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此中正氣便是浩然正氣。

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是剛正之氣,也是人間正氣,是大義大德造就的一身正氣。

一個人有了浩氣長存的精神力量,面對外界一切巨大的誘惑也好,威脅也好,都能處變不驚,鎮定自若,達到“不動心”的境界。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品質就是如此了。

能夠擁有此等境界的人可謂是鳳毛麟角,哪怕從古至今,也是寥寥無幾。

顧晚風曾多次在書中看過浩然正氣的描述,自然知道其中的艱難和罕見。

並且他自身也嘗試過蘊養浩然正氣,可惜最後皆是以失敗告終。

浩然正氣貫日月,立天地,為三綱之命,道義之根。

顧晚風也未曾氣餒,因為此乃是天地正氣,若非真正立志立心立意之人,無法擁有。

自己畢竟年少,許多事情從未接觸,自然無法立志立心立意。

只是顧晚風也從未想到,他居然會在今天見到真正浩然正氣的擁有者。

果真如聖如天,浩瀚之至。

當陳先生收書那一刻,顧晚風才從震撼中恢復。

陳先生轉過身來,看到站立在一旁的顧晚風,面帶微笑道:“來了。”

顧晚風持弟子禮,畢恭畢敬道:“陳先生,來給您送飯。”

此時的他手中無劍,不像是劍客,更像是書生。

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陳先生便和他交談許久。

僅僅須臾,顧晚風便感到許多知識迎刃而解。

陳先生的話簡單易懂,每次都恰到好處的指點到問題的關鍵。

真正學到了許多從未學到的知識,所以顧晚風自認持弟子禮毫無問題。

連聖人都尊崇達者為師,更何況他顧晚風這小小少年。

在劍道武學方面,離青陽教給了顧晚風許多。可在知識上,他卻給不了顧晚風多大幫助,只能給他尋找書籍,自己從書中尋求答案。

顧晚風並非那種智近於妖的天才,他只能依靠死記硬背,花費大量的時間慢慢琢磨。

可陳先生不同,陳先生在劍道上可能給不了他什麼建議,但在讀書方面絕對是綽綽有餘。

“放下吧,看樣子來挺久了。”陳先生收起《大學》一書,笑道:“晚風,真是麻煩你了。”

顧晚風連忙搖頭道:“不麻煩。陳先生整日教導孩子辛苦,這是大事,您才辛苦。”

陳先生點頭道:“教化是大事,非一朝一夕。不過此地孩童還算聰慧,也願意學習,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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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風道:“虧得有先生在此,他們才有幸能接觸到更多的學識。有一個好的老師,太重要了。真不知,這世界上還有多少人學不了知識,讀不了書啊。”

陳先生看了一眼顧晚風,目光深邃道:“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都在為飽腹奔波,別說讀書了,活著都是一個問題。這一生註定孤苦辛勞,直到死亡。”

顧晚風哪裡知道當今天下之事,聽著陳先生所言深感詫異。他如今唯一知道的便是這天下,姓秦。

“先生,如今不是已經天下一統了嗎。按理來說,天下歸一之後便是太平天下,百姓可以休養生息才對啊。”

顧晚風所說皆是書中描述,一千五百年前中原大陸迎來大周王朝的第一次統一。

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擊外敵,滅亂寇,使天下百姓有了第一次真正的歸屬。

天下太平之後,百姓休養生息,家家有飯吃,有書讀。

自從三百年前大宋王朝崩塌之後,群雄並起,各國分裂,四處亂戰,百姓才落得苦不堪言,亡命奔波。

在顧晚風的心中,如今五國歸一,亂戰結束,天下歸秦,怎麼來說,百姓吃飯讀書都是可以滿足的吧。

陳先生也是沉默了片刻,才嘆氣道:“當今秦大帝崇武棄文,各地讀書人不容易啊。雖然天下一統,可各地治安很亂。因為人分階級,許多人過的甚至不如五國之時。也導致許多人孤注一擲,投了那綠林當匪了。”

顧晚風沒有想到,如今的大秦現狀居然會是如此不堪。

而且人分階級,此真乃令人扼腕嘆息

陳先生望著空中,眼中滿是期待道:“如若有一天,天下四方百姓都能有飯吃,有書讀,有學識,有德行,有品行,那該多好。”

顧晚風剛下山,不懂當今世道艱險。但也知道,只有天下太平還不夠,還需要朝廷鼎盛,才能真正做到人人溫飽識書。

“陳先生為了教化辛勞,實屬不易。小鎮如若沒有陳先生的到來,恐怕孩子們此生無望矣。”顧晚風不由自主的感嘆道。

陳先生也跟著嘆了口氣,道:“我這一生四處奔波,便是想做到真正的有教無類,將學識傳播出去。使得無論貧富貴賤,都能讀的了書,吃的上飯。只可惜,太難,我一人能做之事太少,只能付出綿薄之力。”

顧晚風敬重的說道:“先生有此雄心壯志,晚風我深感佩服。以天下人為先,真乃大義。”

陳先生卻搖頭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僅處在修身,教化方寸,愧對先聖啊。”

顧晚風能感到陳先生心中的沉重之意,這是心繫天下,心繫百姓,擔重如天吶。

只是自己無法做些什麼,莫說他如今只是個少年,資歷能力都遠遠不夠。

就算他如今和陳先生一個年紀,卻也做不了什麼。

天下,並非一人之力可以改變的。

顧晚風道:“先生大可不比悲觀,一切福田,不離方寸。方寸的教化,也是天下教化的開始啊。更何況先生這麼多年的努力,一定不會白費。”

陳先生揮了揮衣袖,神色不變道:“再過半年,我便要離開此地了。”

顧晚風大驚,問道:“先生何以要離開?小鎮離不開先生啊。”

他說的是實話,具他的瞭解,有了陳先生的邊鎮和沒有陳先生的邊鎮完全是兩回事。

像陳先生這樣的人,真的能夠教化一方土地。

陳先生卻不以為意道:“天下沒有不散之宴席,我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一處待三年,夠了。而我,也要繼續尋找下一個地方,繼續行這教化之道。”

顧晚風心中感嘆,陳先生的目標之偉大,舉世罕見。

以一己之力改變一方文化,行一處教一處。教完一處,再換一處。

他是真要用有生之年,去教化各地百姓,普及文化學識。

顧晚風恭敬道:“先生大義,小子不敢阻攔。不過這件事情,還要告知大家,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陳先生點頭道:“無妨,還有半年。這半年,每日酉時你便來我這罷。屆時,聽我說書談意。我知道你讀過很多書,但許多內容卻未讀透。如今你年紀尚淺,武功不錯,但學識不可放下。你是可造之材,不可辜負了。外面的世界太亂,我一人之力太小。只希望以後你若有能力,一定要幫助天下百姓。”

顧晚風抬手拜道:“是先生。事事為天下先我做不到先生這般,但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為天下人做好事,行正事。”

陳先生笑了笑道:“如此甚好,你且去吧。今日酉時,吾在舍下掃榻以待。只有半年時間,望你多加勤練。”

顧晚風再次拜道:“多謝先生教導,弟子必銘記於心。告辭。”

說完,便轉身離去。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陳先生嘴角露出溫和的笑意,朗聲說道:“吾叫,陳無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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