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鏘應和一聲,“的確是個好地方。”

她最美好的記憶都與那個地方有關。

蘭姨卻很是輕蔑地白她一眼,“你這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哪裡知道盛京的好?怕是這輩子能有機會去盛京,也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當真是好福氣呀。”

裴玉鏘的目光投在蘭姨的臉上,溫靜地道:“蘭姨,不知道的人,還當你才是主子。”

蘭姨一怔,馬上道:“是,是,大小姐教訓的對,是奴才失態了。”

裴玉鏘道:“關於恨之,應該知道些什麼事兒,你現下就說吧。若到了驛上,見到了那些家人子,說話更要不方便。”

“大小姐說的是。”蘭姨正了神色,恭敬地道:“是這樣的,大小姐是老爺和原配妻子鄭氏之間唯一的女兒,鄭氏初初嫁給老爺時,她的父親還是個七品縣令,雖說官不大,到底也是官家小姐。

未料到鄭氏嫁過來不滿一年,還懷著大小姐的時候,老爺便因機緣,成為了四品侍郎,一下子拉開了與岳父家的距離,有些門不當,戶不對了。但是當時老爺並沒有嫌棄鄭氏,只是要去盛京任職,是以只能二人分開,鄭氏留在柳原縣待產。

之後,鄭夫人的父親突發疾病而亡,家道敗落下去。老爺聽聞訊息時,也派人送了不少銀子撫卹,可是在這個期間一直沒有回到柳原縣,鄭夫人獨自生下了大小姐,至三四歲的時候,終於被接至上京……”

蘭姨說到這裡,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顧慮,猶豫了半晌才接著道:“老爺在盛京做官,卻也不易得很,夫人到了盛京剛剛兩年,老爺就得罪了人,有可能獲罪被滿門抄斬。

老爺為了護住家人,將夫人及尚夫人安排在外,奴才便是那時候隨著老夫人和大夫人到了這裡,卻未料到,一來九年,在這個期間,大夫人因不適應此間寒苦,剛剛過得二三年,便已經,已經因病離世了……”

這樣說來,這個慕容恨之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自小便極少與父親相處,母親又早早離世。

怕是唯一能護住她的奶奶在失智之後,蘭姨對她亦是極不好。

裴玉鏘又問道:““那位尚夫人呢?也沒有被接回府嗎?”

“尚夫人只在外躲避了幾個月,就早早被老爺接回府裡,誰叫人家後臺硬呢,尚夫人的父親及兄弟,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見裴玉鏘不言語,她又接著道:“尚夫人便是老爺到了盛京之後,又娶的夫人,當初不接夫人至盛京,便是因為此事。”

裴玉鏘本也出身將門,雖然後來門庭凋零,但對於高門大戶內院裡的恩怨紛爭也是有所瞭解,心裡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慕容憐薇,便是尚夫人的女兒了?”裴玉鏘又多問一句。

“正是,按照排位,這個尚夫人並非原配,若是尊稱一下,應是二夫人,按一般說法該稱姨娘才對。這個慕容憐薇該是二小姐,但是在慕容府內,眾人都稱她為大小姐,她的孃親也被稱為夫人,乃是現如今的當家主母。”

蘭姨強調這些個鎖事自是有因的,府宅內院這個高低貴賤,差之毫釐,失之千裡,能不能過得好,除了看自身是否會為人處事,更關鍵的還是要看身份高低。

二人說著話間,已經到了驛上,此驛名為跑馬驛,極小,原先是只有一個臨時接待信官的小屋子,以及養著幾匹馬,現下因為周圍村鎮居民漸多,這裡也熱鬧了些,但也僅僅多了兩家飯店一家客棧,另有一個出租馬車的車行。

慕容府派來的人便在客棧等待,裴玉鏘與蘭姨先行下馬車,客棧門口冷冷清清,並未有人迎接。

蘭姨道:“大小姐,奴才且進去瞧瞧情況。”

裴玉鏘淡聲道:“好。”

蘭姨進入了客棧,一會兒便從裡頭走了出來,臉色非常難看,卻努力使自己語氣平和,道:“大小姐,原來是尚烜尚公子來接,按道理他是該親自出來迎接小姐才對,不過他比你大上四五歲,雖然並非慕容府之人,老爺對尚公子卻向來視若已出,你該叫他哥哥。既然是妹妹見哥哥,只能妹妹屈尊主動拜見哥哥了。”

姓尚?自然是與尚夫人有關的人了。

裴玉鏘打仗多年,這種下馬威式的場面,自是見過不少,當下微微一笑,“即是如此,也沒什麼,你照顧好奶奶,我且去見他好了。”

說著話便進入了客棧,怪不得這樣的安靜,原來諾大的客棧內冷冷清清,除了在中央臺子上坐著數人,根本不見其他的顧客,而掌櫃和夥計都躲在櫃檯處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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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個尚烜在這裡耍足了威風。

隨著漸漸走近,裴玉鏘看清了尚烜的樣子,只見他長眉深目,鼻子高挺,下巴線條堅硬,一身錦裳,腰間和手腕卻裹著練武之人才裹的黑色護帶,握拳坐於桌旁,身子僵直,目光中透著幾分挑釁。

這人相貌生得不差,偏讓人見之難以心生好感,大抵是身上的暴戾之意重了些。

可是比起裴玉鏘在戰場上見過的無數悍將,他這架式實在算不了什麼。

裴玉鏘走到近前,向他施了一個很標準的貴人禮,“慕容恨之見過尚公子。”

尚烜語氣高傲地道:“你抬起頭來。”

裴玉鏘緩緩抬起頭,尚烜盯著她的臉看了看,心裡略微驚異,原本以為這女子在鄉間多年,必是成長為沒有絲毫氣質可言的鄉野丫頭,未料到她面容雖然清淡卻別有一股令人難以移開眼睛的溫靜清新之態,一雙澄明的眸子裡透出些許堅強與固執。

但,比起憐薇,仍是差了幾分。

當下道:“姑姑派我來接你回府,你須得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即接了這差事,當護你安全至盛京,但是在我尚烜面前,可不許擺你小姐的架子。”

裴玉鏘道:“不敢。”

這時候,蘭姨擅自扶著奶奶進來,“尚公子,外面太冷了,奴才扶奶奶進來暖和暖和,今兒時間晚了,是不是要在客棧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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