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飛刀擦著沐劍平的頭頂飛了過去,直入對面的樹幹上,緊緊地釘在了上面。

就在沐劍平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另一把飛刀再次飛了過來,這一次那把飛刀叉入了他身邊的替死鬼的胸口裡。

直到這一刻,替死鬼才突然明白了自己這兩天活著的真正意義,他伸手捂住傷口,噴出一口血來倒在了地上。

“楊大人!”沐劍平稍作整理之後,立刻驚叫出聲,做戲得做全套,否則替死鬼就白找了。他急忙俯身屈攙扶替死鬼,替死鬼倒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就咽了氣。

沐劍平沒有任何的猶豫,扛起替死鬼的屍體就往山莊奔走,一遍大聲道,“楊大人你撐住!”

躲在樹叢後面的嶽藍裳看著沐劍平的背影,露出一個冷笑。她沒有任何遲疑,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沐劍平很快將替死鬼的屍首帶回了山莊裡,並且讓自己的屬下們去城外散步一些楊大人被人刺殺的謠言,很快楊懷忠被刺殺的訊息便傳遍了整個小城。

楊懷忠的死震驚了朝廷,皇上下旨命大理寺徹查此案,一定要查出兇手。

但是半個月過去了,那些調查楊懷忠死因的人找到了沐月山莊,沐劍平在山莊的密室裡接見了他們,並且讓楊大人跟那幾個人見面解釋清楚了,楊懷忠的死是秘密詐死,沐劍平請求那幾個人對外就說楊懷忠的死因查不出來,但是可以將實話告訴皇帝,並讓他做好一切萬全之計,說不定這幕後之人還要去刺殺他呢。

嶽藍裳在殺了假的楊懷忠之後,並沒有著急著回去,她想要看看這個人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力,她始終都有些不放心。

一日她在一個路邊的茶攤上喝茶,聽見身後幾人議論紛紛,就忍不住認真聽他們的談話。

“楊大人這麼好的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可惜呀。”

“可不是,楊大人可是難得的好官呢,今年旱災,家家顆粒無收,承蒙相爺開了自家糧倉救濟我們,若不是他我們恐怕早都死了。”

“唉,好人不長命呦!要是大理寺能破了這奇案,把害楊大人的人繩之以法,也算是了了我們一樁心願。”

“……”

嶽藍裳端著茶杯的手一哆嗦,她猛然回過頭看向那幾個說話的人。只見他們不過是平民百姓,穿著樸實,想來也不會說謊吧?難道那楊懷忠是個好官?她以前也不是沒聽說過他的一些事蹟,只是沒有這些平民的口中聽到過,此刻從他們口裡聽說,她反而覺得有些可信度,但是她心裡始終疑惑重重:如果他真的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好官,那當年的犯罪現場為什麼會留下了他的吊墜?這證據總不能說謊吧?嶽藍裳心下疑惑,她放下手上的茶杯,站起身走到那個幾個人桌前,拱手說道:“打擾幾位,在下聽聞幾位在談論楊大人,他真是個好官?”

一個身材瘦小滿臉麻坑的人說道:“那是當然,這京城內誰人不知?楊大人為官清廉,為人正直。是我們老百姓的福星。”

嶽藍裳聽罷冷笑道:“他難道就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麼?”

旁邊的一個年輕人立刻站起身,怒目而視地盯著嶽藍裳,喝道:“大人是何等人物,豈容你來詆譭!你是哪裡來的黃毛野丫頭?”

嶽藍裳不怒反笑道:“楊大人果真值得你們如此尊重麼?那就恕在下無意冒犯了。不過他若真是好人的話,也不會……”她最終沒有將心中一些惡毒的話說出來,以免引起這些人反感。

那人冷冷一笑,“我看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怎的如此不會說話?”

嶽藍裳撣了撣衣襟,再沒有理會那人拱手告辭。

事情有些蹊蹺,她決定好好的瞭解一下這個原本可以做到宰相職位的朝廷命官,如果他真如那些人所言是個正直無私的人,那麼輕煙的死或許和他沒有關係,但是師父卻把這麼重要的一樣證據交到了她的手上,這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嶽藍裳從懷中摸出那個有些陳舊的吊墜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那塊琥珀色的玉石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反射出太陽的黃色光芒。

師父是她們岳家三姐妹的救命恩人,雖然她曾經跟師父鬧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矛盾,甚至還有些恨過她,可是從心底來講,她還是信任她的,而且是絕對的信任,所以她寧可相信是那些人說了謊,也不願意相信是師父誤導了她。

想到這裡,她忽然又想起一個人來,不禁脫口而出:千涯老人。她依稀記得這個人曾經是大表姐和長風的師父,只是這麼多年他們只有過幾次的書信來往,韓輕煙死後,陸長風也曾跟她們姐妹幾人寫過書信,可後來他下山之後,她們姐妹三人就再也沒有跟他聯絡過,直到有一日收到了他師父的信函,說他竟然失

