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橫看到這一幕,當即爽朗的大笑道:“既然許公子已經做出選擇,我自然會順水推舟,十弟,我可是把許公子拜託給你了,你們兩個好好療傷,至於前方戰況,你們也不必過於憂心。”

臧笙歌雖沉默不語,此時卻“嗯”了一聲,許木心做出的事顯然已經超出自己的理解範圍,就是因為臧笙歌知道許木心和柳姜堰互相看不慣,他才覺得納悶。

大武山的深遠處,在臧笙歌踏足這裡的時候,他就已經命人貯備藥材,就是因為知道山上毒蟲蚊蟻,所以經常會薰香,趨利避害那些毒物。

臧笙歌為什麼會提議先用毒蟲蚊蟻作為汁液來攻守,那就是他早就有所準備。

石壁處有一處水簾,流速漸緩,還未上前,就能聽見水波震盪的聲音,許木心先回頭一掃,這才聽見臧笙歌駐足在對面遠遠而來的聲音,帶著些神秘感:“你明知他已無藥可救,何必多此一舉呢?”

臧笙歌顯然是在說許木心臉頰的事情,那模樣倒是無傷大雅,雖然聽起來向是關心之語,但處處透著股讓人難堪的氣質。

“狗拿耗子,假仁假義。”許木心也懶得說了,這才帶著柳姜堰提前進去。

臧笙歌低頭笑了一聲,他之前還覺得許木心變了,搞了半天他這貴公子嬌氣的毛病還是沒變。

不在廢話的臧笙歌這才跟在後面,便走便脫下身上的披風,掛在一邊有些空曠的舒適位置。

“別有負擔,就像平時洗澡一樣,讓這些藥汁浸滿自己的傷口上,這樣就消腫止痛。”臧笙歌說完,這才正中那龐大的藥湯,鑽了進去。

許木心點了點頭,卻還是帶著貴族人家的通病,雖脫去多餘點綴的衣裳,卻還是穿著一輕薄而又白淨的內襯,他有些不自然的扶著同樣和他一樣裝扮的柳姜堰,滑入藥湯中。

臧笙歌此時已經渾身帶熱,藥湯中的藥材已經快速的發揮著它的治療作用,他只覺得肩膀由剛開始的痠麻沒有直接,漸漸的有一些熱的痛覺。

幾次下來,臧笙歌全身已經大汗淋漓,他睜開已經掉下汗珠的眼皮,視線中虛晃了一個身影,臧笙歌抬頭,見與自己隔著不遠的許木心兩人,一個正在直勾勾的看著他,一個閉著眼睛,似乎在接受這藥水的洗禮。

許木心內襯幾乎被浸溼,染上一層天然的藥末,徹骨的涼意爬滿他的後背,許木心垂著頭,衣襟已經吹散。

藥水幾乎將柳姜堰僵化的身體解封,加上他終年耐抗的身體,和他對疼痛的抵抗力,硬是連聲都沒吱,就從水下向臧笙歌猛地攻擊過去。

感覺到水波帶來的震盪感,臧笙歌往後褪去,後背狠狠的撞在藥湯的另一端,他輕蹙冷眉,這才沒好氣的說道:“殺我的同時,也該掂量一下自己的處境吧。”

柳姜堰忽然感覺到心口的緊縮,大抵是因為那時他救許木心心切,幫他吸出指尖毒素,雖吐出幾分,但也嚥下幾分,加上他一時氣憤,牽動了些許氣機。

柳姜堰冷笑:“人人自危,要是都向你說的這般瞻前顧後,也許手上的血債還真能抵消不是?”

“可是在添上一筆,我也毫不在意。”似自嘲般嗤笑片刻,柳姜堰這才逼著自己在現有的時機,最快的速度了結臧笙歌。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許木心被他們逼迫,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臧笙歌就在藥水的對流站著,他面無表情,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為什麼沒有人問問他,他想要什麼?

難道國破山河在的畫面他想要看到嗎?難道北朝的人是人,忻州的人就該死了:“好啊,過來殺我啊。”

這裡雖然空曠,又怎麼能沒有臧橫的眼線,臧笙歌最終還是做了那人人都辱罵的白.臉,似真似假的嘲諷著:“不自量力。”

許木心醞釀好久才得以適應現在的藥水,睜開眼睛看到就是柳姜堰要與臧笙歌拼命,他想都沒想就直接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

兩個身子貼近的時候,只有藥水向外四處飄蕩,許木心的臂彎很窄,卻撐住了柳姜堰的整個身體,就彷彿最好的靈藥,讓天不怕地不怕的柳姜堰頓時啞住。

許木心懶得去想別的了,只是推山助水的虛了一口氣,他側著頭靠在柳姜堰的後背,有氣無力的說道:“別去送死。”

說完,許木心這才往仰了仰,放在柳姜堰腰上的一雙手被藥水的推動力錯開,他縮在一邊的角落裡,只顧著療傷。

臧笙歌嗤笑了一聲,看到這一幕,這才道:“看來是意見不統一,那我用不用給兩位一點時間謀算謀算?”

