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慕巖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他有些同情那位花公子,但同時他也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唐有令的妻子趙昭婉兒的母親。那位神秘莫測的趙夫人,也是一個瞎子,而且還是一個武功卓絕,心思深沉的高手。

老人繼續講述那些過往事情,淡淡地語氣就像是在述說別人的故事。

年僅十二歲的花越溪成了瞎子,但是天性樂觀的他很快從陰霾之中走了出來,穆承獻卻比他還要傷心,這反倒要花越溪來勸慰他。花越溪人聰明,眼盲之後便練就了一雙好耳力,漸漸地單憑耳力也能分辨人和事物了。

穆承獻盯著他看了半日,但見他舉止之間看不出半分盲,心中頗為佩服,“想不到這才短短幾年你就恢復的不像個瞎子了,我倒是很好奇你如何做到萬事周全的不像個瞎子?”

“這個簡單,眼睛失明了我還有鼻子和耳朵,這個世界很公平,你失去一樣東西老天爺就會在其他地方補償你,只要你懂得利用,我雖然眼瞎了但鼻子和耳朵很靈敏,聽聲辯位,聞香識人不在話下。”

他雖說的輕巧,但穆承獻知道這並不簡單,眼盲的人尤其辛苦,花越溪如此輕描淡寫到讓他多了一絲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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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悠然,又五年很快過去了,一日恰逢溪河燈會,穆承獻午後來到百花樓,花越溪不在,他自己便坐在桌前飲了幾杯茶等他,卻等到了天黑也沒等到人,於是問僕人花越溪去了何處,僕人們一問三不知,穆承獻有些擔憂卻也不知該去何處尋他。站在百花樓的門口東張西望了一會兒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隔壁布匹店的掌櫃多了句嘴,“你找花公子?他一早被秦相公請去吃茶了。”

穆承獻一愣忙問:“哪個秦相公?”

“淮安巷的秦如奕秦相公,”掌櫃的壓低了聲音又道,“據傳那秦相公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不知真假……”

“糟糕……”穆承獻暗道了一句,掌櫃的的話還沒說完他人已經跑了。

一路飛奔跑到淮安巷才想起並不知道那個秦相公究竟住在哪一家,穆承獻望著偌大的街巷苦笑著拍了拍腦袋,“我真是急糊塗了。”於是逢人便打聽秦相公,有人搖頭有的人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但他看得出這些人似乎都不想談起此人,穆承獻嘆息一聲沿街挨門逐戶的尋找,敲了四五家門之後都被趕了出來,唉聲嘆氣的正準備敲開第六戶時一抬眼看見花越溪從街巷南端款款而來,身邊跟著一位青衣公子,那公子長得面若冠玉,猶如三月春花,若不是他穿著男子的衣衫又身高七尺有餘定人會有人將他認作女子。

二人說說笑笑好不快活。

穆承獻登時竄出一股無名業火,他靜靜地看著他們由遠及近的走來。

“穆承獻?”花越溪在距離他還有一丈左右時脫口而出喊了他一聲。

穆承獻冷著臉一言不發。

秦如奕笑著上前作揖道,“原來你就是花公子口中的穆承獻,果然如他所言風雅俊俏。”說罷風情萬種地眨了眨眼。

穆承獻客氣地拱了拱手,“秦相公謬讚了。您倒是俊俏非常,風情萬種。”

秦如奕抬手扶眉,衣袖之間散發出一陣寒梅香氣,“陸公子過獎了,既然你是花公子的朋友不如去寒舍吃杯酒。”

“不必了,日後再說吧,告辭。”說著轉身就走。

“那麼秦相公留步吧。”花越溪亦做了道別。

秦如奕微笑點了點頭,“花公子以後常來,我還要向你討教琴藝。”

“好說。告辭。”花越溪轉身快步去追穆承獻。

穆承獻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放慢了速度,待到花越溪跟上時才帶著酸味問道,“想不到花公子竟識得這樣的美人。”

花越溪微笑,“你在生氣?”

