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鼠寶仙所述,沈墨硯說道:“既然如此,咱們過去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鼠寶仙面露擔憂表情:“這個綠澤怪雖然痴傻了,但力氣,法術都是在的。咱們還是謹慎些好,千萬不要招惹他。”

郭裕飛說:“這是自然,我們只為下到最後一層,又不是為了除妖,肯定不去招惹他。”

兩人一妖一同出發,下了坡道,繞過幾堵高牆,來到傳送法陣之前,這法陣三面臨空,僅一端伸出一道石橋,連線對岸,橋下是鮮紅色霧氣,翻湧不住。

而那個綠澤妖就盤坐在橋頭,表情痴傻,緩緩抬手,抓耳撓腮。他身子巨大,正好把橋擋了個嚴嚴實實。

沈墨硯說:“這可怎麼辦?”

郭裕飛看著翻湧紅霧,問道:“仙人,這是什麼?”

鼠寶仙說:“此乃血迷霧,是谷內一名叫紅魔仙的妖精所布。本是靈氣造物,後得強化,形成了法陣,入陣者全身血沸,難能活命。”

“這麼說,只能從橋上過了?”沈墨硯問。

鼠寶仙皺眉:“可是這綠澤怪不肯起來也是難啊!”

“要不我去找他說說?請他借光?”郭裕飛說。

鼠寶仙雙手連搖:“他如今雖然傻了,但脾性可更壞了,稍微一個不順心就有可能動手。去找他說話,可有些危險。”

“難怎麼辦?難不成在這裡幹等著?”

鼠寶仙思索一陣,說道:“依我看,就先等著,說不定他過會兒就讓開了。而且他佔據的是去下一層的必經之路。說不定過會兒來個就要去下一層的莽妖,跟他打起來,咱們就能趁機溜過去了。”

“這……”沈墨硯望向郭裕飛。

郭裕飛思量著點了點頭:“先等一等看。”

他一同意,沈墨硯自然也無異議。

二人一妖就在橋頭不遠處的一堵牆後藏住身形,時不時探身觀察綠澤怪有沒有挪走。

沈墨硯本不想躲起來,但鼠寶仙極力要求,他是怕暴露在綠澤怪視野之下,萬一對方看他們不順眼,不分青紅皂白上來便打可就遭了,所以還是藏起來為妙。

等了又等,那綠澤怪卻始終一動不動,穩如泰山,鼠寶仙倒有些急躁了,他被關了五百年,相比郭沈二人,更強烈地渴望能出谷,能快一時是一時,能快一刻是一刻,能快一瞬是一瞬。

正是等得坐立難安之時,突見兩個妖精走了過來,這二妖一是鯉魚精,一是烏龜精。

兩個妖精並無半點人樣,只是身子大些,有手有腳,能直立行走而已。鯉魚精更是脖子也沒有,身子豎直於地,魚頭朝天魚尾巴是時不時地掃動一下。

鼠寶仙見了二妖走過來,大喜過望,忙上去攀談:“二位可是要去下一層?”

鯉魚精沒脖子,想低頭極為困難,偏偏鼠寶仙甚為矮小,他眼珠子拼命下瞥,又高高撅起屁股才看得到,抬手一揖:“是啊,我們兄弟二人正是要去下一層。”

這時候他身旁烏龜精脖子伸了一伸,氣惱地說:“前頭有個傻大個將去法陣的路給擋住了,真是煩人。”

鯉魚精說:“那有什麼了?讓他讓一讓便是了。”

鼠寶仙一聽這話便知道這兩隻妖精並不認識綠澤怪,應該是新被關進谷內的妖精,頓時更添幾分欣喜,忙說:“就是,就是,擋住了路,本就不對,讓他挪開,理所應當,理所應當啊。”

鯉魚精又一拱手:“我們兄弟有事,先走一步,少陪了。”

“二位好走。”鼠寶仙歡送。

“嗯?不對啊,三位,你們在這裡躲著幹什麼?難道不是去下一層嗎?你們既然也去下一層,幹嘛不去讓那大個子挪位置?反倒要在這裡等我們?難道……”

鼠寶仙暗叫不妙:“啊呦,不好,被他看出來了。”還未來及思量如何辯解,卻聽那烏龜精哈哈一笑:“老餘,你這還不清楚?肯定是他們膽量小,看人家個子大,生怕捱揍,所以才不敢上前啊。”

