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解開了木七的心結,但傅驪駱覺得她還有事瞞著自己,但木七不說自己也不好逼迫她,只一點,木七臉上的傷她定會弄清楚的,只是要等到她赴宴完再說了。

想來自己有好些日子沒見過那毒如蛇蠍般的夫婦,不知道他們又憋著什麼壞?

心想著傅驪駱倒有些迫不及待想趕著進宮,雖然那冷香撲鼻的信帖上並未註明是因何事設宴。但想來那詭計多端的祝少司,肯定是預備的萬無一失了。

翌日一早,傅驪駱臉色萎靡的從青紗帳裡爬起,一頭青絲略顯凌亂的垂在後腰。

“小姐,今日你定要好好裝扮裝扮,把那些個貴女都給比下去。”蔓蘿端著熱水進來,步子輕快的哼著小曲,肥嘟嘟的小臉上紅撲撲的。

蔓蘿放下手中的木盆,作亂的把涼颼颼的胖手伸進傅驪駱的被窩:“聽說這次好多人要去,永定侯府的幾位小姐,林家的小姐,還有小姐外祖父永興伯爵府的沈小姐。”

“那將軍府的竇小姐不去麼?”傅驪駱一把按住蔓蘿作亂的冰涼小手,秀長的眉梢微微蹙起,像碧波上方捲起的遠山青黛。

蔓蘿抽出雙手,掖了掖被角:“這個奴婢倒沒聽說,可奴婢想那大將軍府是何等的榮寵,想必也會去吧!”

傅驪駱抱肩屈膝在床,撩起床頭的青幔朝窗柩望去,透過窗上小格只見庭外昏昏沉沉的,青墨色的窗幔被冷風吹的上下翻飛。

“又下雨了麼?”

傅驪駱倚著窗邊的木色倒櫃,打起暗紋鑲翠的梨花紋的窗格。

蔓蘿扭腰上前,抬手拉下青色幔子:“小姐莫要被風侵了。”

“小姐你看,這根明珠玳瑁的珠釵怎麼樣?”蔓蘿拿起錦盒中的髮釵在傅驪駱眼前晃動,釵子頂端鑲嵌著的明珠瑩白淨透,在香案上琉璃盞的對映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照的整間屋子亮堂無比。

“不要這根,找根極素雅的吧!”傅驪駱斜睨了過去,又伸手接過洪嬤嬤遞上來的瓷碗,坐到紅木圓桌旁開始享用。

蔓蘿扁扁嘴,又挑出一根翠玉簪花的玫瑰簪子:小姐,這根呢?”

傅驪駱舀了一勺清粥放進嘴裡,拿起帕子拭著嘴角,只瞥了一眼就忙的擺手:“你放下吧!等會我自己來。”

蔓蘿撅著小嘴,悻悻的跺了跺腳,把簪子放進錦盒:“小姐每日都打扮的忒素淨,這會子要進宮赴宴,也不要太淨雅了才是呢!”

傅驪駱放下瓷碗,斜眼朝蔓蘿細細看去,只見她梳著海棠雙髮髻,兩邊各插著兩根她前不久賞她的紅玉穗子,白臉紅簪倒也相襯,但雙頰上的桃紅胭脂塗的跟猴屁股似的。

傅驪駱掩住笑意丟給蔓蘿一面黃銅鏡子:“你這般出去,估計我先要被人笑死吧!”

蔓蘿只睨了鏡子一眼,就忙的抬起素帕撫臉:“嘿嘿,奴婢有些用力過猛了,哈哈哈。”

傅驪駱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看著蔓蘿像搓衣板似的,把那嫩白的臉頰搓的紅絲滿布,她看著既好笑又心疼。

剛換好衣衫,拿起一根淺紫色的流蘇墜子別在髮間,沈嬤嬤就掀簾進來:“大小姐,李嬤嬤命人把琉璃紫的馬車備好了,已停放在院門口,只等小姐啟程。”

“知道了。”傅驪駱拿起案上的紅瑪瑙耳墜勾在白皙滑嫩的耳垂,挑眉站起身子朝捲簾門行去,纖細的腰身款款擺動間,那垂墜的紅瑪瑙也娉娉婷婷的左搖右晃起來,襯著她清冷秀氣的姿容更加的柔美溫婉。

一時間蔓蘿竟看呆了去。

直到聽到叮叮噹噹的流蘇捲簾被撥的乍起,蔓蘿才捧起案旁五線簪珠的錦盒,攆著細步跟了上去:“小姐,等等奴婢呀....”

