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丹青撫著眉心坐在宮椅上。

他沒聽錯吧?那太醫剛剛說什麼?

大冢宰府的嫡女醫術精湛?這又從何說起?

那個小女子的事蹟,軒轅丹青倒是聽說了不少!從最先的採鬥盛會拔得頭籌到自己的夫人收她為義女,再到她與那位竇大將軍兩小無猜的情事,云云。

他都聽說過。

獨獨不曾聽說過她醫術高超!

軒轅丹青拇指敲著床尾案臺,眉頭緊擰了起來。

珠簾叮噹,軒轅傲送兩位太醫出去。

“侯爺,既然那兩位太醫說那小女子精通醫術,那想來定是不假。依兒如今都這副模樣了,如今也是耽誤不得的,不妨就遣人去大冢宰府下拜帖吧!”坐在床沿邊上的宇文氏抬手去掖軒轅依腳下綿軟的雲錦被,一邊嘆著氣說道。

她心下雖對大冢宰那位嫡女多有怨恨,但看著自己嫡親的孫女如今這副活死人模樣,這宇文氏一時思慮起來便也沒了氣性。

總歸先救人要緊!

如若那小女子真有足夠的本事醫治好自己的孫女,那也算功德一件。至於她想嫁進那竇家便隨她吧!反正那竇家也不是什麼安穩的人家,縱使沒有竇大將軍不能嚴明的隱晦身世,便是一個竇綺麗,就夠她氣受的。她要是想一頭扎進去,自會有她受的苦頭,總歸到頭來也礙不著自己侯府什麼事!

宇文氏低頭沉吟,緊繃的面色漸漸舒展了過來。

“母親說的很是!”軒轅丹青跟著宇文氏後頭,搓著雙掌道:“時下連太醫院醫術最為精湛的兩位太醫也無法子,倒不如遣人去請那小女子來一遭。”話畢,軒轅丹青就著身後的婆子吩咐起來。

婆子領命正欲掀簾子出去,坐著吃茶的宇文氏卻叫住了她,擺了擺手,宇文氏瞪圓了眼睛睨著軒轅丹青道:“侯爺是大家出身,怎的時下竟這般沒了主意!”

軒轅丹青一個愣神,半張著嘴呆了片刻,遂拱手疑惑道:“兒子不知母親所言何事?”

宇文氏沉了臉,把青瓷茶碗擱在案頭,拂著繡老紅梅錦緞的手袖沉聲起來:“那大冢宰府雖不如咱們侯府顯貴,但放在京都那也是高門闊府,時下咱們又有求於人,侯爺貿然打發個二等婆子前去請她,她如何肯來?況且那小女子老身是見過的,心性兒頗高,倘或不派個得臉的人前去下拜帖,她如何肯輕易過府裡來?”宇文氏不愧是大家出身,一席話說的甚是清透。

軒轅丹青被當眾斥了一頓也甚是面上無光,掬著微訕的面色,他心思飛快的想著主意,斜眼瞅了瞅面色慍惱的宇文氏,他笑的有些窘迫,“母親說的是,著實是兒子思慮不周。”

轉著眼珠子,他又扯著嗓子看向珠簾後頭,“讓主事嬤嬤前去花廳聽話。”

簾子後頭的小廝稱是。

宇文氏甚是滿意的頷首。

朝紗帳裡的人兒瞅了瞅,軒轅丹青嘆了嘆氣,起身去扶宇文氏過後院去,還未起身,便看見一花紅柳綠的女子扭腰掩面進來,朝宇文氏作了作揖,對著軒轅丹青柔柔哭訴著道:“侯爺,您可要為伽兒作主啊!”

來人正是侯府裡頭頗為得寵的妾室文姨娘,此刻她正在為自己的次子軒轅伽打抱不平。好好的一個人去了近郊賽馬場,不成想竟鼻青臉腫的哭嚎著回了府!

從他近身跟著的小廝那搞清原委,原道是他是被人給打了。

這讓文氏實在意難平!