柳姜堰受不來氣,卻還是佇立在原地,他臉色難看,甚至不去打岔。

許木心垂著頭:“今日多謝十殿下對我們的不記之恩。”

臧笙歌本就沒想怎麼他們,自然是點到為止,一聲不吭的穿上衣裳,這才站在眺望遠方的好視角處,聽著那邊流淌下來的水簾。

藥湯中的兩人,似乎是找不到什麼說話的時機,一瞬間空蕩了下來。

柳姜堰轉過身子,這才鑽進藥水之中,認真的療起來傷。

久而久之,兩個相互浸在藥水中的人相視看去。

柳姜堰抬了抬眼皮,視線中虛晃的是許木心的身影,臉頰處的小口子已經結痂,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是我沒保護好你。”柳姜堰低下頭,有些愧疚的說著。

許木心指尖幾乎是在靠近傷口的時候才輕攏罩住:“無傷大雅。”

“沒了,這就是你想和我說的話?”柳姜堰聲音很小,對於許木心說的這句話,已經讓他僵住。

“如果你真的覺得虧欠我什麼,現在就什麼也不要問,我們需要恢復,我不想浪費時間。”許木心仍然心平氣和的說著。

此時,柳姜堰的嘴巴就像是被罷工了一樣,讓他覺得很不自在,他嗤笑了一聲,最終背過身子,再也沒說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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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照在臧笙歌身上是一片白色的月華,冷風吹在他的衣襟兩側,終是讓他看見出來的兩個身影。

臧笙歌就像是絲毫不計較從前一般,彷彿把諸事拋到腦後,然後笑著道:“三哥已經為兩位準備了房間,是靠這裡不遠的一個小屋裡,這樣也方便來回療傷。”

“現在先帶兩位去吃飯?”臧笙歌態度友好,甚至已經往山下走去。

許木心已經反感了這樣面面俱到的臧笙歌,只想直接步入主題,這才道:“不必了,十殿下不建議的話,我想和小銀子敘敘舊。”

臧笙歌怔住,他眼底充滿了太多的神色,對於已經恢復記憶的他,之前金和銀做的許多事情都讓許木心難以回憶,可是事情已經成為定局,若他臧笙歌還前怕狼後怕虎的,只怕他誰也顧不上。

“有何不可?這般就是我答應你的。”臧笙歌笑了笑,態度謙卑:“可是她若知曉,連她最信任的你,都已經不站在她父親那邊,反而和敵人在一條線上,她該有多心寒啊。”

“就算是這樣,也與十殿下無關。“許木心雖然聲音低小,但態度卻異常的堅硬。

“與我自然無關,我只是善於提醒別人。”臧笙歌說完,這才態度嚴肅的看向遠處:“這就為兩位帶路。”

柳姜堰和臧笙歌的顧慮一樣,就是知道此處定然有不少臧橫的眼線,也就是這一刻,他才無比的慶幸,他當初在山洞中讓金和銀把賬本拿回去的舉動。

走路期間,臧笙歌像是當笑話一般的問道:“在下就特別想知道,柳公子是如何挾持設兒的,據我瞭解,設兒所在的位置是大武山內部,而我們的主戰場卻是比較遲遠大武山靠外的山嶺中,莫非,柳公子是帶著設兒一路跑到大武山癲,直接從上面摔下來的。”

“如果我說是趁亂跟著支援的軍隊一起來的,十殿下也未必會相信我吧。”柳姜堰毫無破綻的說著。

許木心也回臧笙歌:“如果十殿下是為了那孩子的事情,我想那時我與令兄之間已經做出了斷,倘若你還揪著此事不放,未免顯得太多餘了吧。”

“自然是抵不過許公子的一番舉動,說句實在的,設兒年紀終歸是小,臉上破個口子,恢復起來還容易些,可是許公子就不太好說了。”臧笙歌訕訕的笑著。

而臧笙歌說的這些無比刺耳的聲音,盡數落在了柳姜堰的心裡,他知道什麼事情都無法彌補現在的許木心,他又何必說話,惹的許木心獨自傷感呢。

許木心聞言,這才低頭笑了一聲:“許某自然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還用不著十殿下提醒。”

對於前方戰況,現在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金和銀以為臧笙歌自然不會顧及到她,卻沒想到剛要入睡的時候,卻迎來了許木心。

金和銀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臧笙歌和許木心兩敗俱傷,或者是獨活一個,哪怕她深深的知曉,北朝與許木心有的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她始終覺得許木心不會背叛北朝。

可是此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許木心,她覺得自己做得反擊全然是彈在了棉花上。

金和銀問自己,上天為什麼要如此侮辱她。

臧笙歌依舊介紹:“小姑娘,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新戰友,許木心。”

“今天剛加盟,就得要來看看你,他態度明確,我自然沒有道理不帶他來。”臧笙歌仍舊擺出那副模樣。

金和銀嘴角扯過一絲笑容,讓臉上更加蒼白,迎面就撞上了臧笙歌的肩膀,他用那只能彼此聽到的聲音對金和銀嘲諷:“我在想,對於我和許木心兩個人,就目前來看,你更恨誰。”

“金和銀你不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嗎?”哪怕得不到回應,臧笙歌仍然哂笑著。

“對,就是這樣,明明難過的要死,卻還是要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臧笙歌抬手扯了扯金和銀臉頰的梨渦,這才用手指墊在上面親了一口,溫熱的氣息順著指縫鑽進金和銀的臉頰,沒有讓他感到半分的溫暖,只有涼意,而在金和銀的耳邊臧笙歌卻及其寵溺的笑了一聲:“這個問題,晚上到我的房間當面回答我,我知道你會來的。”

說罷,臧笙歌捏了捏金和銀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說道:“小姑娘,你好好同許公子敘敘舊吧,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許木心就那樣遠遠的看著金和銀,直到臧笙歌的身影已經淡淡離去,他才開口問道:“你相信我嗎?“

金和銀扯了一絲笑容,她只能任由自己轉過身子,然後向屋裡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臧笙歌才是和她朝夕相處的人,更是幾次三番的救她性命,可是面臨這種選擇的時候,金和銀還是選擇相信許木心說的話。

金和銀相信許木心不會和忻州人同流合汙,無比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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