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景逸的表妹麼?”傅驪駱螓首微垂,徑直掠過流蘇捲簾門朝後堂的硃紅小雀門往外行去,還未行至翠屏挽窗臺邊上,又招了門拐倚著的婢子過來:“且告訴嬤嬤和茗煙,那湯藥和塗抹的藥膏務必要每日用著,今兒有事我且回去,待過幾日再來瞧他。”

那婢子忙的點頭,勾腰往那裡室回話去了。

“據說那柏鈺少爺現如今被拘押了起來,梅夫人此刻正在花廳哭的死去活來呢!”李嬤嬤伸手接過蔓蘿掌中的百合花色的雨蓑,撐開細細的披在傅驪駱細肩上。

碎石子路兩旁的白漆花柱裡的迎春花和虞美人開的正盛,紅的黃的花骨朵兒顫巍巍的在風雨中飄曳,飽滿剔透的雨珠兒緊緊裹著嬌豔的蕊兒,簇簇擁擁著倒顯出生機盎然的好精緻。

只是此刻傅驪駱哪裡還有心思欣賞這美景!

抬起玉顏明眸怔怔的看了幾眼陰沉朦朧的天際,細白瑩潤的素手挽著腰間的輕軟絲帶,清冽如泉般的幽幽啟唇:“柏鈺哥哥偏惹誰不好,那宇文景逸最是個陰狠狡詐之輩!他這次指不定要怎麼著呢!”

傅驪駱細細想來,算上前一次的黑衣人刺殺事件,自己與那宇文景逸已有二次正面交鋒,對於二次發生的事情,那北皇宇文凌雍倒也沒給出了正面說辭,隨便扯幾句就將那古錢給打發了,這於情於理皆說不過去!

倒是那宇文景逸平日作惡,那北皇竟稀裡糊塗的就給擺平了過去,這一次偏偏這古柏鈺又惹上了他的表妹,真是冤家聚頭!

傅驪駱暗自思忖,掬著清輝般的秋水剪瞳徐徐上了花廳青石廊階....

“大哥,你一定要救救鈺兒呀!”

有婦人哀慼的聲音流出,頓了頓步子,傅驪駱隨手解下了溼沁沁的雨蓑遞給一旁的蔓蘿,接過小婢子遞上來的溫熱巾子淨了細手,又捧著李嬤嬤奉上的紅瑪瑙簪絲的小手爐邁步入內....

“父親...”傅驪駱抬腕撥開紅玉鑲珠的翠紗帷幔,面色淡然的去那香軟墨錦的軟椅落座,剛一轉眸,又瞥見了高座軟榻上眉眼陰晦的梅老夫人,傅驪駱不動聲色的扯了扯手袖處的薄紗,她淺淺作了作揖:“老夫人安好!”

梅老夫人半闔著眸子垂首並未應答,聽到那犄角處梅氏輕聲抽噎的哭聲,她方拿起帕角拭淚:“那個禍根惹誰不好!竟無端惹上那皇親國戚,我這把老骨頭哪裡還經得起這般折騰...”說罷斜眼看了看一身墨色錦袍的古錢,梅老夫人不覺又淌下淚來:“不如找根繩子勒死了我,讓我隨那虐根禍胎一起去了吧!”

“娘,都什麼時候,您這說的什麼話兒?”坐在最右側犄角處的梅氏哭的抽抽嗒嗒的,一雙眸子都紅腫了起來,髮絲凌亂的覆在蠟黃的面上。

紋絲竹茶花的湛藍色短襖衫裙被她攥的皺皺巴巴,梅氏猩紅了一張臉面,一顆豆大的淚珠子順勢就滑落了下去:“都是媳婦兒平時嬌慣的他,如今鈺兒落的這般天地,我這做娘的心裡就跟針扎似的疼....”

梅氏哭的身子發顫,蓬頭垢面的在抹淚哀慼,平時體體面面幹淨利索的一個人,現如今遇找事了,也這般的不管不顧起來。

“現如今說這些個有什麼用!”一旁的古錢冷哼出聲,灰白的鬍鬚氣的直抖:“聖上在我出宮之時已然準備去那北郊行宮賞春,估計這會子早已到了那行宮了,如今定是不能去煩擾他!若貿貿然前去,只怕就會扣下一頂擾安的帽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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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錢晨起為了古雲畫的婚事,倒是去了那皇宮一趟,北皇宇文凌雍念著太子夫婦對古兮作的那二起上不得檯面的事兒,或是為了安撫臣心,他倒很是爽快的應承下,替古雲畫賜婚一事,這古錢欣欣然的出了宮回府,誰承想有這麼一出煩心事等著他。

“父親找女兒來,可也是為了柏鈺哥哥一事?”

傅驪駱輕點指尖,隨手端過李嬤嬤捧上來的一盞清茶,如珠似玉的眉尖似蹙非蹙:“那太子宇文景逸並非善類,只怕要救柏鈺哥哥還需儘早,如若遲些,恐他要吃苦頭!”

