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烜看也懶得看她一眼,直接下令,“即刻出發!”

蘭姨愣了下,看向裴玉鏘,裴玉鏘走到她的跟前,道:“把奶奶扶回車上吧。”

蘭姨只好道了聲諾,到了外面又道:“這輛馬車沒有蓬子,況且要趁夜出發,定是冷極,我們不能坐在這輛馬車上。”

裴玉鏘如何不明白這點呢?轉目看時,只見尚烜已經上了他的專屬馬車,一輛寬大的青蓬大車,不用說,內裡必須佈置著軟墊及暖爐。可也就只有這麼一輛馬車,其他人等都是穿著厚厚的冬衣騎在馬上。

眼見隊伍就要出發,裴玉鏘走到青蓬馬車的窗前,道:“尚公子,奶奶年齡已大,怕是受不了旅途之上的凍餓之苦,不知公子可不可以安排一輛青蓬馬車給奶奶?”

“本公子說了,不許在本公子面前擺你小姐的架子!”

“尚公子,恨之不怕寒苦,受點罪根本沒有什麼。但奶奶乃是我父親的親孃,受此寒苦,若是出了什麼事,怕公子無法向我父親交待。”

“你——”尚恆忽然掀開車簾子,惡狠狠地盯著裴玉鏘,“你這個丫頭片子,倒曉得拿你父親來壓我。告訴你,你父親是個膽小鬼,這一生只聽我姑姑的話,我才不會怕他!”

“既然尚公子如此說,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見了父親,大不了將公子的話重複一遍給他聽好了。”

“你敢威脅我?!”尚烜一幅要吃人的樣子,“你算個什麼東西!”

裴玉鏘也不與他多話,回到自己的馬車旁,蘭姨還在等,問,“如何?”

裴玉鏘將自己的外裳脫下來披在奶奶的身上,“就這樣走吧。”

蘭姨剛要說什麼,便見尚烜身邊的奴才過來,道:“奶奶年齡大了,不宜與你們同行,公子讓我們接奶奶至青蓬馬車之上。”

裴玉鏘道了聲謝謝,扶著奶奶至青蓬馬車前。

尚烜懶洋洋地掀開車簾,道:“上來吧。

奶奶不想和裴玉鏘分開,裴玉鏘好一陣哄騙,奶奶才順利留在車內。

裴玉鏘和蘭姨則回到原本那輛馬車上,蘭姨將包裹開啟,把裡頭的幾件衣裳拿出來,裹在自己和裴玉鏘的身上,嘴裡還念念叨叨,“以為要回盛京,多少會給大小姐置辦幾件衣裳,坐上個青蓬馬車,沒想到是這樣……早知道便連床上的破褥子被子都搬上來,這會兒倒能抵得這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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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鏘往天上看了看,餘輝落盡,夜幕就要降臨了。

奶奶至尚烜的馬車,乍然見到車裡軟綿綿的墊子,歡喜異常,在這苦寒之地九年,別說是躺在這樣的軟墊之上,便是見都見不著。老人家前半生尚且不缺衣食,沒受過大苦,老了也依舊貪舒服,樂呵呵地伸展身體,躺在軟墊子上,“舒服,真是舒服啊。”

尚烜無奈被擠的緊貼車壁,卻也沒有什麼辦法。

隊伍早晚不停,除了吃飯,其他時候都在走,很急的樣子。裴玉鏘與蘭姨雖然辛苦,但到底年輕,這苦受得下去,一路上倒也順利。

二十多天後,便至盛京。

盛京的城門高大且闊,城門內外熱鬧非凡,各類攤鋪綿延數里,街上行人密而有序,蘭姨激動的熱淚盈眶,“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啊,我回來了!”

九年了,整整九年!

蘭姨的眼淚一串串的落下來,不能自己。

而裴玉鏘心中亦是如大海浪濤,起伏不定。

火琰哥哥,我回來了……

……

慕容府便位於盛京東南方向的官家巷,這裡的環境鬧中取靜,一路之上數間高大銅門,都是盛京當地的豪門貴胄,怪不得要叫做官家巷了。慕容府前兩座威武石獅子,十幾高階,預示其地位。

此刻門前已經等了兩個丫鬟樣的人,見隊伍過來,連忙上前,道:“尚公子辛苦了。”

尚烜也不理會二人,只到了後面的馬車上道:“還不下車,到了。”

裴玉鏘與蘭姨扶奶奶下車後,尚烜卻已經等不及,先行上階而去了,三人正準備隨之而上,卻被兩個丫鬟給攔了下來,“恨之小姐,大夫人說您一路勞頓,直接由側門進入離你的居室近些,可沐浴香薰後再與眾人見面。”

蘭姨馬上有點不服,“你們真是大膽,大小姐回來,怎可側門進入?”

兩個丫頭顯然並沒有將蘭姨放在眼裡,只道:“主子尚沒有說什麼,奴才倒先吠起來了。蘭姨,您老到了鄉下九年,是不是已經忘了府中的規矩了?”

蘭姨還想說什麼,被裴玉鏘攔住,“蘭姨,我們走側門。”

又道:“你們兩個,先扶奶奶進去。”

裴玉鏘原本被稱為胭脂將軍,乃是南詔一員悍將,曾經指揮過千軍萬馬,言語間乾脆利落,自有一股讓人折服的氣度,兩個丫頭怔了怔,其中一個終於反應過來,道:“我們本來就是要扶老夫人進去的,不用你說。”

這丫頭語氣外強中乾卻極不客氣,被裴玉鏘冷冷一計眼風打過來,她連忙低下頭,向另外一個丫頭道:“小綠,快給他們帶路。”

被稱為小綠的,連忙走到一邊,向裴玉鏘招手,“小姐請這邊來。”

就這樣,奶奶由正門而入,裴玉鏘則又走了好一段路,繞道至後門,進入慕容府中。

給她安排的居處,確實離後門很近,與下人院只隔一牆,之前應是被荒廢了很久,新近略略的打掃了一下,很小的一進小院,裡頭只三間屋子,而送他們過來的小綠道:“大夫人說,這間院子原本就是你們以前住過的,想必住在這裡會更親切些,是以特意讓人打掃出來的。”

屋子裡還沒有暖爐,陰冷潮溼,傢俱殘舊,實在沒有比在鄉村裡住的時候好多少。

小綠送她們進入後,就匆匆離去了。

蘭姨四處看了看,對裴玉鏘道:“沒關係,只要能回來,一切都好說。”

這一點倒與裴玉鏘不謀而合,只道:“蘭姨,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綠說的對,這個院子原本就是鄭夫人和大小姐曾經住過的,當年能住得,現在還是能住得。”

她對院子裡的一切果然是熟悉,很快就找到了水桶,自行於井中打出一桶水提到灶房,一會兒端了盆熱水過來,“小姐,趕緊洗洗,這一路著急慌忙的,都不曾用過熱水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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