“我為何要生氣?”

“你在生秦相公的氣,我聞出來了。”花越溪分外大度的笑了笑,慢悠悠解釋道,“秦相公幾日前誤打誤撞進了我的百花樓,我留他喝茶,見他不是壞人又愛彈琴,於是常常往來……”

“你怎知他不是壞人?”穆承獻有些好笑又好氣的問。

花越溪道,“他本人絲毫不會武功,且為人和善。”

“有些人善於偽裝。而且我聽說這個秦相公有龍陽之好,今日一見果然蹊蹺,不是我多心,你以後還是少和這樣的人來往,我覺得他有些深不可測。”穆承獻挑了挑眉繼續道,“江湖中總有心無城府的人被稀裡糊塗的欺騙,乃至於到最後也不知道,而那些偽善者必定武功蓋世他在掩飾之時方能不露馬腳。”

花越溪始終笑盈盈地坐在桌旁聽他說話,知他一片誠心頗為感動,“你所言不無道理,他若為偽善者也必定不會好對付,常言道寧可得罪君子切勿得罪小人,我自有分寸。今夜想必溪河上的花燈異常美麗吧,你我不妨出門走一趟四處轉轉。”

“也好。”穆承獻飲下一杯茶水放下茶杯隨花越溪下樓了。

溪河之中各色荷花燈順水而下,千百盞流動的燭光

將溪河點綴成一道銀河。

拱橋之上人來人往。

“現在景色一定很漂亮吧?”花越溪笑問。

“嗯,就像天上的銀河。”穆承獻拉著他來到河邊人少之地,“花兄,你可知這花燈有多少盞?”

花越溪搖頭,“不知。”

“來,我們數數看,你聽我給你數,一,二,三……”

二人數河燈興致正高之際,有一彪形大漢忽然闖到二人面前,惡狠狠道:“你二人誰是花越溪?”

花越溪聞聲知其來者不善,“我是。”

而穆承獻早已擋在他面前反問道,“你是什麼人?找花越溪何事?”

大漢揮起拳頭便要打,“好個小白臉竟勾,引小秦相公!”拳頭還未靠近花越溪一寸早已被穆承獻拉住了。

只聽穆承獻道,“你這廝說話最好小心些,花公子正人君子何來勾,引一說?趁我還未生氣之前你最好趕緊滾,否則我便不客氣了!”

誰料那大漢似是喝了酒有些醉意,聽了這話非但不離開更是惱羞成怒,“我倒要看看你這匹夫如何不客氣。”說罷從腰間抽出一把細長的軟劍向花越溪刺去,花越溪早已察覺輕輕一個轉身便躲了過去。

穆承獻見他使詐便趁其不備踢了他一腳,那大漢一個趔趄掉進了溪河之中,幾個漣漪之後便沒了蹤影。

“哎呀……”穆承獻生出一絲不詳不由叫了一聲。

“怎麼了?那人淹死了?”花越溪拉住穆承獻的衣服問。

穆承獻嘆了口氣,“看樣子怕是已經沉入河底了。”

“唉……”花越溪臉上蒙起一層無奈,“穆兄對不起連累你了,此事因我而起……”

“花兄,你這是什麼話,你我即是兄弟又何來連累一說?”穆承獻微笑,“明日若有人報官也是我之命。”

二人一同回了百花樓。

一夜無話,第二日午後果然有官府的人前來百花樓拿人,花越溪和穆承獻隨一眾官兵進了府衙,堂上赫然站著秦如奕,只見他面如寒霜不苟言笑的負手而立,回頭看了一眼被押來的兩人唇角浮起一抹神秘莫測的笑意。

縣令大人驚堂木一拍喝道:“堂下之人可是花越溪穆承獻?”

“正是。”二人異口同聲。

縣令看向秦如奕詢問道:“小秦相公,你所要狀告之人可是他二人?”

