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生反應慢了大半拍,都沒拐過彎來,以為她在問自己為什麼翹掉訓練,散漫地答道:“沒有,江復庭難得在校,我陪他去了趟圖書館。”

“哦。”女生收拾東西的手忽然一頓,一道熾熱的光芒在她眼中一閃而過,連呼吸都不經意急促了幾分。

她儘可能保持著自己平淡的狀態,繼續問:“對了,他知道籃球聯誼賽的事了嗎?”

楊林生“啊”了一下,一提到這個,就想到江復庭下午的叮囑,開始有些心煩意亂,隨後又覺得自己態度有些不太好,補充道:“我說過了,他現在知道了。”

只是女生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奢想裡,根本無暇去注意他這轉瞬即逝的小心思,臉頰上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

她含著羞澀,小心翼翼問道:“那……他到時候會來,看你比賽麼?”

“不清楚,他說看情況。”楊林生隨意地回道,“你理好了嗎?”

“好了,好了。”她將臉上閃過的悵然若失蓋的嚴嚴實實,立馬收好桌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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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林生主動替她把比較重的工具箱提上。

女生背好揹包,叫了下站在不遠處的人:“陳意歡!”

陳意歡一門心思全都在製作人偶上,突然被點名,驚得手一抖。

手裡的針沒有留神,直接從布料裡穿過,猝不及防地扎進了另一只手的肉裡。

刺痛之下,她猛地一縮手,抬起頭來,一臉疑惑地看向邊上的兩人。

女生只是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對著她打著招呼:“我們先走了啊,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弄完就趕緊回宿舍,別待太晚。”

陳意歡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再加上最近的狀態一直不是很好,好像總也睡不夠一般。

只能出於友好,牽強地淺笑:“好,你們放心吧。”

等他們兩個有說有笑地離開以後,難得濺出幾滴水花的活動室再次安靜下來。

蕭瑟的秋風像女人的雙手,從窗戶的縫隙裡擠進來,輕撫著她的臉頰。

陳意歡忽然覺得有些冷。

她惴惴不安地掃了一圈活動室,加上她和社長在內,活動室總共也就只剩下五個人。

可她卻有種說不出的,空無一物的死寂,好像所有的東西都被吞噬掉了。

而這也不是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只是最近越來越頻繁,頻繁到她懷疑自己有些精神失常。

她總覺得,這個活動室裡,除了社員和這些人偶,似乎還有一個她看不見的人,在關注著她。

這種難以捉摸的直覺,讓她的神經時刻的繃著,越拉越緊,只要再多一分意外的刺激,她腦海裡的那根弦隨時都可能斷掉。

就在她完全沉浸在對周圍事物警惕的心裡時,角落裡的社長像一隻蟄伏在暗處的怪物,諱莫如深的雙眼在黑暗裡亮起精湛的光。

他的眼睛藏在眾多人偶後面,隨後慢慢彎成月牙形,細心關懷道:“陳意歡,你怎麼了?”

他話剛一問完,剩下三個正在製作的社友,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手,僵硬地扭過腦袋,朝她這邊看。

陳意歡卻好像早就習慣了這樣,只是擔心別人發現自己的異端,立馬搖頭否認:“沒事,就是入秋了,感覺有點冷。”

“這樣啊——”社長也沒說什麼,看了眼窗外的夜空。

黑暗好像長了腳,風一吹,

就要爬得滿屋子都是。

他不置可否地點頭認同:“是轉涼了,早晚記得多加點外套。你們女生不能光為了好看,把人給凍壞了。”

話到後面多了幾分調侃,教室裡緊張的氛圍,不經意就緩解了不少。

“好的,謝謝社長關心了!”陳意歡心裡莫須有的恐慌也被這番輕巧撥散。

她集中回注意力,仔細觀察起自己的作品,她做的人偶是鮮有的男性。

從美觀和技術的體現上來說,大部分人在製作人偶娃娃時,喜歡選擇女性。

因為女性能藉助自己得天獨厚的優勢,將所謂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技術層次上來講,女性人偶的細節上也會更多更繁瑣,因此技術要求也會比較高。