所以也顧不上一向嚴厲的婆母在此,只滿心的委屈要找軒轅丹青哭訴。

宇文氏因軒轅依生病一直心情寡歡,時下見這文氏一副不醒事的模樣,看著就更加厭煩,斜著眼睛,她勾著嘴角冷哼,“你也是當娘的人了,還如此不醒事!沒的讓下人看著笑話!”

“母親...”

“侯爺,您可要為伽兒作主啊!那大冢宰府的小兔崽子委實是欺人太甚,您是沒看到,伽兒的臉被他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實在可惡至極!”文氏拿帕子拭淚,一口銀牙咬的脆響。拉著軒轅丹青的素手微動,須臾間,整個人哀哀慼慼的就窩在了軒轅丹青懷裡,似是沒看到宇文氏薄怒的臉面。

“你剛剛說什麼?伽兒被人打了?打人的還是大冢宰府的?”礙於一旁宇文氏鐵青的面色,軒轅丹青甚是不捨的推開文氏嬌軟香滑的身子,只擰著眉頭去問,緊繃的額角突突的跳。

甩了甩帕子,文氏勾著眼角點頭,“據跟著的小廝回稟,是大冢宰府上的小少爺打的伽兒,那小兔崽子下手真是狠辣,伽兒那整個臉面都被打的又腫又脹,妾室看著真是心疼極了!”說著說著,文氏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配著文氏纖弱的嬌柔模樣,軒轅丹青看著心下愛憐極了!

但愛憐歸愛憐,他現如今是不可能去得罪大冢宰府了。

軒轅丹青撫著文氏的細肩,還未來得及說出一襲安撫的話兒,一旁的宇文氏敲著雙頭鳳柺杖坐了下去,咳了二聲,清著嗓子厲色道:“伽兒與旁人起衝突,多半也有他的不是!他如今也有十三了,被你這個生母生生嬌慣成了什麼樣?好好的學堂不去,偏偏跑去騎什麼馬!就他那細胳膊細腿,也不怕摔下來摔壞了身子!你這個做親孃的,非但不勸說著他學著長進,這倒好!還巴巴的跑來讓你家侯爺去給他起威風去!有你這樣做親孃的嗎?”

原本這宇文氏就瞧不上破落戶出身的文姨娘,奈何她生的女兒軒轅倩是個會討好賣乖的,人也機靈聰慧,宇文氏對她很是喜歡。故有著軒轅倩幫著親孃說話,宇文氏先前倒也不去尋文氏的不快!可現如今軒轅倩早已嫁作人婦已不在了侯府,所以日子長了,宇文氏便漸漸看出了文氏的脾性來。

婆媳兩人多有不睦已久。

文氏也不是省油的燈,聽宇文氏這麼一大攤話掖她,她氣不打一處來,拭著淚珠子,她冷不丁的就嗤笑起來,“老夫人說這話真是戳妾身的心窩子,敢問這天底下哪個做親孃的不為自己的孩兒著想!伽兒想學騎馬,這也是侯爺許可的,倒不是妾身一個人的主意!侯爺說伽兒體弱多病,許他騎騎馬活動活動筋骨也好,至於近日不去學堂,這也是侯爺的意思,說新來的教書先生剛從南邊過來,以防萬一怕傳染了南邊的疫症,這才沒讓伽兒去學堂。這如今一件件一樁樁倒成了妾室的不是了!”文氏說罷又傷心的哭將起來。

文氏一席話說的宇文氏悶賭,又見一旁的軒轅丹青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差點氣的兩眼冒火。

拿柺杖捶地,行至門邊,宇文氏冷臉丟下一句,“侯爺也該拿出個侯爺的派頭,事情的孰輕孰重你自己定奪,別沒的給不息事的婦人掌臉!”

文氏豁然止住哭,抬眼去看那宇文氏微勾的背影,眸底蓄滿了憤恨。

攥著手絹兒,她眨著水汪汪的媚眼去看軒轅丹青,“侯爺,您可要為伽兒做主啊!”

說來這文氏也頗有些手段,真要比起容色、才情、家世背景,她沒有一樣能盛得過後院的其他兩位姨娘,但論扮嬌痴可憐,她數第一。便是軒轅丹青這般剛直的一個漢子,在文氏的痴纏下,也只能化作繞指柔。

可這一次,她屢試不爽的計策怕是要落空了。

軒轅丹青眼珠轉了幾轉,拍了拍文氏的肩頭,蹙著眉頭就往外趕。

“侯爺,您...”

