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看起來就非常奇怪的照片,要說它舊,這張相紙卻平整的出奇,上面沒有任何褶皺的痕跡,就連邊邊角角上也是,更本沒有過任何磨損。我見過那種被放在相框裡幾十年的老照片,但絕對與此不同,雖說那種東西是常常會被人拿起來看的,但是隔著相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舊化的反應。其實不然吶,那種放在相簿裡年頭久遠的照片,不管相簿質量多好,它總是會有或多或少的氧化。再加上老舊的相紙質量,不管是黑白還是彩色,總之,用於成像的顏料都會有非常明顯的龜裂。

照片的成像顏料不管是現在還是早幾年,都會因為時間而慢慢氧化,現在解決了的只是氧化時間的問題,早年那些成像顏料,最多能保持十年就不錯了。而面前這張也應了我的想法,照片是張彩色的,但是色彩已經發黃,可是奇怪的是,這些顏料竟然沒有龜裂。

能洗出彩色照片的年代不遠,我只是大概猜測,再看了照片上的內容,瞬間就明白了劉全有想要說什麼。娘的,這老不死的果然沒有說實話,

照片的背景已經看不出來的,近景內是一輛裝滿了行李的老中巴車,一邊有上車的人走動,很容易就可以看出,照片的主角其實還是站在車門邊不遠的三個人。

在這三個人之中,站在最外側的一個我一眼就認了出來,他就是劉全有。雖然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多年,但是,這張臉還是很容易能認出是他。

現在的劉全有胖了許多,臉上的贅肉與那胖子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這個人的眉骨非常有特點,高高突出,眼窩因此凹陷進了臉龐之中,雖有贅肉,但眼眶卻依舊是個坑。

我聽人說過這種面相,深眸高骨,只是他現在臉上肉多,看不出來,要是瘦上一點點,絕對就是一隻黃鼠狼的臉啊。

當時的劉全有才三十多歲,人看著並不健康。他總有一種奇詭的病態,在加上他在照片中那種非常假的笑容,實在不知道在當年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其餘的兩個,光是猜測我就知道,那是大巴墜山之後屍體失蹤的兩個人,當然,現在已經證實了他倆是我的父母。

不知道為什麼,在我住在親戚家的那幾年時間裡,我一次都沒有聽見過他們提起我的父母,自然也沒有見過父母的照片,我第一次見到也是在黑戈壁下面的那座基底裡,那些照片現在被我用塑封膜封了起來,免得再動幾次就散成灰燼。

劉全有給我的照片裡,我的父親穿著的比較樸素,是個青年學究的模樣,這裝扮與那些八十年代電影中,大學老師的扮相極其相似。一邊的母親就不一樣了,胡媛媛,這在當年似乎不是個普遍的名字,光是聽起來,現在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將自己代入到那個年代,那就大不相同了。母親穿著一身比較休閒的夾克衫,衣服的款式很不尋常,這是只有在當時那些港星身上才能見到的潮流款式。如若我不知道她的身份,直接拿照片來給我看,不出意外,

我把她當成當時大火的明星也有可能。

有了這張照片,單方面就先說明了一點,劉全有那個故事的開頭是編的,他們倆並沒有被人追趕,而是非常從容的上的車,上車之前甚至還有空閒和司機照一張照片。

“不用給我看這些,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說瞎話,直接說之後的事情,你做了什麼?”我深吸一口氣,壓著嗓子用非常沉的聲音說道。一邊的樓古山眼神有變,但很快又配合的變回到了之前的樣子。

劉全有並沒有注意樓古山,這個人自打進屋一直都是被無視的,也好在他這反應啊,要是這個半殘的老頭真的狡猾到我沒法想象的程度,那剛才樓古山因為我說話的口氣驟變而表現出來的驚訝神情,一定會被他給看出來呀。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問我,多此一舉的事情,你們這種人為什麼總是那麼喜歡做。”劉全有坐在了一邊的高腿椅子上,椅子有扶手,但顯然這身子依舊有些不平衡,他只得斜著靠在木椅子上。

他還是在尋找機會,不用說出真相的機會。現如今我只恨自己不是老家夥肚子裡的蛔蟲,實在是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你說你的話,我自己當樂子聽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管,要說,你就說,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你自己掂量,你的養老金,我可是帶來了。”我是真苦惱這個王八蛋跟我耍心眼,要真沒有在養老院誤打誤撞耍小心思知道的那些少之又少的資訊,我還真不敢這麼說話,但就算是有點兒把握,也已經給他這幾句撇開的話說沒了,我是心火急躁,沒那個本事兒啊,這要是讓他再等幾分鐘,我就得洩氣。