“這……這,這不正是嘛,這不?”鼠寶仙篤篤點頭,搓悠著手,補充道:“我們就是膽小怕事,膽小怕事……”

“哼,真窩囊!”烏龜精細長的脖子搖動一番,鄙夷地說。

鯉魚精久久不語,這時候忽然說:“不對啊,我看三位外貌極為接近人類,尤其是這二位。”說著伸手朝郭裕飛與沈墨硯各一張,“幾乎與人類無異,這可得花不小的功夫啊,想必修為肯定在我和老鄔之上了。”

他口中的“老鄔”便是烏龜精了。

烏龜精擺了擺手,輕鬆地說:“老餘,你這可就孤陋寡聞了,妖精修煉,可提修為,可修容貌,但兩者不可兼得。外貌上接近人類,是說明花了很長時間修煉,但可並不能說他修為就一定高啊!”

老餘“嗯”了一聲,望向郭沈二人,向他們尋求答案。

鼠寶仙說:“哈呀,鄔大爺目光何其毒辣!我身後這兩位朋友確實空有一身類人皮囊,可修為上一塌糊塗,實在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那個……其實都只有白虹境而已。”

郭裕飛和沈墨硯立馬配合著鼠寶仙所說,訕訕發笑。

老鄔得意一笑:“呵呵,我就說嘛。”

鯉魚精說:“二位這可就走岔路了,為妖在世,主要看得還是實力,外貌並不重要。大好年華,全都花在改變容貌上,豈不可惜?”

“是是是,餘爺教訓的是,我身後這兩位朋友定已被大大觸動了。”轉過頭,“是不是啊?”

郭裕飛立馬說:“是啊,是啊。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真是後悔,昔日那麼多寶貴時光為什麼不用來提升修為,反倒光用來改變面容了,實在不該啊,我好後悔。”

沈墨硯也附和兩句:“就是,就是……我也是好後悔呢。”

烏龜精這時候又說:“好了,老餘,咱們快快上路,早日到最下面一層,好早日出谷。”

“唔,正是,那我們先過去,你既然也去下一層,便跟著來吧。”鯉魚精說。

“多謝餘大爺美意,可是,可是我這朋友肚子疼,要歇一歇。”鼠寶仙可不敢跟著這兩妖,他怕待會兒他倆跟綠澤怪打起來,誤傷了自己。

“哎呦……肚子好疼。”郭裕飛配合鼠寶仙說辭,雙手捂住肚子,倒入沈墨硯懷裡,沈墨硯忙把他攙住。

“哼,爛泥扶不上牆。”烏龜精提步上前,鯉魚精當即跟上,郭沈鼠二人一妖從牆壁後探出腦袋,目送二妖前行。

郭裕飛好心提醒:“二位當心,前頭攔路的個子大,想必力氣也不小啊。”

烏龜精步子不停,扭過頭說:“你放心吧。”手向後伸,拍了拍背後龜殼,“我這神甲,可擋山嶽碾壓。”

來到綠澤怪身後,烏龜精大賴賴地開口說:“喂,大個子,你讓一讓,我們要往前走。”

綠澤怪扭頭看了一眼,並沒有言語,也沒有出手,看過一眼便即回身,繼續揪起一縷蔓藤般的頭髮不住地往手指上繞,神情陶醉,好似蠻有意思的。

“喂!大個子……”烏龜精抬高了聲音,卻被鯉魚精打斷了。

鯉魚精低聲說:“你得客氣點,看我的。”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這位好漢,兄弟姓餘,這一位老兄姓鄔。我們兄弟入谷不久,未及拜訪,此番借道,實在唐突,還望好漢不要怪罪,並給兄弟們一個方便。”

綠澤怪恍若未聞,繼續繞頭髮。

“特麼的,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招!”烏龜精老鄔一聲大吼,解下龜殼上綁著的一柄鋼叉,奮力刺出,綠澤怪也不阻擋,任由鋼叉無聲無息地刺入臀部,全沒入肉中。