一路上馬車顛簸,直到午時三刻才到大關口的正陽門前。

正陽門乃貴胄人家入宮的唯一通道,不管是哪家的夫人小姐,還是侯爺公子,凡要入宮就必須在此下榻。

然後大內會派出春熙鸞車和青鳥官車接他們入宮,但也會趕在宮門落鎖前,又會用馬車把大家夥送往此處,那時各府家丁都會翹首以盼的在此等候府裡主子。

宮門前嘈雜的人聲,驚醒了馬車內安神的傅驪駱。

她細白的手指揉著陣痛的眉心,挑起馬車簾子的一角,正欲循聲朝外看去,卻聽到一陣輕巧的腳步聲走了過來,伴隨而來的是一聲清脆的叫喚:

“兮兒妹妹。”

“沈小姐安好!”

蔓蘿朝一襲粉衫的沈浣碧曲了曲身,連忙打起簾子迎傅驪駱出來。

“沈姐姐。”

傅驪駱淺笑上前握著沈浣碧伸過來的細手,兩人親暱的說笑起來。

“兮兒妹妹果真絕色清麗,穿的這麼素雅卻這般的俏麗多姿。”沈浣碧嬉笑著眨眼,抬手幫傅驪駱攏了攏鬢腮處的一縷碎髮,抬眸朝石墩旁站著的兩名少女看去,狹長無波的眼睛沉了沉,嘴角彎起一絲輕蔑的弧度道:“妹妹你看那林仙柔穿的跟個野雞似的,還故意靠著大將軍身旁賣弄風姿!”

沈浣碧氣鼓鼓的瞪著不遠處身著五彩霓衣的林仙柔,一會踮腳轉圈圈,一會撫腰輕笑。

林仙柔頭上懸著的金鳳凰步搖隨著她的轉動,也欲振翅飛翔,引的幾位談笑的公子爺也時不時的抬眼去瞧。

沈浣碧似乎還瞧見,那玄衣男子也回眸瞅了一眼花枝招展的林仙柔,沈浣碧不由得捏緊裙襬,忍不住勾唇咒罵:“狐媚子樣的賤人!”

傅驪駱拂過肩上被風吹亂的青絲,睜著一雙水眸朝沈浣碧嘟嘴的石墩旁看去。

卻不曉火光電石之間,那玄衣官袍的男子正抬起幽深的鳳眸朝她看來,傅驪駱淡淡的轉眸掠去視線,手心卻微微溼潤起來。一顆不安分的心像火爐上烘烤的黃豆,一下一下的拍打著似要蹦出胸腔。

“哎呀,大將軍正往這邊看呢!”

沈浣碧緊緊抓著傅驪駱的手腕忙的垂眼,秀眉盈盈,眼若秋水,白皙的雙頰泛起微微的暈紅,圓而大的眼睛時不時的朝那歡聲笑語的方向瞥去,沈浣碧騰的素手撫面一臉的嬌羞。

“姐姐喜歡竇大將軍麼?”傅驪駱拉著沈浣碧微抖的指尖,如水的雙眸定定的睨著滿臉羞紅的沈浣碧。

沈浣碧雖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到底被看穿了女兒家心事,不一會兒,脖子根都通紅一片,抖著紅豔豔的唇瓣嘟囔著:“妹妹...妹妹說什麼呢!姐姐聽不懂。”

想起那狐狸般的男子,傅驪駱心裡就煩悶不已。

她緊緊抓著沈浣碧的手袖,輕咬著嘴角:“沈姐姐,那竇大將軍已經被賜婚了,姐姐莫要....痴迷於他。”傅驪駱斂著眉尖,細細的替沈浣碧理好胸前的對襟釦子,卻不知自己水光櫻紅的唇瓣被咬的泛白。

沈浣碧剛還桃紅的臉頰倏的煞白了一半,她忽的攥緊傅驪駱白皙的手腕,帶著哭腔道:“可是真的?”

