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茹茗說沈小姐的手指剛動了幾下誒!”蔓蘿手裡拿著咬了一半的水蜜桃,信步朝傅驪駱走了過來,嘴裡鼓鼓囊囊的,說話有些不利索,但傅驪駱還是聽的明明白白,抿唇一笑,便淨手去搓簸箕裡的杏花瓣兒,“看樣子胡大夫的醫術還是不錯的。”

胡大夫的醫術怎麼樣傅驪駱自是心知肚明,他醫術雖不賴但也好不到哪去!她請胡大夫來,全數看在他謹小慎微,嘴巴嚴實的份上,旁的,也就泛泛了。

蔓蘿一屁股坐到傅驪駱身旁的矮几上,扁了扁嘴笑道:“小姐可別蒙奴婢,奴婢可看見了,是小姐您每日定時給謝小姐喂了丸藥的緣故,那丸藥可是竇大將軍留給小姐您自用的...”眨巴了幾下水眸,蔓蘿又撅著紅唇道:“聽槿同說,那丸藥叫什麼“雪蓮補氣丹”,據說是北胡得道高僧惠寧法師得天山上的首株雪蓮煉製,就是聖上也僅得了六枚,他又轉手賜了三枚給竇大將軍,槿同說竇將軍自己都不捨得用,全部都給了小姐您,可您倒好!巴巴的把這麼金貴的東西給了旁人用!小姐您讓奴婢說您什麼好!”

“藥丸本就是用來救人的,難不成眼睜睜看著她死在這兒?”接過沈嬤嬤遞上來的軟綿錦帕擦了擦手,傅驪駱蹙眉說到。

蔓蘿抽了抽眼角,從軟几上站起身來:“那也要看給什麼人用!就謝小姐那樣的,依奴婢看,倒是浪費了那極好的東西。”

藥丸珍貴只是一方面,一想到那謝芊芊對自己小姐做的那些惡事,蔓蘿就氣憤難平,小姐真心待她謝芊芊,她呢!竟助紂為虐,幫著那陰狠狡詐的太子去追殺小姐...

蔓蘿朝聚精會神制酒的傅驪駱瞅了幾瞅,看著自家小姐毫不在意的淺淡神色,蔓蘿悻悻的扔了掌心的桃核,面色不悅的撩簾進去,扯著嗓子就對在謝芊芊跟前伺候的茹茗喊道:“茹茗,她又不是你的正經主子,你那麼盡心作甚!有那功夫,不妨打些水來給我淨手,我倒是謝你了!”

“蔓蘿姐姐你也忒懶了!”茹茗沒好氣的朝倚在硫璃隔扇邊上,吃香果的蔓蘿白了一眼,端著榻旁案上的青銅水盆就走了過來:“喏,這水倒也不髒,是剛給謝小姐溼手絹兒用的,蔓蘿姐姐就將就著淨手吧!”

“你這蹄子也太不夠意思了!合著讓我用她剩的髒水麼?”蔓蘿掬著臉面,氣的牙癢癢,攏了手袖就要去撓茹茗,洪嬤嬤伸手去拉:“兩位姑娘去院子裡鬧吧!”

看了看左側青紗帳幔裡昏迷不醒的謝芊芊,洪嬤嬤又勾腰放慢了步子:“謝小姐眼下這氣色比先前倒好了不少,估摸著過不了多久便能醒過來,你倆千萬莫要驚擾了她休養。”說著就去拉蔓蘿和茹茗的手臂...

蔓蘿忿忿的朝帳子裡的人望了一眼,伸手去扯茹茗垂在肩上的長辮子:“倒還是不倒?你給個話兒!”

茹茗躲在洪嬤嬤身後吐舌,笑的一臉和軟:“蔓蘿姐姐好沒意思的說,平白的就吃起謝小姐的飛醋來!”

蔓蘿氣的剁腳,拂了衣袖就要去扯茹茗...