“讓不讓?”老鄔大叫,將鋼叉拔出,卻不見有血流出,而綠澤怪仍是不回頭,只是伸手撓了撓被鋼叉刺中的地方。

不遠處的牆壁後,郭裕飛看到這一幕,讚歎道:“這個綠澤怪當真非同一般,皮也太厚了,這一叉子下去,居然連血都沒見。”

鼠寶仙說:“可不是麼?紫金五階非同小可。”

沈墨硯說:“依我看,烏龜和鯉魚都不是他對手。”

鼠寶仙說:“咱們可不管他倆是不是對手,只要能打起來,咱們便趁亂衝過去。”

二人一妖說話時,仍目不轉睛看著前方。

“哇呀呀!太看不起人了!”烏龜精雙手速掐四印,一陣綠光湧起,盡匯雙手,他“嘿”的一聲,雙手持叉,奮起平生之力之力,加之靈氣相輔,刺了出去。

這一下要比剛剛一刺兇狠一倍,半柄鋼叉都刺入了綠澤怪皮肉中,但仍是無聲無息,也未流血。

“唔……”綠澤怪悶聲悶氣地叫了一聲,扭過頭,看了烏龜精一眼,跟著,大手放脫了蔓藤般的頭髮,繼而高高舉起,隨即拍落。

他抬手是甚為緩慢,但下落時當真如山崩之勢,烏龜精四肢跟頭顱剛有回縮之勢,便被拍中。

“砰”的一聲巨響,跟著又是“啪嘰”一聲,龜殼被拍平,烏龜精腦漿迸裂,骨碎肉爛。

牆後二人一妖瞠目結舌,不是可以對抗山嶽一壓嗎?怎麼被秒了?

“還我兄弟命來!”鯉魚精大吼一聲,解下系在背後的長矛,勇敢地衝了上去,奮力跳起,彎臂蓄力,隨即刺出。

綠澤怪抬手一撥,輕描淡寫,甚至有些隨意,但鯉魚精卻正被他手背拂中倒在地上,與此同時鯉魚精手中的長矛也插在了綠澤責怪手指上。

可他恍若未覺,順勢翻掌,將倒在地上的鯉魚精抓起,跟著一甩。鯉魚精平平飛出,掉入血霧之中,幾聲掙扎便即沉了底,隔了陣,一具魚骨浮起,停留幾息又沉了下去。

綠澤怪左手伸出兩指,捏住插在右手手指上的長矛,拔了出來,如拔釘刺,隨手丟開,繼續繞頭髮玩。

“咱們……咱們要不要再等一等?”郭裕飛說,聲音略顯顫抖。

“等等,等等再看。”鼠寶仙說。

沈墨硯也頻頻點頭。

二人一妖在牆壁後等了又等,直至等餓了,再次分食麵餅。可那綠澤怪巋然不動,如大山般端凝,滿頭蔓藤般的頭髮已一根根繞了個遍。

郭裕飛一行吃完這一頓,麵餅所剩無幾,但誰也不敢輕易挑戰綠澤怪,只能等待機會,漸漸地都困了,閤眼睡去。

夢中,郭裕飛拿到了肉桃木、縛魂紅綾以及其他寶材,並將華夢引魂術傳給了沈墨硯、周李儒和虎展旗,加上他自己,正好四人,就要發動華夢引魂法術復活燕若絹。

便在此時,居然地動山搖。

“郭大俠,郭大俠,醒一醒。”

“相公快醒醒!”

“唔……”郭裕飛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瞧見鼠寶仙跟沈墨硯正自瞪著自己,面色惶急。

“原來是夢……”郭裕飛喃喃地說。

“郭大俠,綠澤怪起身了!”鼠寶仙歡喜地說。

“是嗎?”郭裕飛騰地坐了起來,從牆壁邊沿遞出目光,果然瞧見那綠澤巨人起了身,但卻未走,而是不緊不慢從懷裡掏出一個真人大小陶俑,陶俑是個披甲武士,手持雙劍,神情威武。

“他這是在做什麼?”郭裕飛問。

鼠寶仙說:“這是雙劍神兵俑,是靈寶,催起之後陶俑可以作戰,且站力不弱,相當於修士藍霞境一二階的水準。”

“他拿這玩意兒做什麼?要打誰?我們嗎?”

“這個……這個……”鼠寶仙神色緊張,忽而心念一動,“說不定,他只是拿出來把玩把玩,欣賞欣賞吧?”

