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小姐,您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要事找大將軍麼?”大將軍府的管事嬤嬤聽到大門守衛的侍從稟告,忙的迎了出來,忙的弓腰請她入內,跟在翩翩公子打扮的傅驪駱身後,又行上了臺階:“古大小姐,您今兒個來的不湊巧,我們大將軍進宮覆命去了。”

嬤嬤佈滿皺紋的臉似枯藤般的纏繞著,眉頭緊緊鎖倒也看不出來,府上被賜婚的喜慶樣子,她搓著雙手跟在傅驪駱旁邊,側著身子恭恭敬敬的垂眉:“大小姐要不先去前廳吃茶,再烤烤火,依老奴看,大將軍天擦黑就回來了。”嬤嬤臉上掛笑,站在奼紫嫣紅的花圃邊上勾身看著傅驪駱。

“你們將軍近日真是大喜啊!我今日來不是來找他的,是來討要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傅驪駱對著笑意盈盈的嬤嬤淡淡顰眉,徑自上了鵝卵石鑲嵌青玉的小路,朝那拱門邊的小湖探去。

她上次來了一次,對這裡並不陌生,心裡打定主意沿著這小徑過湖邊,從假山後穿過去更能快一些找到那白駒。

嬤嬤看著她直接跨上了小徑,顫巍巍的跟在後面擦著額角:“古大小姐,還是先去花廳用茶吧!”嬤嬤暗黃的眼珠子骨碌轉動,瞥了眼一身清淺的少女,又攔在她的前面垂首:“大將軍估摸著很快就回來,還請古大小姐莫急。”嬤嬤抬眼怔怔的看著跟前明麗的少女,但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

傅驪駱水潤的唇瓣扯過一彎冷笑,垂在紗袖裡的素手頓時卷緊,小臉微揚:“我說了,我不等竇驍揚,我只是去取回我的東西。”傅驪駱抬手拂去嘴角處的青絲,低眉瞥了眼躬身的嬤嬤:“嬤嬤是府上主事嬤嬤,理應知曉取回自己的東西,是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首肯的,還請嬤嬤理解。”

清清冷冷的一席話在這寒冬臘月,竟讓一旁的嬤嬤額角冒汗。

冷風吹過,滿庭的嬌花迎風搖擺,如置身花海,各色花蕊幽幽沁了馨香,飄飄揚揚的從面前拂過,又猛的竄進鼻翼,傅驪駱素白的裙裾在腳下盪漾翻揚,她低眉輕微的勾起笑意,眼底一片清冽,如那平靜無波的清泉,深邃而又寧靜,淺淺的梨渦在蒼白的唇邊泛開:“嬤嬤回去吧!莫要在這被風撲了。”

說罷攆著裙襬從嬤嬤身邊側了過去,老嬤嬤依稀聞見一陣寒冽的幽香,只感覺頭皮鈍痛,早已分不清是庭中的花香,還是那少女身上散發的香氣,嬤嬤捏著素帕頓在原地,望著傅驪駱輕快的背影吶吶道:“古大小姐...小姐...”抖著身子站了好一會,才悻悻的折了回去,一張老臉已氣的鐵青。

疾步穿過翠湖旁的假山,傅驪駱輕巧的上了角樓,立在角樓最高處,顰眉朝那忽近忽遠的小山包瞥了一眼,心裡陣陣悶痛襲來,傅驪駱忙的靠著樓上硃紅廊柱,歪著身子吐氣,白茫茫的霧氣,連著耳邊呼嘯的寒風,罩上她水亮漆黑的眸子,霎時眼底微微溼潤起來,再抬眉時,兩行滾燙的清淚沿著白皙的下顎,悄然滑了下去。

傅驪駱彈了彈陣痛的眉心,信步走上角樓石階,透過紅色楠木窗格子,一雙美目閃爍著,看向馬廄裡悠閒嚼著青草的白駒,她扶著門框朝裡探頭:“靈兒,靈兒。”