兩人笑嘻嘻的就在院子裡鬧開了,沈嬤嬤彎腰端起傅驪駱身側的小木盆,嘴裡嘰咕念道:“可別一腳給踩壞了,老奴還是端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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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眉輕蹙,傅驪駱抬眸朝佔了下風的茹茗淺笑道:“茹茗你就給你蔓蘿姐姐倒水淨手吧!她心裡火氣大,今兒秋棠和知葉不在,她能拿來出氣的便只有你了。”

蔓蘿抬手幫茹茗理了理凌亂的鬢髮,嗔笑一聲:“快去!不然讓你知道我的厲害。”邊說邊佯裝伸手去撓茹茗的胳膊肘。

“我算是怕了蔓蘿姐姐了。”茹茗抻了抻衣衫上的褶皺,嬉笑著勾著臉面便去了下屋打水...

陽光明媚燦爛,整個庭院端的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傅驪駱一門心思歪在廊簷下的軟靠上,繼續制著杏花酒,她記得那男子說過他最愛喝杏花酒,她想著等他回來,兩人一起喝酒聊天,暢懷心事。

突然想起那男子走了已有幾日,傅驪駱頓時心裡空落落的。

“大小姐快來,謝小姐醒了。”守在偏院暖閣的洪嬤嬤面色欣喜的跑到了門邊,手心還握著擰乾的布錦帕子。

傅驪駱愣怔了一下,隨即邁腿進屋,回頭吩咐道:“茹茗你們去院門口守著,別讓旁人進來。”謝芊芊身份特殊,如今又剛剛甦醒,實屬不能再出意外。

茹茗應聲挽了蔓蘿一同前去。

洪嬤嬤把布錦帕子放到沈嬤嬤手上,朝傅驪駱笑道:“老奴去吩咐廚房煮些好克化的蔬菜細粥來。”

傅驪駱頷首稱好。

打簾閃身進了暖閣,傅驪駱霧眸輕凝,隔著輕薄的紗幔帳子,依稀看見帳子裡的女子坐起了半個身子,透過雕花窗欞,她正打眼望向春色正好的庭院。

伸手挽起微微拂動的床幔帳子,傅驪駱垂眸去看靠在墨引枕上眼神空洞的女子:“芊芊姐姐身上還難受麼?”拉過床頭的百花繡翠圓幾,傅驪駱伏身坐了上去,顰眉細細去瞧床榻上身形枯槁的女子。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木僵的謝芊芊突然一把掀開雲錦軟被,垂手就朝鬆鬆垮垮的衣襟內去摸,眼珠子驟然睜大道:“我的孩子,孩子沒了...”謝芊芊伸出五指蓋在瘦削的臉龐慟哭起來,肩膀一顫一顫的,哭的好不悽慘:“孩子沒了,再也沒有孩子了。”

“姐姐莫要為難自己了!”拉過屏風架上搭著的五色呢彩千裘的肩披,覆在謝芊芊瘦弱的肩上,傅驪駱伸手去拍她瘦骨嶙峋的手背,卻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

如今謝芊芊這般枯槁的模樣,多半是因失了那孩子傷了根本所致,至於那孩子是誰的,縱使謝芊芊不說,傅驪駱大致也能猜出來,除了宇文景逸倒也猜不出第二個人來,至於她為何小產,傅驪駱倒是不知,也不敢隨意去猜測。

謝芊芊移開骨骼分明的細指,髮絲凌亂的小臉微抬,淚眼婆娑的去看坐在交杌上的傅驪駱:“兮兒妹妹,我的孩兒沒了,一下子就沒了...”

用手去捶心口,謝芊芊猩紅的眸底騰的湧起一絲狠厲,“世上竟有那般狠絕的男子,連自己親生的骨肉都不要了,已經五個多月了啊!在我肚裡五個多月了,是個成形的男嬰,每日我都能感受到他的跳動,我...我好恨啊!”

