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老人覺得眼前的少年會是那用刀和天機老怪過招而不死的丁鵬,但是細細思索又覺得不像。

眼前的少年那一刀雖然有一品成勢的風流氣概,但是除了那一刀以外此刻那少年身上的氣勢又沒有了一品境界,此刻在老人的矩陣之中,若是有人能完全掩蓋自身氣機除了境界比他這位文華閣老高之外就無其它法子了。

此刻他程閣老明顯感覺得到少年並未達到一品成勢,若是未達一品高手能和天機那老怪物交手?別說交手了,估計連天道城都未能進入,如此說來少年絕不該是那使刀的丁鵬。

可是少年是誰,他究竟以何種辦法用出那驚才絕豔的一刀的,雖然在他的矩陣之中但是老人也並不能完全瞭解到一切。

“亂世啊,戰國五百年亂世剛剛結束不到百年,如今天下又將大亂,難不成真如當年那位亡國之君所說,他們結束的春秋遠遠沒有結束。”猶豫了一番之後老人嘆了口氣又緩緩坐於草蓆之上。

老人自詡當年不過是一憤世書生,本以為亂世人傑的天淵武皇平了那戰國亂世就會換來一個書生嚮往的天下太平,本以為自己一腔抱負可書生治國,可惜啊,可惜還沒來得及他揮斥方遒這個天下第一大國的天淵自身就出了問題。

想到此間鬱郁之處,老人不由想起了朝堂之上那個出於草廬而發跡於朝堂之上的桑姓後輩,那後輩他偶然見過幾次,辭色鋒利全然不像是貧賤出身色厲內荏的書生啊!

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見到那個後輩老人就看好那個嚷嚷著法無禁止即可為的儒生模樣卻一副法家態勢的後輩,或許是那後輩身上那股子無懼無畏的氣概感染了他,又或許那後輩想做的也是他想做又不能做的。

看到如今楊王離場的朝堂,看到這“人才濟濟”江湖武夫如禾苗迎風而長的態勢,老人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這不是他想要的盛世啊!

老人坐下長長飲茶一杯而後又變得無欲無求,有些事他懂,他想做,可是他做不到,或許這便是無奈了。

腰配木刀的少年除了氣息有些微微紊亂之外並未有其它神色,他轉頭看了楊文鋒一眼然後側過身子,意思很明顯是問楊文鋒走不走這條路。

瞧著他如此霸氣卻又這麼輕描淡寫的樣子楊文鋒一時間倒是有些無語了,他明知道木刀很厲害,但是每次見到他這傢伙都讓他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感覺自己就算修行,這輩子都很難企及對方。

兩塊石碑上書兩行字,楊文鋒初見便已經瞭解,一碑代表文路,一碑則代表武夫之路,很明顯這便是要他楊文鋒選擇了,可是在他楊文鋒看來,這世間人生百態路有千萬種,難不成就能將他們簡單歸到兩條路上不成?

“沒有你那份霸氣呦!”楊文鋒頂著壓力慢慢走到那另外一塊石碑前輕輕觸控那塊上書“亂世書生如何自處”的石碑輕言一句。

“亂世書生當還世間一片清白,書生意氣慷慨赴死就義!”楊文鋒話音剛落他手下的石碑也寸寸斷裂而後消散於空中,眼前山路崎嶇顯於眼前。

“走吧,再不走該讓人等久了!”楊文鋒回頭招呼了木刀少年一聲而後走上了那條文仕之路,他能很清楚感覺得到山的另外一側那明凰已經臨近山頂,而對方此刻卻停了下來,既然停下來就有可能是在等人了。

“書生確實是該還世間一片清白啊!”矩陣之外的老人似乎是聽到了楊文鋒的自言自語,他點了點頭而後輕輕揮手於棋盤之上。

“明凰,或許你和武皇對於楊家,都做錯了啊。”老人起身收盤,緩緩起身向著另外遠方的亭子走去。

就在此刻,整個矩陣之中除了無法前行的,除了路遇歧途而出的,除了楊文鋒明凰二人,就只有寥寥數十人而已。這數十人之中一多半都不曾修行,其餘兩人算是有念修的潛質,但是也僅僅入門,矩陣未對他們施於壓力。

就在老人起身揮手棋盤之後楊文鋒身上那大風呼嘯之感也已失去,他渾身感覺一陣輕鬆,而後在原地沉默了一刻隨後同木刀沿石徑而行。

楊文鋒起步稍晚,而另外一側一身清高的明凰則是羽衣輕浮於山風之中,她靜靜地立足於山中一棵合歡樹下不言不語,無喜無悲。

除他們兩人之外其餘數矩陣數十人自然走出山徑來到山頂,山頂是一塊平地,有飛瀑從雲霧之中垂落而下如大河之水從天上來,有翠湖碧波盪漾,湖中綠影交錯,在這平地之上有幾處涼亭,此刻離眾人最近的一處涼亭中有一老人緩緩走出。