秦如奕上前一步拜言:“啟稟大老爺,正是。他二人憑藉一身武藝橫行霸道,昨夜又將紀茗踢入溪河致使紀茗淹死,還請大老爺將此二人打入天牢。”

畢竟鬧出人命不容小覷,縣令大人看了一眼臺下泰然自若的二人詢問道:“狀告之人所言可有誣陷爾等?”

“當然,我二人並非其口中的橫行霸道之人,其二,那紀茗也並非我二人有意打死,而是我無意間將其踢入了溪河,還請大人治我一人之罪。”穆承獻淡然一笑,“放過花公子。”

“穆兄……”花越溪扶著他的肩膀有些動容。

“花兄,紀茗之事與你無關,一人做事一人當,花兄不必介懷。”穆承獻轉頭看向縣令,“但憑大人發落。”

“好,穆承獻打死人命打入死牢,明日午時三刻菜市口斬首示眾。”說完命人將穆承獻拉了下去。

秦如奕笑道,“老爺英明。”

“退堂!”

花越溪卻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待到人被拉了下去方大夢初醒般追縣令大人去了。

然而縣令大人似乎早有準備,命人將趕來的花越溪引去了偏廳。

第二日午時轉瞬而至,穆承獻被押往行刑臺,中間沒有任何奇蹟發生。

講到這裡那老人的眼中露出一絲深不可測的笑意,他的話聽得原慕巖和侯雲庭一陣心驚,只聽原慕巖問道,“那位穆公子被砍頭了?”

老人搖了搖頭,“沒有,這一切都是他大夢一場,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溪河河邊,三月的陽光很暖,讓他覺得那一場夢似乎就是前世一樣,他奔走四處也沒有找到那位花越溪公子。”

“難道那位公子並不存在?”侯雲庭問。

老人又搖頭,“他是花家三公子怎麼會不存在呢。”

原慕巖不解地問,“那您剛剛說穆公子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花越溪公子,那是怎麼回事?”

老人嘆道,“夢中的夢中又怎麼能找到呢。”

夢中的夢中?難不成那人還進入了盜夢空間裡,做起了連環夢?原慕巖心中暗道。

老人嘆息一聲之後繼續講述,那些夢中似真似幻的故事。

當穆承獻聽到那一聲清脆的監斬令落地時渾身一震,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抬頭看看天上,碧空如洗,鳥群掠過,三月春風拂面,暖陽貼身。

他拍了拍胸口一陣唏噓:好在只是一場夢,但是夢裡的那些人他都再也憶不起了,只隱約記得那刀刃落下閃來的一縷寒光。

“唉,”他嘆了口氣,手中的酒葫蘆已經

空了,他微微一笑抬手將它扔在了一邊。

“哎呀,我的衣服……”身後傳來一陣悅耳動聽的聲音,穆承獻回過頭看向那聲音的主人。

那女子一襲黃衫,正彎著腰努力去打撈越漂越遠的一盆衣服。

穆承獻飛身一躍將那盆衣服攔住了,再提起水盆一個轉身跳躍便來到女子身邊,“姑娘,你的衣服。”

“多謝公子。”女子盈盈拜下,微微抬頭望了他一眼。

穆承獻也看了她一眼,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眼前似是有百畝鮮花一同綻放開來,而它們卻又不及她顏色萬一。這個女子好生面熟,像是……穆承獻心中納罕,腦海中夢裡面那個溫潤如玉的容顏跳脫出來,不斷的與眼前的人重合。

對了,正是這樣的臉,只不過夢中這張臉的主人是個男子。

“我叫花越溪……”他的腦海中又跳出一句話來,令他更是盯著眼前的女子多看了幾眼。

女子眼波流動羞澀一笑低下頭去,“公子看什麼?”

穆承獻意識到自己的失儀忙賠笑,“姑娘似是我一位故人,故而冒犯了,抱歉。不知姑娘芳名?”

