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遠盧皓之後,南營士卒也多有前來挑戰的。

這些人都是軍中的好手,這箭術,自然也是不差的。

雖然沒有胡遠那種離譜的程度,但基本上都是可以做到百發百中的。

至於世家子弟那邊,除了盧皓之外,也就是鄭豫衛雄的成績好一些,像是王聿,身上穿著馬鎧,實在是笨重極了,伸手都要使很大的力氣,更不用說拉弓了。

這世家子弟之中,就王聿的成績最差。

不過...

王聿臉上倒是沒有多少羞愧之色。

這也是他今天穿著這厚實馬鎧來的原因。

他原本騎術就不怎麼樣,箭術就更差了,即便是全力發揮,這與其他人比較起來,還是差了很多。

既然比不過,那就不比了。

而如何能夠不比呢?

就譬如穿著一身厚重的馬鎧過來。

我是因為穿了馬鎧而發揮不好,並不是我的水平不如你們啊!

衛雄自然是知道王聿心中的想法了,也給了王聿一個臺階下。

“王兄今日可是太不湊巧了,居然穿了馬鎧過來,若是穿著一身輕甲,定然也可以在這靶場上縱橫的。”

“我是騎射不佳,比不得衛兄。”王聿馬上謙虛說一聲,也是順著衛雄給的臺階下了。

鄭豫撇了撇嘴,剛想說兩句話才嘲諷一下王聿,但想到這王聿與自己也是無冤無仇,這太原王氏,好歹也是大世家,雖然現在不顯,但世家之間,能不得罪,最好還是不要得罪的。

若是得罪了,這對他也是沒有什麼好處的。

鄭豫自己雖然是衝動,但也不傻。

鄭豫不傻,盧皓便更加不會去說王聿了。

“騎射已過,頭名兩人,分別是行軍司馬僚屬盧皓,曲尉胡遠,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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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弟之中,除了盧皓之外,沒有一個是入得了榜的。

“你不錯。”

胡遠看了盧皓一眼,輕輕點頭。

“閣下箭術超絕,在下不如。”

胡遠哼了一聲,說道:“我只是說了一個事實,可不是要與你結什麼交情,你也只是看得順眼一些罷了,與那些紈絝子弟,也只是好了些許罷了。”

說完,胡遠直接揮袖而去。

盧皓當然不知道胡遠背後的故事,自己明明是貼了張笑臉過去,不想這個人卻是把冷屁股靠過來了。

當真是給臉不要臉。

盧皓眉頭微皺,但還是沒有發作。

騎射這一關,他的目的已經是達到了,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騎射已過,下一輪比試,切磋兵術軍略。”

這切磋的地方就不在這靶場上了,而是在王生的高臺之上。

世家子弟之中,盧皓自然是站在首位的。

而南營那邊,則是裴行出列。

實在不是王生不想要用南營的士卒將軍們,南營的人他們有的是實戰經驗,但為什麼要這樣打,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就像是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不能等於一?

為什麼?

一加一不可以等於二,這又是為什麼?

要你算,你一下子就得出答案,但演算法為何是這樣的,要解釋,便是高數滿分的人,也很難說清楚。

最基礎的道理,要用文字來解釋,同樣是最麻煩的。

今日清早起來,王生便將郭勇挑選的幾個人考校了一遍,要是讓他們上,對於盧皓這些世家子弟來說,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

還是先祭出殺手鐧。

裴行。

裴行在兵術軍略上,自然是不如張賓的,但並非說他水平很低。

實際上,在世家子弟中,裴行的水平算是很高的了。

只是與張賓這個高個子的人比較,顯矮了而已。

“在下軍監裴行。”

“在下範陽盧氏盧皓。”

裴行長得白白嫩嫩的,自然不是軍中人,加上他軍監的身份,盧皓便知道這個裴行是廣元侯的人了。

不過..

想要用我來給軍中士卒找自信,得看這個裴行有沒有這個能力了。

兩人坐定,皆是將目光投向王生。

王生是出題人。

“戰場制勝之道,此次出征豫州,二位覺得,可勝,或者說,如何能勝?”

這個是很實際的問題。

“閣下先請。”

裴行對著盧皓揮了揮手。

盧皓思索片刻,馬上開口說話了。

實際上,王生問的這個問題,他早就思索過了。

之所以遲疑一段時間,只是為了整理一下措辭而已。

“我等乃是王師,士卒又多於齊王,豫州之中,民心所向,天時與人和三者佔其二,齊王不過佔其一,我軍必勝。”

裴行笑了笑,說道:“不見得,我軍雖然人數勝過齊王,但南營士卒,非是精銳,駐守宛城許昌之大軍,皆是百戰老兵,與南營士卒,不可同日而語,此是其一,其二,豫州如今亂起,新土地稅之事,齊王在豫州散發謠言,閣下所言之民心所向,如今看來,也是沒有的事情,至於士卒人數優勢,若是加上豫州暴亂之民,閣下以為,這天時地利與人和,還佔幾分?”

從裴行的話說出來的時候,盧皓就知道,他是不可能回答裴行問題的。

原因很簡單。

他對豫州的事情,根本是不瞭解,也根本無法解決豫州的問題。

但是...