從以往人偶展覽獲獎的作品來看,第一名基本上都是女性人偶獨攬,只有偶然那麼一兩次才會有男性人偶拿第一的情況。

可陳意歡卻偏偏選擇了男性。

人似乎生來就是這樣,自己越缺失的,就是自己越渴望的。

而他們渴望的東西,就會從他們的作品裡體現出來。

只是陳意歡渴求的並不止是單純的男性軀體,而是男性身上的力量,權利,果敢。

這些東西是她這輩子,都渴望而不可及的東西。

越是這樣,在她的作品上,這種慾望表達的就會愈發露骨而瘋狂。

比如眼前的人偶,他赤裸著上半身,麥色的肌膚金燦燦的,宛如秋季的夕陽灑在了稻田上,一眼望過去,一大片泛著瑩瑩的光,好似一田地的碎金。

每一塊皮膚下,都隱藏著硬邦邦的肌肉,肌肉高高的隆起,散發著男性獨有的荷爾蒙。

流暢的肌肉曲線,從它高揚起的脖子開始,往下游移,流過斜方肌,鎖骨,手臂上的弘二頭肌,背部的蝴蝶骨頭,再到結結實實的八塊腹肌。

這幾乎是所有男性都夢寐以求的身材,瘦而有料,每一處的肌肉下都蘊藏著充滿爆發力的力量。

人偶穿著一條休閒褲,褲帶陳意歡剛剛才給他縫上,還沒來得及系起,閒散得掛在褲腰這,一眼看去有種放蕩不羈,充滿慾望的野性。

她思索了下,才拿起桌上的粘膠,開始補充褲子的細節。

陳意歡原本想再多做十分鐘就好,不管這一步有沒有完成,都該回去了。

可沒想到心思一投入到人偶製作裡面,就完全忘了時間這回事。

時間就這樣在她手裡不緊不慢的動作間,從她手指的罅隙中,偷偷溜走。

等她再回過神時,是因為好像聽到了身後有人在敲地板。

“咚!咚!”

可大晚上的會有誰敲地板呢?

活動室裡的其他社友嗎?

她迷迷糊糊的從全神貫注的心思裡脫離出來,漫無邊際的思考下,又覺得不可能。

誰會那麼無聊敲地板?

陳意歡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隨即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而那敲地板的聲音,似乎有意跟隨著她的節奏,在她放下東西的一瞬間,居然也停下來了。

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特意停在那裡,豎著耳朵格外認真的聽。

可聽了半天,偌大的活動室裡居然什麼聲音都沒有,安靜得有些詭異。

看來真的是自己聽錯了。

她重新拿起放回桌上的道具,可

那聲音好像就是盯上了她,要故意捉弄她。

就在她拿起了東西的一瞬間,“咚!咚!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一直提心吊膽的緣由,這次比剛才那一次聽到得清晰多了。

而且那聲音似乎還在移動,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沒等幾秒,她感覺“咚!咚!咚!”就是從她的身後傳來的。

她的後背頓時汗毛直豎,這一刻也不清楚是不是心裡作用,在懷疑有什麼東西在她身後跳的一瞬間,陳意歡甚至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後有一個影子。

那個影子很高,從她的後背籠罩下來,壓下一層濃濃的陰影,那個影子越來越近,好像有一股微弱的氣息,慢慢地在靠近她。

那道微弱的氣流,好像是呼出來的氣,不斷地吹噓著她的脖子。

陳意歡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恐懼從她的腳底直接炸開,充斥著她的腦袋,她一時間甚至連呼吸都忘了,微張著嘴,呼吸卻摒在那裡,好像要窒息了一樣。

她目光飛速地掃過地上的影子,可影子確實只有一個正坐在凳子上的自己以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偶娃娃。

在巨大的驚恐下,就連大腦的運轉都跟著加速了不少。

她怕身後萬一真的有什麼東西,驚動了它。

於是立馬雙手捂著肚子,假裝身體不舒服,然後一臉蒼白的從凳子上突然站起來,假裝找人似的,猛地往後一轉!

可身後卻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

她肩頭本能一鬆,果然還是自己太神經質了,一驚一乍的。

一直坐在角落裡的社長留意到她這邊的動靜,感覺像是被人強行打斷了好幾次思緒,有些無可奈何的開口:

“陳意歡,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先回去吧,別熬壞了身體。”

陳意歡自知今天晚上有點吵,聽他說完也有點不好意思,臉上紅得好像打了一層腮紅。

她低下頭,正要羞羞怯怯地回答時,目光不經意掃過了餘下的幾個位置,察覺到了一絲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活動室裡算上社長,還剩下剛才的那五個人。

只是另外三個人,這次好像沒有聽到她製造的噪音,十分專心的繼續在做手裡的人偶。

而那令她說不清的違和感,就是從這三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前面那會倒還好,她感覺不是很清楚,可這會她發現,這三個人是不是太過於專心了。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

陳意歡在腦海裡飛快的琢磨著,心頭猛地一跳,意識到那種讓她不舒服的違和感是什麼。

就是假。

一點都不像一個真實活著的人。

他們的動作和姿勢,先前怎麼樣,好像現在還是怎麼樣,連多餘的一個角度都沒有變化,甚至包括他們手裡製作的人偶的程序,都毫無變化!

陳意歡身上的雞皮疙瘩隨著她深入的思考,前胸後背滿滿都是,她突然感覺越來越冷,特別是外面的風一吹進來,好像在冰窖裡一樣刺骨。

她忽然意識到,坐著的這三個人,比起人,他們更像是人偶!

為了確認心中的猜想,她強撐著自己身上薄弱的勇氣,嘗試性的再次將視線往距離她最近的那個社友身上慢慢挪。

等她看到那個人的瞬間,那個人十分巧合地轉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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