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宋軍已經紮下營盤,營內外皆點起篝火。而城池上也遍插火把,城牆外側也懸了燈碗,兩下交相輝映,讓天上星月失輝。孫愷出了大帳,伸伸懶腰,長舒了口氣,但心中依然覺得壓抑。

轉身望向後營,那裡是行營所在,黃龍旗隨著夜風搖擺,身穿深藍色軍服的陸戰旅士兵不但巡視。而哨樓上身穿黑色軍服的護軍親衛旅士兵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警惕的掃視著四周。護軍騎兵旅的戰馬則剛剛歸營,打著響鼻,噴著霧氣,被驅入馬欄。

在正月初十,皇帝行營和河東行軍總管府及禁軍第八軍自邯鄲趕到高邑與皇帝會合,經過商議由第四軍,加強一個炮兵團打藁城,田忠率第四、五、八軍,及騎三師和炮二師大部清掃當面之地,會攻真定城,行營則暫隨第四軍行動。

宿衛皇帝行駕本是極為榮耀之事,但此時孫愷卻倍感壓力,擔心攻城失利,難以面對陛下。在年前的會談中,得皇帝提點,他猛然醒悟攻取藁城,破城不難,難的是入城後面臨的巷戰。

對於巷戰,孫愷及軍中諸將其實並不陌生。當初他們前往瓊州,時刻面臨蒙元的威脅,而初建的帥府軍尚十分羸弱,一旦敵軍突破海防線,就只有簡陋的城池可守。所以那時各部皆要準備與敵巷戰,以此拖垮敵軍。

收復江南前,各軍也曾進行大練兵,準備與敵進行巷戰。而在此戰中也曾與敵進行過殘酷的巷戰,因而現下各軍的中高級將領對巷戰並不陌生。但是在全軍逐步換裝火器,火炮成為攻城掠地的利器,炮火之威下,敵軍往往喪膽,在城破之後喪失了巷戰的勇氣。

加之隨著老兵逐漸退役,部隊不斷擴編,補入新兵,雖然還會教習巷戰,但是由於老兵的缺失,能力已經大不如前。而在皇帝分析了形勢之後,孫愷是出了身冷汗,若是為攻取一座小小的藁城捲入巷戰,導致傷亡慘重,或是久戰不絕,丟人事小,誤了北伐大計就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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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第四軍能避開藁城之戰,但是現在已經進入蒙元核心腹地,抵抗會越來越激烈,後邊還有真定、中山、保州、涿郡、大都……總會有避不開的那一天。因而孫愷斷然取消了休假,召集四軍各部主官挑選精於巷戰的軍官做教頭,重新展開練兵,力爭每個軍卒皆能掌握巷戰技巧。

在此期間,皇帝多次前往練兵場親自指導,並提煉出多種技戰術。與此同時,孫愷派出多隊斥候,對藁城城防和武器配備及城內的街道、房屋佈局進行詳細的偵察,而後選擇相似地形加以反覆演練,總結經驗,製造適用的器具等等。

儘管進行了充分的準備,孫愷還是想避免巷戰,但今日一見讓他打消了最後一絲僥倖,此戰已經不能避免,明日必將有一場血戰。紮營之後,他再次與各部主官對戰事進行了部署和推演,可仍覺的心中忐忑,想向陛下就具體方案再彙報一下。

但孫愷走到營前又躊躇了良久,想想這麼多年來大家,也包括自己對陛下都有了依賴之心,有難之時皆想問計於陛下。而他這些日子也看到了皇帝的辛苦,與行營會合後便是行軍途中,也是與陸相等人探討國事,面上難掩疲憊之色。

“孫都統,陛下要你過去!”正當孫愷為難之時,徐宏走過來行禮道。

“哦,陛下有事召見?”孫愷有些驚喜,又有些意外地道。

“是孫都統有事吧?陛下見你在營外轉了半天了!”徐宏笑著打趣道。

“呵呵,陛下都看到了!”孫堪順著其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陛下,乾笑兩聲道。

孫愷與徐宏進了行營,行禮拜見,趙昺隨意的走了幾步到一堆篝火前,席地坐下,又示意其挨著坐下道:“是對明日之戰沒有信心?還是緊張了!”

“陛下,屬下是有些緊張,擔心讓陛下失望!”孫愷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汝也是軍中身經百戰的宿將了,難得還怕攻不下這區區小城?難道是朕在這裡,影響到汝的情緒了?”趙昺將一根柴火扔進火堆,笑笑道。

“屬下不敢!”孫愷連忙擺手道,“陛下能坐鎮第四軍,全軍上下倍感榮耀,士氣大振,屬下感激還來不及呢!”