正說著,那個綠澤怪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陶俑來,這個陶俑是個女子造型,手持大斧,亦披著鎧甲,但其鎧甲樣式卻甚為奇特,下甲為裙,長度還未及膝,上甲緊緊包裹胸部,而裸露雙臂、肩頭與肚臍。

綠澤怪手裡拿著這個陶俑面露微笑,顯然甚為喜愛,翻過來,倒過去,看了老大一會兒,才擺在地上。

“這是巨斧神兵俑,比雙劍神兵俑還要厲害,相當於修士藍霞三四階實力。”鼠寶仙說。

話音將落,那綠澤怪忽然轉向牆壁,二人一妖急急縮頭。但緊跟著便聽到一個粗重聲音:“喂!別躲啦,我已經看到你們了,快出來。”

郭沈鼠心臟都是咯噔一跳,好不害怕,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最後,鼠寶仙說:“咱們先出去,看看他想做什麼?不過,他瘋瘋癲癲,痴痴傻傻,指不定哪會兒便要動手,咱們可要打起精神來,一見不對,立馬逃跑,誰也別等誰,回到這一層的坡道頂部回合。”

“也好。”

“知道了。”

二人一妖繞出牆壁,來到綠澤怪身前二丈處站定,鼠寶仙滿臉堆歡:“啊呦,這不是綠澤大仙嗎?許久不見,可還好啊?”

綠澤怪嘿嘿傻笑,撓了撓頭:“我當是誰一直躲在牆後面,原來是原來是你啊,小老鼠。”

“是啊,就是我啊。不知綠澤大仙叫我們出來做什麼?”

“嘿嘿。”綠澤怪又是一笑,笑得頗為古怪,目光從郭裕飛跟沈墨硯身上一瞥而過,拍了拍手:“正好三個,正好三個。”

“呃……大仙,您到底有何時啊?”

“是這樣啊!”綠澤大仙忽然屈膝,欲往下坐。鼠寶仙見他雙腿一動,還以為他要發難,立馬貫力於腿,就要逃走。卻陡見對方只是坐下,急急剎身,可腿上力道已然發出,不得不一躍而起,筆直沖天,凌空一個筋斗,繼而摔落在地。

“嘿嘿,有意思。”綠澤怪坐倒後笑呵呵地說。

鼠寶仙趕忙爬起來說:“即興表演,逗個樂子,逗個樂子……”頓了頓又問,“您到底有啥事啊?”

綠澤怪又撓了撓頭:“也沒啥事,我悶得厲害,向請三位一起來做做遊戲,消遣時光。”

“不知……是何遊戲?”

綠澤怪伸手指了指兩個神兵傭,又指了指郭沈鼠三人,說道:“比武啊!一對一,三局兩勝,是不是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可是……”鼠寶仙納罕地說,“您只有兩隻神俑,沒法子三局兩勝啊。”

綠澤怪笑眯眯拍了拍自己胸膛,“咚咚”有聲,不還有我嗎?

“……”二人一妖心臟一墜,無語凝噎。

“這個……這個……綠澤大仙,您已經能比肩神明,我們跟您動手,那豈不是以卵擊石,蚍蜉撼樹,自尋死路嗎?”

綠澤怪擺了擺手:“哪有,哪有,我可沒有這麼厲害。”

“大仙,您太自謙了,您……”

“你們比不比?”綠澤怪把臉一沉,神色漸嚴。

鼠寶仙飛速朝郭裕飛跟沈墨硯使了個眼色,示意快跑。卻不料郭裕飛忽然說了句:“我們比,卻不知有什麼彩頭沒有?”

鼠寶仙聽了這話,彷彿肚子上挨了重重一拳,眉眼錯位,面容扭曲,心說:“他要作死,我可不願死,先走一步啦!”腳底抹油就要跑,卻不料被身旁的沈墨硯一把拉住了,只聽她低聲說:“我相公自有主意,你別急啊,難道你不想出去了?”

“這……這……這……”鼠寶仙猶豫起來,可步子到底停了下來。

命自然重要,但妖精死了還能另尋宿體,繼續活下去。可一直呆在這囚妖谷裡,那可是生不如死!經過一番思量,鼠寶仙決定留下來,跟著郭裕飛。

綠澤怪聽郭裕飛肯比,重換笑顏:“哈哈,彩頭,正是,正是,有彩頭才好玩,這樣吧,如果你們贏了我把這陶勇送給你們,如何?”