“花滿蹊。”女子低頭笑語。

“我叫花越溪。”穆承獻腦海中一個少年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令他一愣喃喃重複道,“花滿蹊……”

“蹊兒……”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女子慌忙抱起水盆,“母親來尋,小女子先行告辭了,再次多謝公子出手相助。”說罷轉身離去。

穆承獻望著女子的背影發呆了片刻,心中疑惑重重:這女子不但容貌與夢中那位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公子一樣,就連背影都有些許的相似。

難道是因為那個夢,故而才會遇到這個女子?更何況她也姓花。

這世間有許多事是無法言說的,多思無益。

趁著黃昏的美景獨自一人在江畔逛了逛才回了客棧,然而腦海中那個出塵絕豔的容顏一遍遍在眼前閃現,時而是女子的如花笑靨,時而又是男子的溫潤典雅,就算閉上眼也依舊清晰可見令他難以放下,穆承獻輾轉難眠,這種感覺很奇異就算以前遇到鐘意的女子他也未曾如此放不下。

一夜無眠,第二日辰時不足便出了客棧往江邊而去。

江岸的各家各戶各自忙碌,穆承獻沿著岸邊轉了一圈心情有些失落,大約是因為沒有遇見那個女子,長嘆了一口氣尋了一個早點鋪子坐下來,點了一碗清粥一碟包子。

鄰座的兩個青年異常興奮的在聊天。

“聽說沒有黃四娘要為女兒擺擂臺比武招親。”

“她家女兒據傳可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不知誰會有幸娶的。”

“那也得有本事才行,那黃四娘武功卓絕,她女兒的武功一定不弱。”

“那可不,若非功夫卓絕哪裡抱得美人歸,我們也只有湊個熱鬧的份兒。”

穆承獻吃完早飯又要了一壺酒,就著別人的談話喝了兩口,越發覺得沒有意思,眼見那哥倆出了早點鋪子自己也跟著出去了。

隨著那兩人一路走來到一個高臺之地,那正是一座擂臺。一面鮮紅的旗幟插在一旁,上面書“比武招親”四個大字分外鮮豔猶如盛開的牡丹。

穆承獻縱身一躍跳上一處廊簷抱著雙肩盯著擂臺之上,不多時一位黃衣女子便從擂臺前的樓閣中躍出站在了臺上,女子盈盈一笑拱手道:“小女子花滿蹊今日比武招親會英雄,有意者可上臺比試切磋。不吝賜教。”

穆承獻看著此時颯爽英姿的女俠客般的花滿蹊一陣激動,同時又很是意外,回想昨日那個柔弱羞怯的女子簡直判若兩人,他不禁有些疑惑有些期待,卻始終坐在屋簷上觀望。

擂臺下眾人看了花滿蹊的容顏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有膽大者躍上擂臺叫囂一番卻被花滿蹊三拳兩腳打下了臺去。

眼看著數十位武功不錯的青年皆被打下擂臺而花滿蹊依舊輕鬆自若,穆承獻微微一笑縱身躍下站在了她面前,“蹊兒姑娘,又見面了。”

花滿蹊看見了他眸間劃過一絲詫異,雙頰飛起紅暈,拱手道,“公子,請——”

穆承獻客氣道,“還是姑娘先請。”

花滿蹊也不再客氣猛然抬手揮出,卻是一丈紅菱自袖間彈出,行雲流水般向穆承獻飛去,但見他躲避那紅菱彷彿長了眼睛調轉方向長龍般向對面的人纏去。

穆承獻輕輕鬆鬆躲過她這幾招柔弱的攻擊,知她有意放水,自己也順勢快速拉住了她的飛袖,用力一扯便將她拉進了懷裡,他低頭對她輕笑,“姑娘,陸某得罪了。”

花滿蹊雙頰緋紅,“我輸了。”

一場比武招親以穆承獻為勝而收場。

待到眾人散去,花滿蹊便引著穆承獻去見母親黃四娘。穆承獻也沒推辭,但對這個結果他又沒有特別的開心,按說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姑娘,又要娶到她了應該興奮幸福的,但不知為何他心裡卻無限惶恐,不安隱隱而來,卻又說不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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