“哼……”劉全有用一種似咽唾沫的聲響,哼哼了一聲,之後卻又沒了動靜。就在我等著他即將開口的時候,卻聽見背後坐著的樓古山先有了響動。

我扭頭去看,他正擺弄著木床板上沾滿了黑垢的被褥,被褥團成一團,比起那些住天橋的流浪漢的,也沒多少區別。

我斜瞥了一眼樓古山,做了做嘴型,雖然嘴上說的的你在幹嘛,但心裡早就罵開了,這人是成心的呀,關鍵時候又冒頭,我現在都有些後悔跟這麼一個人來了。

“這屋子得幾十年沒人住了吧,有鬼啊,誰剛才給我撓了撓背。”

樓古山一臉認真的說完,手還抓著自己的後背。我則是心生怒火,這人到底又在玩什麼么蛾子。只是劉全有馬上開口,我也不再理會他。

前因後果聽得我莫名其妙,要不是劉全有說的沒有一點兒的停頓,我差點認定他還是在胡扯,這又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往前的內容沒必要再說一次,關鍵的還是上山之後大巴車上發生的事情。

汽車上山因為山路阻擋延誤這段是沒有問題的,劉全有趕忙上了山,在天黑之前沒有任何的異常,到了天黑,他們距離最近的城鎮也還有五六個小時的路,老國道路難走,汽車墳場都不知道活吃

了多少汽車,劉全有自認為膽子大,但是烏漆嘛黑的只有自己一輛車,車走在黑暗中,如同懸於銀河,任平是誰開車,也得提著嗓子眼兒。

就在劉全有一個勁的拍打著臉讓自己清醒一點的時候,忽然他的肩膀頭上就搭上來一隻手,劉全有扭頭一看,這個人是老早還沒發車的時候先上車的那幾個人之一,當時對方帶著沙簾帽子,看不清楚臉,但是看身材絕對是個大老粗。

對方現在已經取掉了帽子,劉全有斜瞥了幾眼,不禁的渾身抖了抖。這像是個不好對付的,光頭,大腦袋,一點兒沒有善人的樣子。

劉全有是個地痞,但是見著這號人也不敢有多的話說,只是看他上來,就估摸著對方可能是想解手。他一邊減慢車速,一邊就問:“咋個,上廁所嘛,你小心點兒哦,這地方狼多。”

本想著好言好語就這麼應付過去了,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還沒等他將車完全減慢下來,大光頭竟然先掏出了一隻手掌長的手槍。

槍一看就是土質的,有些鐵錘砸出來的部件都沒有磨平,但說它能擊發,劉全有還是相信的。這條路上攔路打劫的人,多數用的都是土獵槍,灌火藥裝鐵砂的。這種算是打劫行當裡的高配置武器。司機不跑車,在宿舍裡面就只有擺龍門陣解悶,那些遇著打劫的同行說過,劉全有也有記下來的,因此,一看見槍,劉全有馬上求饒,並且立刻剎住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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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是個青海口音,劉全有一聽,立馬就心虛了。他可聽說過,這遇著沒辦法的,從內地跑來走這條路的劫匪,最多劫財,給不聽話的打一頓就頂天了,可是青海有一幫子悍匪呀,據說這幫人從殺人放火,到走私自己自制的槍支,幾乎是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車才停下,那光頭就用帶著青海味道的普通話說:“繼續開,不要停,”

劉全有被槍頂著後腦勺,這槍是土質的,光是這麼頂著,他就被嚇的直打哆嗦。沒辦法,人家叫嚷的緊,劉全有只能哆哆嗦嗦的又啟動了車子。

車開的很慢,他腳已經軟的踩不動油門了。車子一動起來,那人就朝後面喊了一聲什麼,青海話與普通話的詫異很大,算不上語種不同,但是卻極其難以聽懂。對方喊了什麼,劉全有並不知道,只是當他聽見車後面又有走動的動靜,他就大概猜到了現在車上的狀況。

這光頭還不止自己一個人,說話,就是在招呼同夥。劉全有還沒回過味來,正慌慌張張的開著車,沒想到車後面就有人開了槍。子彈絕對是打在車頂上的,嘭的一聲車內火光亮起。怎麼說那是土槍呢,火藥打出槍口就跟著了火似的。

劉全有被嚇了一跳,趕忙回頭看,車頂上只是多了一片凹陷,看來是鐵砂彈,威力不大。這一槍不是對著人去的,只是為了驚醒車上的人。

一時間車上的人各自忙碌,劉全有開著車,光頭頂著他的腦袋,光頭的同夥則挨個從後面用袋子收起了乘客的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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