抱歉的是,我家裡,還住了好幾個女孩。包括……你認識的韓雨萱。”

丁鈴聽到這話,微微一驚。

但……令人意外的是,她並沒有生氣,也沒有猶豫,便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這般乾脆的反應,令天都微微訝異。愣了愣,道:“你……同意了?”

“嗯,”丁鈴點點頭,很平靜地看著天,道,“因為我……只有你了,不是麼?”

這一句話,又一次戳中了天的心,讓他心生憐惜到無以復加。

“嗯,沒錯,”杜曉天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所以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照顧你的。”

杜曉天緊緊抱著丁鈴,不再說話。

就這樣抱了好久。

然後……才緩緩鬆開一些,道:“睡吧,明天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丁鈴聽到這話,卻微微一愣,然後道:“我們……不做……做……做別的事情嗎?”

杜曉天聞言,都一下子愣了,溫柔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道:“今天你經歷了那麼多,累成那樣了,我可不想再讓你更疲憊。”

“可……”丁鈴的小臉微微發紅,“可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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