此時雖晌午光景,但因天色陰沉,廳中也亮了琺琅彩的瓷燭臺,在晃晃燭火的映襯下,軟椅上坐著的絕色少女,那一身的清淺芳華倒讓廳中的眾人挪不開眼去,長睫盈盈,眼昏如砂,翹鼻嫣唇,即便是一襲極清雅的素衫,倒也襯出她神仙似的品格來。

“兮兒,快救救你柏鈺哥哥吧!”一旁的梅氏勾著臉面上前跪伏在傅驪駱跟前,紅腫如桃的眼眸,上下細細打量了傅驪駱好幾眼,忽然一把攥緊傅驪駱素白的衣襬,吸了吸通紅的鼻尖,梅氏哭的好不可憐:“兮兒你快快想想法子吧!你二嬸我只有你柏鈺哥哥一根獨苗苗,他要是去了,我便也不想活了。”

這梅氏剛聽古錢說聖上去了北郊行宮,一顆燃起的心思也滅了半截,現乍一聽這清絕少女的一席話,那落下去的心腸又活絡了上來。

“兮兒可有什麼好法子?”古錢眼前一亮,忙的擱了青花瓷的茶盅,捋著半百的鬍鬚睨著傅驪駱,好似從她清澈如泉的杏眸裡看到了希望。

說來也怪!這古兮自那次落水後醒來,這性子倒也轉變的好些,往昔那樣子跋扈傲嬌的一個人,如今接人待物皆有一番自己的道理,這古錢也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所以府中一概事宜,古錢倒也願意聽她的意思!

傅驪駱悄然扯過被梅氏攥緊的衣角,掀開茶蓋盯著白色的茶氣相看了幾眼,輕啜了小口,方輕咬朱唇:“像父親所言,如今斷然不可去打攪聖上龍安!依女兒之見,那越王倒是可以去求一求,越王性情溫潤清朗,且小女有幸與他有過幾面之緣....”

玉手微頷,傅驪駱定定抬眉:“如若父親不便出面,兮兒倒願意前去相求於他!”

放眼望去,如今最好的人選莫過於越王宇文濤,越王宇文濤乃北皇宇文凌雍的同母弟弟,又是太子宇文景逸的親叔父,比起東陽王宇文明雍的清傲冷峻,傅驪駱倒覺得宇文濤更好親近一些。

況且先前她與那越王宇文濤有過幾次照面,如若她前去向那宇文濤開口求情,哪怕不能及時把古柏鈺從宇文景逸那救出來,至少亦不會讓古柏鈺吃盡那非人的苦頭。

“也好....”古錢輕咳了咳,伸手緩緩敲著身旁的朱漆木案,墨色的眼眸越發深邃了幾分:“越王品格貴重,為人又謙遜有禮,兮兒此番前去,想必他會有所應承。”

古錢最先想到的人倒是東陽王宇文明雍,先不說他不久的將來要抬雲畫過門為妾室,就憑著他對古兮的那份心思,古錢倒是覺得如若宇文明雍出面,古柏鈺被及時放出來的機率會大上許多!

誰人都知曉,太子宇文景逸最忌憚的人還是傲然決絕的東陽王宇文明雍。

但古錢也看出來了,這清麗少女必定不願去有求於宇文明雍!

“父親稍後備些禮帛,午膳後我就出發。”傅驪駱秀眉微鎖,如花瓣般俏麗的小顏湧過一絲倦怠。

古錢頷首一二,雙手捧了茶盅吃茶:“如若越王他沒有應承也無妨!為父再想其他法子便是,兮兒千萬莫要為難自己!”

“兮兒知道!”伸出白皙的素手,捻起嘴角幾根不聽話的青絲拂到耳後,傅驪駱微微一笑:“兮兒盡力試上一試。”她這一笑倒比庭中那盛開的迎春花還要明麗幾分,嫣嫣然帶著幾分沉著的淡然清雅。

邊上歪著的梅老夫人睨了睨軟椅上的絕色少女,鬆手扔了掌心的青銅墨翠的暖婆子,先前還黑青的臉面頓時舒展了不少,笑的一臉慈和:“兮兒就是懂事,不枉你父親對你另眼相看!”

梅老夫人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清淚,又抽噎道:“好孩子!如若能把你柏鈺哥哥救出來,老祖母給你磕頭都行....”

“兮兒,嬸孃先謝過你了。”一旁的梅氏揪著衣角,抬起淚痕斑駁的臉面....

傅驪駱攏了攏手心,摸了摸先前被梅氏扯皺的衣襬,挑眉輕笑道:“老夫人和嬸孃莫要客氣!兮兒也只是盡力一試。”

抬面朝窗欞去看,雕花木格子上有暖陽籠罩,先前不久還淅淅瀝瀝的糜雨,不知何時竟歇了下去,傅驪駱依稀聽見庭外有小雀兒在吱吱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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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後不久,傅驪駱帶了蔓蘿坐上了小青色馬車,她嫌張揚就命人撤下了早先備下的香芋軟轎,只遣了李嬤嬤捧了各色精緻禮帛,隨著馬車一道,去往那莫京河街巷的越王府邸。

傅驪駱歪靠著馬車內的玉清罩珠的大引枕打盹,雖說是打盹,但她深思清明,眸底更是清芒一瞬!

車轅子擦過地面上的碎石子發出沉悶的聲響,約莫過了三個時辰,馬車方在一處略顯清幽的碧青小徑旁停妥。

掀簾下馬,傅驪駱抬眸朝那聳立的紅牆綠瓦去瞧,黑金暗底的牌匾上深嵌著幾個蒼勁大字:“容親越王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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