蹤了。

嶽藍裳她們姐妹幾人不是不想跟千涯老人聯絡,而是師門規定她們不能夠擅自離開桃花谷。所以這幾年她也始終沒有再去過千涯山。

這次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先去趟千涯山再回來行動的,想到這裡她給樂扶雪發了一封飛鴿傳書,告訴她自己即日啟程去往北部的千涯山。

這幾日藍裳馬不停蹄地趕路,三日之後便到了千涯山,她因來這裡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千涯老人,她以為老人家不會知道她過來的。

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千涯老人竟然站在山門之外,笑容滿面地迎接著她,彷彿早就知道她要來這裡,嶽藍裳一時之間愣住了。

“二姑娘多年不見了,這些年過得可還好?”千涯老人慈愛地看著她,眉目之中更多了一絲仙風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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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藍裳輕笑道,“給老先生請安了,託您的福,這幾年過得還算不錯,我現在有一事相求……”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千涯老人便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們姐妹幾人是不會甘心的,當年我也曾派人暗中調查過你們父母和表姐的死因,所以我讓人把證據送到了你師父那裡,我相信她已經轉達給你了。”

嶽藍裳聽著他的話,內心陡然跳動了一下:眼前的這個人,竟然能夠連他的心中所想都能猜到,可見不簡單!她從懷中摸出那個殘缺不全的吊墜來,“你老說的可是這個?”

千涯老人微微一笑,“不光是這個,還有一份文書。”

“文書?”嶽藍裳吃驚道,“你老人家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文書?”

“你這孩子不先問問是一份怎樣的文書,到先問我老人家是從哪裡得到的,當然是從機密的地方查詢到的。”老人的眼中射出一縷精光,與此同時臉上掛出一種輕蔑的表情,“你師父大概也沒有想到,不過我想他不把文書交給你,也是擔心你會出危險,必定刺殺皇帝,可是罪名不小。”

“刺殺皇帝?”嶽藍裳更是吃驚不小,“難道我全家被殺是狗皇帝的主意?這到底是為什麼?我爹對皇帝一向效忠,當年扶桑狗賊在東境一帶為非作歹禍害百姓,是我爹帶兵剿滅了那些敵人,我爹是有功之臣,他為什麼要……”她想不通。

“你爹是有功之臣不假,可別忘了你爹也是主戰派,咱們的皇帝向來都是主和派,更何況你爹赫赫戰功,每一次征戰幾乎都是全勝而歸,他在朝堂上說句話甚至比皇帝都有分量,有一句話叫做功高蓋主,所以……”千涯老人再次露出輕蔑的笑意,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嶽藍裳,“姑娘,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還有不是所有的忠心都能夠得到應有的回報,也不是所有的奸佞之臣,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這個世間就是這麼無常、不公。”

老頭見她不再說話,也猜到她心中正在翻起滔天巨浪,於是繼續說道,“你想想當初你在桃花谷做錯了什麼?可是你師父卻將你派往了江南的飛刀門,你在那個小城鎮裡獨自鎮守著一個幫派,說的好聽是門主,說難聽了就是將你逐出了桃花谷。你師父尚且感情用事,其他任何人也自然會感情用事。”

嶽藍裳的心裡彷彿堆積了一堆石頭,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以前她們姐妹只以為是父親的仇人害了他們一家,從來沒有往其他的方向想過,可是現在居然聽到真相竟然是這個樣子,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其實換做任何一個人,也不會一下子接受這樣的結果。

嶽藍裳只覺得渾身乏力的靠在了一旁的一棵樹上,她腦子裡亂哄哄的像是有很多人鑽進了她的腦海之中,他們不斷地爭吵著,卻誰也不能說服對方,嶽藍裳慢慢地蹲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可是尊師,我師父為什麼要向我隱瞞這件事情呢,她明明也不是一個善男信女,她從來都不會替我們姐妹著想,在她心裡我們根本算不得什麼。”

“也許她有她的用意。”千涯老人將嶽藍裳扶起來,“你遠道而來,走了幾天的路程才來到我這裡,我早就已經料到你會來,提前就差人收拾好了房間,你跟我先去休息一下吧。”

嶽藍裳順從地跟著他進了內院,在千涯山休息了一天之後,她就辭別了千涯老人回了飛刀門,她想要制定一個完美的復仇計劃,她覺得不能因為殺父仇人是皇帝,就完全放棄復仇,因為她從來都沒有把皇帝放在眼裡過。

樂扶雪在嶽藍裳離開飛刀門之後的第三天收到了沐劍平的飛鴿傳書,那書信裡告訴樂扶雪他們已經計劃成功,替死鬼很容易就騙過了嶽藍裳,只是嶽藍裳並沒有立刻返回飛刀門。

樂扶雪知道嶽藍裳一向比較謹慎,她很有可能懷疑自己殺的人並不是真正的楊懷忠,所以才會留在那裡觀察兩天。但是她卻想錯了,嶽藍裳沒有懷疑那個替死鬼不是真正的楊懷忠,她留在那