郭裕飛說:“光是陶俑還不夠,你還得放我們過去。”說著抬手指了指綠澤怪背後的浮橋。

“哈哈,好說好說,你們贏了,就讓你們過去。”

“那咱們一言為定。”

“慢著。”綠澤怪眉毛挑了挑,咧嘴一笑,一綹哈喇子流到地上,“你們當我傻嗎?嘿嘿,光我有彩頭,你們的呢?”

“這個……”郭裕飛略一思量,將背後摘星劍取了下來,“我們要輸了,我將這柄靈劍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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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澤怪瞥了摘星劍一眼,搖頭;“破爛玩意兒,我不要。這樣吧,你們要是輸了,我便把你們丟入這血霧之中,如何?”

郭裕飛聽了這話不由得一個哆嗦,說道:“不行,丟進血霧,我們可就沒命了。”

綠澤怪點頭,滿臉認真地說:“是啊,就是讓你們沒命。要不然就不好玩了啊。比不比?”說到最後已有威脅意味。

“比!”

“好!”

綠澤怪站了起來,說道:“我第一個出場,你們誰出戰啊?”

“且容我們商量商量,你不許偷聽。”郭裕飛說。

綠澤怪哼了一聲,滿臉不屑:“我才不偷聽你們的話呢。”

郭裕飛引著鼠寶仙跟沈墨硯往後退了退,二人一妖湊成一個圈子,討論起來。

“郭大俠,咱們三個就算一起上,也打不過綠澤怪,更別說一個個上去單挑了!”鼠寶仙說。

郭裕飛說:“我知道,但是墨硯應該能打得過那個大斧陶俑,而我應該能打得過那個雙劍陶俑。”

“是了,田忌賽馬。”沈墨硯想到了這個典故。

鼠寶仙也知道這個故事,微一思忖,說:“是啊,三局兩勝,咱們沒必要非得盛綠澤怪,只要贏了他那兩個陶俑就行了。”

郭裕飛說:“正是,所以仙人,綠澤怪就交給你了。”

“不不不……不行。”鼠寶仙惶急地說,“我現在老胳膊老頭,眼神也不好使了,萬一一個失誤,讓他拍中一掌,可就沒命了!”

“仙人,你要對自己的法術有信心,又不要你勝,你上去輸就好了。”

“是啊,我上去就認輸!”鼠寶仙想出了個絕妙主意。

郭裕飛搖頭:“我覺得這樣不妥,你沒打就認輸,肯定讓對方感覺大沒滋味,他腦筋可不正常,萬一不高興,就是不放咱們過去,可如何是好了?所以,你多多少少得撐一陣子,最好能攻幾招。”

“還攻幾招?我……我可幹不了。”

“難道……你不想出去了嗎?”郭裕飛亮出底牌。

鼠寶仙一咬牙:“死就死!來吧!”

郭裕飛轉回,對綠澤怪說:“大仙,雖說了三局兩勝,但不知道怎麼才算勝了?”

綠澤怪想也不想說:“自然是一方死了,或者認輸。”

“好,就依照這規矩。我們第一場是鼠寶仙。”

鼠寶仙愁眉苦臉地往前走了一步。

綠澤怪哈哈大笑:“原來你們三人之中數這個小老鼠最厲害?那你們可贏不了了,待會兒全得進血霧嘍。小老鼠,咱們開始吧?”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對鼠寶仙說的。

鼠寶仙一咬牙:“放馬過來吧!”說罷俯下身子,手腳並用朝前猛衝,一柺杖扎向綠澤怪眼睛。綠澤怪急急閉眼,他眼皮如同鐵皮,柺杖一點,“噹啷”一聲,鼠寶仙手臂發麻,雙足在對手鼻樑上一蹬,將要朝外飛出,綠澤怪大手便即扇到。

鼠寶仙立馬急急掐印,一招虛化影使了出來,身子虛化,綠澤怪手掌扇了個空。

“好!”郭裕飛高聲叫好。

鼠寶仙雙腳將一落地,就見綠澤怪手又拍來,又是一招虛化影躲開了。

之後,綠澤怪一雙大手不住拍落,鼠寶仙大都躲不過,頻頻使出虛化影,體內靈環迅疾減少,眼看著就要耗盡,更別說進攻了。

如此僵持了數十息,鼠寶仙實在不敢再糾纏下去,大叫:“認輸,認輸啦!”