傅驪駱被她驚了一跳,扯過淤青的手腕,擰著眉梢,嘆了口氣道:“當然是真的,幾日前就聽說了。”

沈浣碧是古兮的親表姐,人又直爽純良,傅驪駱不想她深陷進去,故直接了當的想點醒她。

傅驪駱看著滿眼蓄淚的沈浣碧,心裡有些不忍,正欲伸手安撫她時,突然聽到一聲:

“兮姐姐。”

黃鶯出谷般清脆嬌媚的聲音襲來,傅驪駱忙的垂眸看去,只見一襲水紅色衣衫的軒轅依踱步淺笑著走了上來,身後除了貼身婢女外,還跟著二位盛裝打扮的姐妹,正是上次在侯府花廳引起事端的軒轅優和軒轅仙。

傅驪駱淡淡的朝她們頷首,又走上前對著軒轅依淺笑道:“依兒妹妹來的正是時候,不像我們被吹了好一會的風。”說著又拉了拉面色微白的沈浣碧的衣角道:“這是我表姐,依兒妹妹叫沈姐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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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依臉上帶笑如沐浴春風,她乖巧柔美的上前勾腰:“沈姐姐安好!”

沈浣碧面無表情的直直盯著眼前嬌媚可人的軒轅依,水紅色的衫裙襯得軒轅依如花叢裡絢爛的嬌花一般,尖尖細細的小臉上一雙漆黑的霧眸,眨眼之間猶見猶憐,那盈盈纖弱的小女兒姿態,只一眼就能讓男人產生保護慾望。

“兮妹妹,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去那邊坐一會。”沈浣碧唇色泛白,臉上也灰暗了許多,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沈浣碧直接無視掉軒轅依錯愕的表情,大力擦著她的身子走了出去。

軒轅依悻悻的定在原地,一臉的委屈兮兮,霧氣濛濛的大眼鍍上了一層水氣,更顯得楚楚可憐,她睨著臉色清淡的傅驪駱道:“兮姐姐,沈姐姐怎麼了?

看著那沈浣碧決然的背影,軒轅依霧眸閃過一絲受傷,絞著手心的素帕咬著紅唇:“總覺得沈姐姐好似對我有敵意似的。”

傅驪駱伸手裹緊錦披,訕訕的垂眼:“不會的,沈姐姐沒有理由對你有敵意啊!”

說罷顰眉朝那方石墩看去,那玄衣黑袍的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一直站著擺裙叉腰轉圈圈的林仙柔,也似洩了氣的皮球,蔫蔫的勾肩靠著一旁的林仙瑩。

“三妹妹你看,二妹妹與林二公子說的多開心啊!

軒轅優忽然扯著嗓子喊出一聲,兩手提著寬大的裙襬走了上來,她圓圓的小臉上雖掛著笑,但嘴角彎起的譏笑卻沒來得及掩下。

“二姐姐當真是...不知老太君知道了作何感想!”

一直垂首弓腰跟在後面的軒轅仙,拿帕子掩住嘴角,滿臉鄙夷的朝那古槐樹下看去,隨即搖了搖頭,莞爾站在軒轅優身旁嘆氣。

傅驪駱淡淡的望了望那槐樹下的一對男女,清眸轉了轉沒有驚起一絲漣漪,又看著眼前柔婉的軒轅依淺笑道:“恭喜妹妹了,不日就要與竇大將軍成婚了。”嘴上雖說著恭喜的話,但心底莫名湧出一絲苦澀。

傅驪駱藏在紗袖裡的蔥白指尖,緊緊蹭著手袖,胸口蕩起微微刺痛。

軒轅依俏臉泛起大片桃紅,烏黑髮髻上的步搖簪子迎風飄蕩,她抬起紗帕撫上嬌顏,長長的睫毛掩著眼瞼下的羞紅:“姐姐,成婚還早著呢!”

素白的雙手垂在腰間,傅驪駱淺笑著揉酸澀的眼眶:“這風越發大了,一顆沙子迷進了眼裡。”

霎時間眼角淌出的一顆清淚,悄無聲息的被席捲過來的寒風吹散滑落,輕的像天邊的雲彩在飄動。

“呀!鸞車來了。”

一聲雀躍的聲音蕩來,軒轅三姐妹忙的朝傅驪駱欠身行了過去。

傅驪駱頓了頓身子,捏著素帕不露痕跡的舒展微緊的面龐,忙的提裙上前去亭臺找沈浣碧。

“哎呀!太子妃殿下真是好福氣。”

“可不是嘛!這時候有了身孕真是大喜大賀啊!”

兩名錦衣婦人笑著交頭接耳,腳下輕快的朝門前停住的鸞車行去,肥大的衣襬蹭過傅驪駱淺紫色的衣角。

傅驪駱不由得一個趔趄,好似耳邊炸了個悶雷,水光盈盈的清眸騰的湧起陣陣冷寒,藏在衣袖輕紗裡的冰涼指尖緊緊的攥成一個拳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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