個地方隱隱的有些不安,尤其是知道自己“錯殺”好人之後。

樂扶雪沒有想到嶽藍裳會去往千涯山,她收到嶽藍裳的飛鴿傳書之後,忽然對那個地方的那個老人產生了一絲懷疑。以她敏銳的第六感,清晰的覺察出那個千涯老人很有問題,她覺得嶽藍裳在往一個錯誤的方向飛奔,而這個方向很可能會讓嶽藍裳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她已經往那個方向奔去了,樂扶雪知道嶽藍裳的性格是不會聽她的話的,但是她依然思前想後的準備了一籮筐的勸慰,希望等她回來之後,能夠阻止她繼續往深淵裡掉。

嶽藍裳三天之後回到了飛刀門。樂扶雪看到她平安歸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說那些準備好的勸慰。嶽藍裳嘆息道,“我雖然殺了楊懷忠,但是卻總覺得自己殺錯了人。”

樂扶雪淡淡說道,“也許你真的是錯怪他了,不過要想瞭解一個人的話,你得去他生活的地方,徹底的調查一下,一個人說他好也許是被他買通了,兩個人說他好也許是他的親戚,三個人四個人都說他好也許是他的朋友們,但若是整個城的人都說他的好,那也許才是他真實的性情和作為,你若是覺得有些惋惜或愧疚的話,不如就先去京城裡觀察幾天,明察暗訪總會有收穫的。”她只能這樣安慰。

嶽藍裳思前想後竟採納了她的意見,第二天便收拾東西趕往了京城。

在京城明察暗訪三個月之後,嶽藍裳終於清楚了楊懷忠的底細,他為官清廉,為人正直,而且絕頂聰明,是皇上身邊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因為有他在朝,那些外敵才不敢輕易進攻天朝。楊懷忠在朝野還有個綽號“小諸葛”他非常精通戰略戰術,雖說是個文官,但是卻是個好軍師。

楊懷忠死了對天朝是莫大的損失。當嶽藍裳明白這點時,內心開始有中愧疚感,並且隨著對楊懷忠的深入瞭解這種愧疚感越來越大,讓她禁不住恐慌了,她隱隱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個陰謀裡,成了別人的棋子。

如果自己的父母雙親和大表姐韓輕煙不是楊懷忠所害,那麼師父為什麼要說謊?到底是誰殺了輕煙?嶽藍裳心裡無比慌亂。還有她們們姐妹一直視作哥哥的陸長風去了哪裡?那日她在千涯山上的時候,原本是有機會問出這件事的,可是卻因為千涯老人對她說的那些話觸動太大了,以至於讓她忘記了這件事。

嶽藍裳決定再次去一趟千涯山,找不到陸長風的訊息,很多事情就弄不明白。畢竟韓輕煙死的時候是陸長風跟她在一起的,打定了主意之後,嶽藍裳就連夜出發了。

京城距離天涯山不算遠,她只走了一夜,天明的時候她便趕到了千涯山,千涯老人正在練早功,他站在寬闊平坦的半山腰處,靜靜地練功,轉身之間就看到了上山而來的嶽藍裳。他並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收工,依舊慢條斯理地打著太極。

嶽藍裳上得山來走到千涯老人身邊,靜靜地等待。過了許久,老人家終於收了功,他溫和的笑問道:“你來啦?一切順利嗎?”

嶽藍裳眉頭緊蹙反問道:“尊師,我去了一趟京城,仔細的調查了一下楊懷忠這個人,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從他的為人和對朝廷的貢獻來說,這個人並不是一個大奸大惡之輩,而且也做不出來滅人滿門的事情,因此我覺得楊懷忠並不是真正的兇手,您是不是調查有誤?”

千涯老人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說道:“也許是我弄錯了,不過死了他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他死了朝廷受了多大的損失!到時候外敵入侵,豈不是非常容易?”

千涯老人笑眯眯地看著她,淡淡說道:“這天朝的存亡豈是你所關心的?你別忘了,你全家二十八口包括輕煙一家,一共三十幾口人都是天朝皇帝賜死的,別人奪他河山那也是活該。”

“可是尊師…….”

“你今天來難道是向我興師問罪來了?你還想不想為全家人復仇?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人的好壞不在於口碑,即使再壞的人也有好的一面,而你看到的那些好人,也未必就是真善人。”不等嶽藍裳把話說完,千涯老人便發怒道,“枉我對你們姐妹還抱有一線希望,看來你們都是爛泥扶不上牆的主。要是長風還活著的話,也輪不到你們來擔這復仇大任。”

嶽藍裳聽了這話頓時一愣,“長風哥哥他……他已經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老人家為什麼從來沒跟我們姐妹說過?”

“還說什麼呢,人都已經死了好幾年了,說出來豈不是讓你們姐妹白白的傷心難過,除此之外又有什麼意義?”千涯老人嘆了口氣,“長風的死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之所以不想向你們提起,也是因為我心裡還有一絲的幻想,希望他還活在這世上,可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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