綠澤怪大手停在空中,繼而收回,搖了搖:“沒意思。小老鼠,你馬上就要被扔到血霧裡啦,我要看看老鼠骨架是個什麼樣子,嘿嘿。”

說完,念頭一動,大斧陶俑立馬湧現出一陣金色光芒,光芒大盛,將陶俑完全包裹,幾息後散盡,陶俑已成了真人模樣,皮膚白皙,嘴唇鮮潤,只是眸子無神,不像活人。身上鎧甲也變成了貨真價實的鐵片鎖子甲,手中大斧寒光森森。

綠澤怪往後退了退,讓出一片空地,來到橋上,那石橋本也算得上寬敞,但他一上去立馬顯得擠了。陶俑邁步上前,馬尾辮子隨著步晃動。到了空地上,揮動斧頭,立下門戶。

這陶俑有識主之能,與主人心念想通,能夠辨別敵人,友方,但並無獨立意識,只在戰鬥上富有靈智。

綠澤怪說:“你們誰來出戰我的大斧陶俑?”

沈墨硯一躍而上:“我來。”

“好!”綠澤怪一個“好”字說罷,那陶俑便即揮動斧頭衝了上去,“呼”的一聲出斧橫掃,氣勢驚人,沈墨硯急急上縱,雙腿蜷縮,讓斧刃在腳下掠過。斧頭裹挾的勁風如扇面掃出,颳得站在不遠處的郭裕飛臉面疼痛,趕忙往後退了兩步。

陶俑一斧劈罷,立馬轉動斧柄,刃朝天空,二次劈出,沈墨硯橫劍前推,“當”的一聲大響,火花飛濺,劍身彎著,沈墨硯受力後飄,落地後踉蹌著退了數步。

撞擊之下,陶俑亦退了幾步,剛要再衝,陡見一道冰菱射來,急急側身躲過,緊跟著靈氣再湧,一團紫色光氣又逼近面門,正是沈墨硯一招紫光掌拍至。

陶俑身子一晃,向左騰挪,沈墨硯光掌隨之一斜,仍正正拍去。陶俑見無法躲過,立馬上提斧頭,但已然完了,胸口受了一掌,身子平齊於地,朝後飛出。秀髮飛揚,裙襬飄動。

郭裕飛心臟咯噔一跳,臉頰略紅,心說:“這個陶俑做得很注重細節啊……”

陶俑墜地後,順勢一個倒翻,隨即彈身而起,舉斧護身,沈墨硯原本還欲搶攻,但見對手收勢嚴謹,暫且不攻,對峙起來。

幾息後,陶俑忽而偷出左手掐捏手印,跟著將斧頭打橫,身子轉動起來,愈來愈疾,身形斧影皆模糊難辨,融為一體。

疾速轉動中,向沈墨硯衝去,速度奇快。期間,斧刃還生出火來,烈焰熊熊,直如一個大火輪一般。

顯然這陶俑身具火屬法術。

沈墨硯見陶俑剛一挪動,便即向身左跑動,陶俑行進路線本是不便,突進丈許後陡然一折,重新瞄準了沈墨硯。

沈墨硯知道難以躲過,立馬搶結手印,待裹著烈火的斧刃逼近,恰好使出一招五蟒咒來,紫色光氣凝成五條蟒蛇,張著大口向陶俑襲去。

“轟”的一聲響動,三條紫蟒化煙而散,陶俑被往後推了一段,但斧刃上忽然拖出點點火星,沈墨硯反應奇迅,立馬控餘下二蟒盤身疾繞。

下一瞬,火星撲至,炸開,盡被紫蟒擋下。

火輪止歇,陶俑現出身形,大斧以斜背身後,她雙手掐出三印,第三印凝住不動。忽地腹圓如鼓,跟著嘴唇撅起,吐出火團,沈墨硯搶出一招紅晶盾護在身前。

紫色的盾面遭火舌舔舐,立馬轉為灰白色,且盾牌邊沿有煙化靈氣,顯然難撐多久。

沈墨硯掌盾右手忽而放開,再掐手印,將一招化煙術使了出來,一道黑煙從盾後飛出,跟著便朝陶俑飛去,陶俑噴火不停,身子一轉,翻湧火焰便將黑煙吞沒。

但僅過一息,黑煙卻又從火焰中騰起,筆直上升,忽而一折,重向陶俑飛去。

陶俑止住引導手印,取來斧子連劈數下,只是斧子本就巨大,揮舞起來力道雄渾,但難免笨重。更何況黑煙迅疾無論,哪裡砍得到半下了?