那原本還在享受美味的白駒,輕輕嘶鳴了一聲,揚起前面的雙蹄,蹭著馬鞍朝傅驪駱看來,似是見到故人很是歡愉。

傅驪駱大步上前,環手抱著白駒的腦袋,被風襲的通紅鼻尖輕輕碰著靈兒沾著溼氣的鬃毛:“靈兒,我帶你回去好不好?傅驪駱環視著靈兒單獨的馬廄,這裡比上次來的時候又變了不少,四周的廊柱上嵌了一方方的格子,青翠的鮮草塞滿了格子。

傅驪駱看的出來,這竇驍揚對靈兒很上心,這隆冬季節還能弄到這麼多清脆的草,而且他為了靈兒吃起來方便,竟把廊柱上打上了格子儲草,也算是優待靈兒了。

但一想到那狐狸般的男子要被賜婚,而且物件還是自己剛剛認的幹妹妹,傅驪駱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苦澀。

“走,靈兒,我們回去,不在這了。”傅驪駱輕撫著白駒光滑的毛 發,小心翼翼的解下韁繩,她俏臉暗沉,咬著唇瓣忿忿:“就讓那個狐狸去娶親吧!他有了夫人定沒時間顧你,你還是隨我走吧!”

“兮姐姐說哪的話!哥哥可是很寶貝這白馬的。”清脆的聲音傳來,傅驪駱轉身回眸,只見竇媛一襲淺黃色錦衣嬉笑著走了過來,身邊沒有旁的婢子嬤嬤。

“媛妹妹怎的過來了?”傅驪駱抬眼看了看竇媛,手中動作不停。

或許貪戀這鮮美的食物和得天獨厚的環境,靈兒慢慢趴下不肯起身,只抬頭瞅著奮力拉著韁繩的傅驪駱,似在責怪她的蠻橫。

竇媛倚著廊柱,白潤的細手抓起一把青草放在手心裡摩挲著,圓圓的小臉泛起些許笑意:“靈兒現在吃慣了這個,也住慣了這裡,定不會跟兮姐姐走的。”竇媛一把扔掉手掌中被她抓碎的青草絮子,抬起烏黑的瞳仁望著臉色淡淡的傅驪駱,一雙眸子來回打量著少年郎裝扮的她,秀眉緊緊蹙了起來:“兮姐姐這個打扮真像我的一個親人。”

竇媛突然沒由頭的飄出一句,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雙手緊緊攥緊衣袖:“只是她早亡故了。”

傅驪駱怔了幾秒,睨到竇媛快要溢位眼底的悲傷,忽覺得喉嚨一緊,她突然很想抱抱她,雖然不知道竇媛的這位親人是誰,傅驪駱提步上去欲拉竇媛的手,卻不想竇媛身子一閃,躲到了一邊。

“媛妹妹不要難過,故人已去你應該向前看才是。”傅驪駱茫然的縮回手,立在廊柱邊上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一向待她親厚的竇媛,為何突然變得這般冷淡!難道是因為她上次看到竇驍揚抱自己回去了麼?她聽蔓蘿提過一次,說當時竇媛的神色非常難看。

傅驪駱不敢往下想,又踱步走到白駒跟前,用冰涼的臉頰去蹭它的鼻翼,素手愛憐的摸著它嘴邊的鬃毛:“靈兒走吧!走....”傅驪駱湊近它耳邊輕聲哄著,就像舊時的密友般。

一旁的竇媛唇角勾了勾,黑亮的眼睛盛滿了疑惑和冷漠,攏了攏衣袖上的細紗,挑眉看著白駒:“這白駒是哥哥尋來的寶貝,兮姐姐這般奪人所好恐怕不好吧!”竇媛扯著嘴角,好看的菱角躬起些許譏笑。

她也是聽府上的楊嬤嬤說,大冢宰的大小姐突兀的來府,她一問便跑了過來,上次她就覺得奇怪,這白駒竟那麼聽古兮的話,輕輕一喊它,它就欣悅的朝她奔去。難道這靈兒真是她的舊主人,但是她上次為何不把它要走,又為何這次冷不丁的上門索取?