“今日能走到此處的人都與我這老頭有幾分緣分,本來讀書人是不該談什麼緣分的,但是我這糟老頭子又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我與諸位的相遇,姑且這樣說吧!”老人微笑著面對著面前的數十人開口,他的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意,凸顯出的幾次老年皺紋非常明顯。

雖然老人說的很隨意但是下面眾人卻並未因老人的話而放鬆下來,他們都不是很清楚眼前的老人是誰,但是直覺告訴他們能在這裡見他們的老人不會很普通。

“我叫程鈺,當年只是一個小山村的窮孩子,之所以今天能在這裡,只因為多讀了幾本書,讀懂了幾分道理罷了!”老人說的不緊不慢,可能是有些乏了,便很隨意的坐在了亭前的石階之上。

老人很隨意的坐於石階之上的樣子其實在亭前仕子眼中應該是於重於禮教的君子風度不符的,但是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不為其它,只因為程鈺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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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著書《四庫》囊盡天下英才氣運事事,十年前又寫出《禮記》,《戰國》兩書,可謂集儒家大成於一身,今為天淵文華閣老,這樣一個老人誰又會,又幹覺得他無禮呢?

“今日看到你們玉帶輕裘,束冠配珏,當真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啊!今日和會讓我這老頭子想到了戰國後期天下書生也曾有過這樣的和會。”老人語氣很和善,如同一個知天命的老叟,他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坐姿看著眼前的士子們。

“當年戰國紛爭不斷,連帶著那些讀書人也變的流離失所無處安定,於是有些人動了些心思,也做了些錯事,其中最被後人口誅筆伐的莫過於西楚的牧桀,有人認為他當初作為西楚最為聲名遠揚的當代聖人不應娶兄嫂而誤國,我想他的故事諸位都應該聽說過吧!”老人隨意開口但是亭下少年們卻並不能隨意處之,正因為如此心態所以對於老人的話都不敢暢所欲言,以至於此刻場中竟無人回應。

看著庭下少年們的神色老人臉上還是和善如風,只是眼中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此刻老人不由又想到了整個朝堂都認為和他不和的那個人當初的模樣,當年那人面對諸位朝堂諸公,面對那些書生眼中的聖賢前輩又何曾有過噤若寒蟬?

“牧公之事歸於《世語》惑溺一卷,書上說牧公中歲時其兄在南楚宮變中被處死,後牧公佔其妻而奪其子,賢名汙穢,愧對胸中萬千聖賢之禮。”短暫的沉默與拘禮之後終於還是有人行禮開口。

隨著此人的話場中其它幾位少年也微微點了點頭,顯然此事眾人都有所瞭解。

“賢名汙穢?我記得《世語》中沒有後面幾句評語吧!”老人對著開口的少年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世語》之中自然無評論之語,只是牧公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終究不合禮法有傷風化,”聽到老人的話之後那少年略微有些猶豫但還是如此開口。

自戰國以來儒家一直被視為治世經國,做人過活的準則,其中無論治國還是做人都離不開一個禮字,儒家重禮是以牧公的做法自然算得上離經叛道了。

“有傷風化,不合禮法,今天我這個老頭子冒昧問問諸位,在各位心中到底是禮法重要還是人倫情義重要?”四下無一人開口,無一人出聲,只因在場諸位都不明白老人想要說些什麼。

“當年南楚兵變,牧公其兄身敗名裂,按南楚律其妻其子皆為罪奴,若非牧公有功於新朝,娶其嫂而認其兄之子,恐怕其兄血脈至親都早已斷絕,這是不尊禮法,但是卻不悖於人倫啊!”老人輕聲開口,與此同時他輕輕抬頭看了一眼山的另一側方向,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當年同袍染血的兄弟二人的反目。

山的另一側景緻不俗,但是更為不俗的還是那株合歡樹下的女子,女子雖然輕紗遮面,雖然體態尋常,但是她渾身上下透出的氣質卻極為矚目。她就這樣靜靜立於樹下便勝過一切雲霽風清,明明是白天卻讓人想到月下美人。

山間楊文鋒因不受先前那壓力的影響如今已行至山頂,少年青衫而立,身後是面無表情的佩刀少年,兩人看著眼前的女子都不由心生搖曳。不同的是一人可惜覺得這女子倒也配的上他大哥,而另一人卻是欣賞那女子不動不搖,不蔓不枝的無垢姿態。

三人相遇反而無話,楊文鋒本想說些什麼卻不知為何沒有開口,木刀很簡單,這些事本來就和他無關,反倒是身為佈局人的明凰也不開口就顯得有些奇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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