黑煙圍繞陶俑不住旋轉,沈墨硯算準時間,待法術續存時間耗盡,化為人形的剎那間恰在陶俑身後,忽出一劍,刺向陶俑心窩。

陶俑有所察覺,立刻蹬地,向前撲倒,卻不料這一撲已被沈墨硯算到。

沈墨硯劍到中途,忽而折轉,直點向陶俑小腿。這時候陶俑腿部正自發力,想要挪開還需撤去力道,這一耽擱,就未躲過。

陶俑腳踝正中一劍,被割出一道大口子。她那腳踝雖然看上去是血肉,但口子四周裂紋滿布,也沒血液流出。

她再有兩步,咔嚓聲響,腳掉了下來,傷口處正如瓷器被磕掉一塊。

這陶俑雖然從表面上看與人無疑,但並不是人類,甚至不是活物。雖是靈寶,但說到底還是陶俑,只不過被天地所眷顧,蘊藏了靈氣而已。

這一受傷,腳步立馬蹣跚,跳轉騰挪大受影響。沈墨硯抓住對手弱點,再也不正面拼鬥,而是頻頻遊走,伺機發招,陶俑被傷勢所累疲於招架,陷入危局。

幾十個回合後,沈墨硯瞧準時機,一躍而起,一招紫光掌從天而降,陶俑這時候已失大斧,只能提雙臂封擋來掌。沈墨硯不等掌力耗盡,便即扭腰旋身,身子尚在空中,就刺出一劍,直至陶俑小腹。

又是“咔嚓”一聲陶俑腹部中劍,又從身後穿出,一陣靈氣從傷口衝冒出直衝天際,陶俑隨即倒地,隔了陣,變回普最初模樣。

鼠寶仙看沈墨硯扳回一局,大為欣喜,而綠澤怪則面露不悅表情,將陶俑損壞的巨斧神兵傭粗魯地踢到一旁。然後後撤,念頭催起雙劍神兵傭入場。

綠澤怪悶悶不樂地說:“剩下那個,上來比吧。”

郭裕飛抽出豪鬼劍下場。

雙劍神兵傭立馬仗劍衝出,郭裕飛揮劍迎上。

三劍舞動,劍光閃閃,劍刃撞擊聲不絕於耳,轉眼間二人已鬥數個回合。鼠寶仙剛剛還歡喜非常,這時候一顆心卻緊捏起來。

原來雙劍神兵傭修為上相當於藍霞一二階修為,與郭裕飛相若,但武藝上卻高了郭裕飛一大截。數個回合下來,郭裕飛已然難支,有退無進。

陶俑佔優之後攻勢更盛,劍舞生風,嗖嗖聲響。郭裕飛邊退邊擋,邊退邊躲。

綠澤怪眉花眼笑,就要歡呼出來。

忽然,陶俑雙劍齊朝前刺,郭裕飛劍在外門,胸口洞開,眼看就要中劍,立掐二印,將閃光瞬身使了出來。

下一瞬,陶俑手中劍鋒劃破空際,郭裕飛身子憑空消失,只餘淡淡金霧。

與此同時,郭裕飛真身現於陶俑身後兩丈處,右掌抬起,結盤龍掌四印。

龍嘯聲起,一隻青色盤龍飛撲而去,陶俑急急扭身舉雙劍格住,便在此時郭裕飛催出第二氣室內的盤龍掌靈環。

雙龍齊嘯,陶俑被撲翻在地,雙劍彎曲損毀,身上鎧甲片片碎裂,跟著“砰朗”聲響,陶俑片片碎裂,就如同一隻被打碎的花瓶一般。

這陶俑劍術超群,可身子骨就差些,兩招盤龍掌便即抵擋不住了。

“哼!”綠澤怪粗聲怒吼,“你們是騙子!你們是騙子!明明最厲害的是那個小娘們兒,為何她不跟我比,卻非得讓最弱的小老鼠跟我比?哇呀呀,我把你們全都丟進血霧裡去!”