竇媛滿腦子的疑問,她雖漸漸恢復了些記憶,但除了想起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及記起了舊府的親人,其他一概想不起來,但為了不連累身為大將軍的哥哥,她恐怕這一輩子都要佯裝失意,以竇媛這個身份活下去。

傅驪駱淺笑著抬眼,看著一臉沉吟的竇媛,她交握著素手上前一步:“媛兒妹妹這般說真是傷人,我原本就與這白駒緣分深厚,上次你也看見了,我一喊它它就奔向我,所以媛妹妹口中的這個“奪人所好”用的不夠準確吧!我與這白駒是舊相識的。”傅驪駱抬起素帕擦拭兩頰上沾染的溼氣,是剛剛靈兒噴在她臉上的。

竇媛緊咬著唇瓣,微眯著眼睛看了傅驪駱一眼,心裡暗暗傾佩她的伶俐口齒,嘴上卻不想輕易放過她:“就算兮姐姐與這白駒是舊相識,那也得等哥哥回府後再要回去吧!”竇媛有些氣餒,挺得筆直的脊背卻不由得弓下去許多,原先透亮的杏眸灰暗的沉了沉。

“不等了,將軍馬上大喜想必今日事務繁忙,我就不等他了。”傅驪駱白皙的小臉微抬,淺笑著看了眼倚在邊上的竇媛,唇角的梨渦驀然淡了下去,又俯身跟白駒說著竇媛聽不懂的話語。

“哥哥被賜婚,兮姐姐看似很不高興。”竇媛擰緊手心裡的素帕,突然邁步上前緊緊盯著臉色微白的傅驪駱,似要透過表象摸清她心底所有的情緒。

傅驪駱抬著的素手猛然一滯,垂首快速隱去眼底的黯然,顰眉抬起白皙的下顎淺笑:“媛妹妹這話說的,我與大將軍本就不是很熟絡,不過幾面之緣罷了,他被賜婚,我為何要不高興?”說著突然手心使勁,白駒竟也配合的站起身子。

竇媛甩了甩肩上的烏絲,眯眼審視著眼前清麗的少女,柳眉微微蹙起,有些狐疑道:“兮姐姐當真沒有難過麼?”竇媛突然感覺心裡松了一大口氣,但言語還帶著試探。

她那日看著一向清冷的哥哥,抱著昏厥的少女出來,那面上緊張的模樣是她從沒有見過的,她還以為他們情根深種,她現在聽這古兮一說,心裡漸漸明了,看樣子她那時看花了眼,哥哥並沒有喜歡上古兮,古兮也不喜歡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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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驪駱看著面色漸漸舒展的竇媛,輕輕拍了拍衣裾上的草絮,拉著白駒走出了馬廄,突然回眸,臉色極淡的看著竇媛道:“還請媛兒妹妹告知將軍一聲,知道他近期繁忙,故我自己帶靈兒回去了,還請勿念靈兒。”

竇媛半個身子歪在硃紅的廊柱上,訕訕的啟著唇瓣:“兮姐姐,你...你...”看著白衣如雪的少女,睨到她嫩生生的朱顏,竇媛張大嘴巴卻不知說些什麼。

眼睜睜看著傅驪駱騎上馬背,迎著冷風淡然的凝視著前方,少女冠著的髮髻鬆散了不少,青絲揚起拂過她緊緊抿著的唇瓣,嘶的一聲,白駒揚起四肢,奔騰出了空曠的角樓院子。

風聲越發的急驟,似厲鬼的爪子掐著她的喉嚨,傅驪駱伏在馬背上只覺得呼吸不暢,猛然深吸一口氣,竄入的全是冰寒,撲面而來的是隨風席捲的陣陣涼意。

馬駒白衣融為一體,在這空曠的官道間竟顯得幾分落寞。

白茫茫的蘆葦叢來回搖擺,蓋住白駒矯健的四肢,但停在枯木旁的青色馬車裡的俊朗男子,還是看清了臥在馬背上的白衣少女,他睜大狹長的鳳眸,抬眉定定的看向那臉色蒼白的少女,修長的指尖攥緊手心裡的聖旨,心裡堵的厲害,冷眼呵斥道:“回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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