說到最後,謝芊芊早已泣不成聲,她啞著嗓子抽噎低泣,伸手死死攥著傅驪駱的手腕,整個人已臨近崩潰的邊緣。

傅驪駱駭然,悄然拉過被謝芊芊握的生疼的手腕,她驚愕的去問道:“你肚裡的孩兒是宇文景逸害小產的?”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想不到那宇文景逸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連親生骨肉都不放過,傅驪駱撫手沉吟,香腮漸漸生出幾絲寒意。

“我親耳聽見他讓紅燭在食膳裡下藥...”謝芊芊茫然的從錦被上抬起下顎,伸手去抹眼角不斷滲出的熱淚,“我時時留心,不想還是被中了道,紅燭按著宇文景逸的指令在我的湯藥裡下了“墜山紅”,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恨不能替我肚裡的孩兒去死,恨不能一把撕碎了那宇文景逸,想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兮兒,我好悔啊!”謝芊芊流著淚咬牙切齒,句句泣血,字字珠璣,傅驪駱嘆了嘆氣,接過沈嬤嬤遞上來的熱水扶謝芊芊坐好,一雙晴空淺眸仿若幽深碧湖,泛著晶瑩的光亮似芒:“所以你更要打起精神養好身子,等養好了身子方能報仇雪恨吶!宇文景逸....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傅驪駱這廂正說著話兒,洪嬤嬤就撩簾進來:“大小姐,老夫人請您去趟前庭花廳,她跟前的令嬤嬤在正廂房候著吃茶呢!”

洪嬤嬤說著又悄身靠近傅驪駱耳邊道:“為了不讓令嬤嬤生疑,老奴就說您在這偏院制酒,那老貨也看不出什麼,只是看她神色,老夫人***您倒不像是有好事,您且留心著吧!”洪嬤嬤不忘細心提點。

拂了拂流雲鬢間的碎髮,傅驪駱抿唇輕笑:“他們找我哪裡會有好事兒!嬤嬤放心吧!我去去就來。”傅驪駱說著便抬腿往外走,行了兩步又轉眸吩咐道:“芊芊姐姐身子還未痊癒,嬤嬤伺候她用完細粥,便讓她好生休息休息,切莫讓茹茗她們過來鬧騰!”

洪嬤嬤點頭應聲。

定了定眸,傅驪駱朝謝芊芊笑道:“姐姐安心在這休養,我稍後就來。”

謝芊芊默然頷首,目送著她出了小雀門。

話說除了傅驪駱,今兒的大冢宰花廳人都全乎了,連許久未露面的古軒也來了,少年面冠如玉,清眸似星,他沉著一張臉面聽眾人熱烈的在討論起老夫人今日的“大將軍府一行”。

著深紫藤華服襯老梅金線對襟褙子的梅老夫人斜靠在榻角,她額角發白,正忿忿的垂眉嘆氣:“說到底咱們府上是比不得人家大將軍府,竇老夫人遣了於嬤嬤來請我去,我便欣然的去了,誰知竟不是老姐妹談心,合著她是給我難堪呢!張口閉口就說什麼女子閨教,禮義廉恥云云,我聽了半日才聽明白,她那是打我臉呢!說咱們府上的女子不知禮義廉恥,費盡心思勾搭她的寶貝孫兒。”

“竇家真是欺人太甚!”古錢黑著臉面坐在軟椅上,猛的一把就摔碎了身旁香案上擱著的青花瓷茶碗,絳墨色的茶汁濺起,好些都飛濺到了坐在四角帷幕下方的陳氏裙裾上,俯腰抬帕去擦,陳氏卻笑的一臉淡然:“竇家老夫人氣性真忒大了些!再怎麼說,咱們府上的大老爺也是正二品的大員,她竟敢讓老夫人您過去聽訓,真真是可惡!兮兒再怎麼肆意妄為,勾三搭四,也不是她這般能說嘴的!”

“陳姨娘倒是說說,我怎麼就肆意妄為,勾三搭四了?”

陳氏話音剛落,眾人便聽見似黃鶯出谷般婉轉悠揚的嗓音襲來,輕紗屏風微動間,一道身姿嫋娜嫻雅的倩影只悄身行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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