他一面吼叫,一面站起身來,柱子般粗大的雙腿撩起,便要前去抓郭沈鼠三人。

鼠寶仙反應最快,待綠澤怪站起,已跑得不見蹤影,沈墨硯倒不逃跑,而是護在郭裕飛身旁,要拼死相護。

郭裕飛跑了幾步,感覺難能逃過,轉過身大吼:“且慢!”

說話時,綠澤怪雙手齊出,一抓郭裕飛,一抓沈墨硯。沈墨硯斜撲躲開,而郭裕飛已被抓住。

“真想不到堂堂綠芒大仙,居然也不守信用!枉我對你如此崇拜,可真是大錯特錯了。”郭裕飛說。

“我怎麼不守信用了?不守信用的明明是你們!是你們亂比一通,才讓我輸了!”綠芒怪怒衝衝吼道。

“什麼時候亂比了?規矩不都是你定下的,我們哪裡也沒違反啊!”

“一對一比試,共比三場,那自然是最強的跟最強的比,最弱的跟最弱的比!哪有你們這樣,拿最弱的來跟我比?”

“哈呀,原來你是這個心思,我們會錯了意了。既然如此,你快當我們下來。我們再比一場便好了啊。”

“再比一場?”綠澤怪一愣,“還能再比一場?”

“怎麼不能了?必須要比啊,如若不然,大夥還以為綠澤大仙不是小老鼠對手呢。”

綠澤怪頭腦不清,時而癲狂,時而痴傻,時而暴躁,時而幼稚,智慧就如四五歲的孩童一般。當下他聽了郭裕飛之言,感覺頗為道理,點了點頭說:“正是,咱們再比一場,最厲害的跟最厲害的比。最弱的跟最弱的比。”

說著將郭裕飛放了下來,跟著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神兵傭來。

“且慢!”郭裕飛見他如此好忽悠,便想要多佔些便宜,“你剛剛可說了,比贏了,放我們過去。”

綠澤怪又怒了起來:“什麼你們贏了?你們剛剛亂比,不算!”

郭裕飛感覺自己已經摸清了對方脾氣,也不害怕,平淡地說:“不算了?”

“自然不算!”

“那可不好辦了,大仙,雖然剛剛是我們搞錯了比試物件,但問題是你沒說清啊。所以說,雖然比錯了,但比試還是合規的。如若不然,你們怎麼會放了我們,是不是?”

“這個……嗯,正是這樣。”綠澤怪撓了撓頭說。

“所以啊,既然合規,那麼比試結果也是要認可的,那你做出的承諾也自然要辦到了。如若不然,這是傳出去了,可有損你威名啊。”

綠澤怪在未被打入囚妖谷之前,縱橫天下,其名遠播,廣受崇拜。他自然十分看中名譽,即便如今已痴傻,一聽有損威名,仍是十分緊張。

綠澤怪皺眉,撓了撓頭。忽然間又雙眉倒豎,粗聲吼叫:“你這是威脅我!”說著又將郭裕飛纂住了。

“沒沒……絕對……絕對沒有,我這樣的……小角色,怎麼敢……威脅綠澤大仙呢?”郭裕飛吃力地說,他被綠澤怪狠狠捏住,胸腔遭到擠壓,呼吸不暢,說話也十分費力。

“嘿嘿,偏偏不讓你如意!我把你們全部捏死,這事便誰都不知道了啦。”

“可是……如果這樣,可就沒人陪你比試了,而且……你……你已經不能把我們全部捏死了,小老鼠已經跑了。”

“什麼?”綠澤怪驀地驚覺,四下一看,果然已無鼠寶仙蹤跡,他哼了一聲:“不怕,我要找的人,是逃不掉的。”

“那是自然,可鼠寶仙極擅躲藏,縱然大仙威武,但想要找到他恐怕也要十天半個月,那時候,你比輸了不認賬的事那就人盡皆知啦。”

綠澤怪又是一番抓耳撓腮,感覺無計可施,只得又把郭裕飛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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