“侯爺...”文氏眼睛扯著帕子望著軒轅丹青遠去的背影跺腳,一雙眼睛憋的通紅。

這侯爺是魔怔了不曾?

他平時不是最疼愛伽兒的麼?

可現如今聽說伽兒受了欺負,他怎的同那老婆子一樣,都跟沒事人一樣!

難不成還有比為伽兒報仇更重要的事嗎?

揪著掌心的帕子,隔著簾子探頭朝空寂靜謐的廂房裡頭瞧了一眼,文氏方冷著眉眼轉身離去。

話說傅驪駱同竇驍揚話別後便徑直回了府,蔓蘿抻開手臂捧著一方青鸞鳳飛的硃紅錦盒緊隨其後。

“你那樣捧著不累,我看著都累得慌。”站在杏花樹下,傅驪駱挑眉去看身後的小婢子。

蔓蘿笑嘻嘻的眨眼,“這裡頭的東西可是小姐您的寶貝,奴婢自是要好生收著的。”蔓蘿知道自家小姐費了好些心神才換來了這個,蔓蘿從心底疼惜她,知道裡邊東西的貴重,所以蔓蘿就似是捧了萬斤重的寶物在手,她心想著,待回了院子,她定要好生歸置起來,小姐與竇大將軍的幸福就在這小小方方的盒子裡頭了。

“你呀你!真拿你沒法子。”傅驪駱笑著去捏蔓蘿圓鼓鼓的鬢腮,心裡忍不住在暗想,如今雖得了宇文凌雍賜婚的聖旨,但往後還不知有何變數,不管怎麼說,以後的路要更加謹慎為之才是。

斂著心思,主僕兩人步子不急不徐的望逸風閣去。

“大小姐,大小姐....”兩人剛行至二門子東南角的垂花門側廊,秋棠氣喘吁吁的扶腰跑來,後頭還跟個滿身泥汙的小廝茗煙。

將秋棠和茗煙打量了一番,傅驪駱眯著星眸揚唇:“可是有什麼急事?”

傅驪駱心下不禁狐疑起來,敢情是看自己不在府上,那古雲畫同古心月又打起來了?

茗煙抬手去扯秋棠的手袖,一面對著傅驪駱撓耳笑道:“回大小姐,不曾有急事,不曾...”少爺叮囑過了,今日在香山賽馬場一事切勿同大小姐講,說大小姐近來事多,切莫去給她添煩!茗煙雖氣不過少爺受傷,但總歸對方也沒討到便宜,大小姐如果插進來為少爺鳴不平,沒的讓事情複雜化!

對古軒的叮囑,茗煙自是不敢違命!

“小姐,小少爺被人打傷了。”秋棠拂開茗煙的手,直著眼睛,揪著脖頸去到傅驪駱跟前。

茗煙冷汗直流,兜臉看地,只覺得腦袋昏昏脹脹的。

“打傷了?誰人敢這般放肆?”臉色微白,傅驪駱轉身往西南方向古軒所在的“清寒閣”去。

“大小姐...”茗煙低眉耷肩的快步跟上去....

完了!

大小姐知道了!

少爺會不會踢死自己啊?

茗煙暗想不妙,見傅驪駱甩步疾行,他趕忙就攔了上去,半垂著頭,他兜臉開口道:“小姐不用擔心,少爺只是受了些輕微傷,倒沒什麼要緊!”

掬了掬手,茗煙咽了口唾沫又咬牙道:“那廝倒比少爺傷的重了好許,若不是看在永定侯府的顏面上,奴才定會把那廝給打個半死。”

步子一頓,傅驪駱玉色的小顏微微一漾,皺著蛾眉清聲詢問:“跟軒弟起事端的人是永定侯府的?你仔仔細細的把事情的起因都給我說說。”

經過一年多的相處,古軒的脾氣秉性她是知道的,那小小少年珠玉般的人,如若不是旁人先惹他在先,他是不會輕易同別人起衝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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