“那就是還有顧慮,擔心會打不好,失了顏面?”趙昺拍拍手上的土笑問道。

“嗯,有點兒,所以想請陛下再指點一二!”孫愷點點頭承認了。

“你們的作戰計劃朕看過了,很好!朕也沒有什麼可以補充的。而此前你們的演練朕也看過了,只要沒有作偽摻假,他們的技戰術水平已然超出了朕的預期,更談不上指點了!”趙昺攤攤手道,表示自己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屬下擔心有負陛下的重託!”孫愷言道。他清楚藁城雖小,但董氏卻在河北有著極大的影響力,甚至能左右諸多曾經的‘大小漢侯’的想法。而其又不肯接受招降,欲拼死據守。所以此戰只能勝,不能敗,又要以摧枯拉朽之勢奪下此城,以震懾觀望的諸侯們。

“不必有那麼多顧慮!”趙昺言道,“你們打得好,可以為我軍以後攻堅打出一個模範戰例,供各軍參考學習;打不好,我們可以總結經驗再戰,一天打不下來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藁城彈丸之地難以阻擋我朝北伐的腳步,董氏即便願意為蒙元殉葬,也無法挽救這個腐朽的王朝。”

“謝陛下!”孫愷聽了心頭一熱,憋在胸中的那口氣也終於吐了出來。

“汝儘管放手去打,出了簍子有朕在。兵力不足,這裡還有陸戰旅、騎兵旅、親衛旅,還有朕皆在你馬前聽令!”趙昺指指身後的行營道。

“陛下,屬下明白了!”孫愷聽罷心結全無,他當然不可能去指揮陛下的親軍,更不可能讓皇帝衝鋒陷陣,但已然知道了皇帝的態度……

…………

次日,宋軍在寅時已經飯畢,寅時過集結完畢。按照計劃,為了能集中力量,放棄了多面進攻,而是以將南門作為主攻方向。第一師擔任主攻,以軍直屬隊和自第二師、第三師各自抽調一個營作為預備隊。其餘各部分別部署在東、西、北三門,防止敵軍突圍。

“開炮!”卯時正,進攻部隊部署完畢,藁城果如所料並沒有投降,孫愷下令開炮。

首先開火的依然是火箭炮群,用以殺傷城內的敵軍,打亂他們的部署。隨著命令下達,一道道火龍頓時騰空而起,呼嘯著向城中飛去,越過城頭一頭扎了下去,發出巨大的爆炸聲,並被漫天的煙塵籠罩。

與此同時,佈置在後的威遠炮也開始射擊,他們的任務是摧毀城樓,破壞城防設施,殺傷城上的士兵。城上佈置的用於阻擋飛石的幔帳在激射而出的鐵製實心彈的撕扯下,就如蛛網般頃刻成了絲絲縷縷的破爛。而那些架在城頭的木製擋牆,更是抵擋不住火炮之威,被砸的稀碎。

即便磚石壘砌的垛口也難以抵禦炮彈巨大的衝擊力,只要被命中無不崩裂傾倒。用來藏兵和囤積物資的戰棚,也被一一摧毀。而城上的兵卒避無可避,有的逃下城去,有的蜷縮的城牆之下,更多的成了一具具屍體。

高大的城樓作為城防系統的要塞和指揮樞紐,自然是得到重點照顧,先是以實心彈一頓狂轟濫炸,將城樓的正面砸的千瘡百孔,高大的立柱也是歪歪斜斜,難以支撐厚重的上層建築。而給其致命一擊的則是後續的開花彈,紛飛的彈片讓樓中的兵卒傷亡慘重,爆炸的火焰引燃了木製結構的樓體,將它變成了一根燃燒的大火把。

部署在最前排的速射炮針對的是城前的羊馬牆,這道牆是城外的最後一道防線。藁城的羊馬牆是以挖掘壕溝的泥土夯築而成,後邊藏兵,用於擊殺越過壕溝的敵軍,阻止近城的敵軍登城。所以要想接近城根,架設攻城器械,必須要先摧毀這道防線。

速射炮威力和射程皆不及威遠炮,但是射速快,可以發射霰彈和實心彈。在近距離上發射足以摧毀不過兩尺多厚的羊馬牆,而與霰彈交替發射,同時能夠殺傷有生力量。這就像是挖洞打田鼠一般,先以實心彈炮火掩體,再用霰彈殺傷逃竄而出的敵軍兵卒。

宋軍的大小二百餘門火炮同時開火,一時間城內、城上、城下爆炸聲連成片,根本分不清個數,整個南城門左右皆籠罩在硝煙和火焰之中。在猛烈火力的壓制下,敵軍死傷慘重,整個被打蒙了,一時間從上到下都陷入混亂之中。

在炮擊進入白熱化之際,步軍的工兵營前出,他們一邊拆除敵軍設定的拒馬、陷坑,潑灑的鐵蒺藜,開闢通路。並準備架設壕橋,準備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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