盧皓也並非完全束手就擒。

既然你提出了這個問題,那你自己便來解決罷!

“那豫州的事情,閣下以為,我軍如何能勝?”

從裴行的回答之中,自己自然而然的能夠得到豫州的更多資訊,也可以從面前這個少年人的話語之中,找到漏洞,從而直接進行精確打擊。

這便是說話的藝術。

盧皓有盧皓的小算盤,不過裴行聽到盧皓的話,這嘴都是要笑歪了。

你要是讓我回答我的問題,你豈是有翻身的機會?

不過裴行也有一點理解這個盧皓。

大概是他聲名不顯,盧皓根本沒有重視他的緣故。

但是輕視,有時候是最致命的。

“我以為,此戰若勝,便要做到這十二點。”

十二點?

盧皓眉頭一挑。

他隱隱有不妙的預感。

他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是姓裴,但是在裴家之中,他根本是沒有聽過一個是叫做裴行的。

在這個時代,聲名有時候便是代表著你的水平。

既然你沒有聲名,自然也是水平不怎麼樣的了。

但水平不怎麼樣的人,能說出十二點制勝之道?

莫非是廣元侯故意告知的?

盧皓瞥了王生一眼,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願聞其詳。”

心裡雖然是有些慌了,但是基本的風度,還是得有的。

“其一、得道者勝。

《孫子兵法》《始計》有云:“兵者,國家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有“道、天、地、將、法”的“五事”。“道”即為民心民意,是根基、是大略、是方向,正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齊王乃是逆賊,我等是王師,便是在道義一方,焉有不勝之禮?

其二、速決者勝。

兵書有云“故兵勝,不貴久”,“兵久而國利者,未之有也”,只要我等在籌劃作戰時,快速決戰,力求一擊制敵,不與齊王過多牽扯,則此戰必勝。”

裴行的第二點,王生自然是明白其中意思的。

齊王的問題,不僅僅在於豫州。

還在於雍州,在益州,在鄴城。

在豫州拖得時間越長,洛陽的態度便會越搖擺,這後勤保障,便越難支援。

畢竟去歲冬日才打了一場大戰,現在又打一場,還要打持久戰。

沒有新土地稅給司馬遹撈錢,加之去歲各地災患,能拿來打仗的錢糧便更少了。

出征豫州,速戰速決才是最保險的方法。

而裴行的話,並沒有停下來。

“其三、伐謀者勝。

《謀攻》有云“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而“伐謀”的重點是清晰作戰規律和制勝機理,使用不同軍種、攻城器具、戰場環境、敵情弱點等取得戰場優勢,為贏得戰場主動提供保證。

而在伐謀這一塊,主帥已經是有了計策了。

其四、善算者勝。

《軍形》有云“是故勝兵先勝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此話說明了“度”“量”“數”“稱”“勝”的關係—“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數,數生稱,稱生勝”,結合地形、兵力等方面細精算總的軍力,制定應對之法。

其五、謀勢者勝。

《兵勢》有云“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用“勢”的緊要之處“奇”“正”之術。

要有大局觀,不得只思緒短期的得失,應站在全域性的高度籌謀,才能在此處出征中取得勝利。

.......

其九、嚴法者勝。

《行軍》有云“故令之以文,齊之以武,是謂必取”,便是說明了文武兼用、賞罰分明的治軍之法乃是行軍作戰的重中之重。

《史記·孫子吳起列傳》中記載,吳王闔閭給孫武宮中美女“百八十人”以“試勒兵”,孫武以王之寵姬為兩隊隊長,剛開始,縱使孫武三令五申表明會執行軍法,眾宮女皆不理會孫武號令、不用心操練,於是孫武怒斬吳王兩名愛妃,爾後令起眾宮女“皆中規矩繩墨,無敢出聲”。

南徵軍中,軍規軍紀,五十四斬已經是非常明確了,這也是此戰的制勝點之一。

.......

其十二、明察者勝。

《用間》有云“微哉!微哉!無所不用間也”。

齊王勢眾,然則別有用心之人也多,我等便可以在其中挑撥,還有豫州亂民,也可利用,讓所有可利用之人皆成為我等手上棋子,此戰必勝。”

說完了這十二點,裴行咽了一口口水,嗓子都覺得有點幹了。

而盧皓聽完裴行的話之後,眼神變幻許久,但卻是不知道該從那方面來反駁。

這十二點,像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包涵其中了。

而且...

這還是援引了《孫子兵法》,並且多有用古事來驗證裴行話語的正確性。

這該如何反駁?

盧皓想了許久,最後只得是站起身來。

“閣下這制勝之道,盧皓佩服。”

佩服是佩服。

但盧皓佩服的卻不是裴行。

在他看來,以裴行這樣的名不見經傳,如何有本事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定是廣元侯要這個裴行如此說的。

目的便是要他這個世家子弟被區區軍監所敗。

被廣元侯擊敗,這倒不是丟人的事情。

但是你廣元侯的話,給一個小卒擊敗我,這就說不過去了。

要說盧皓心中不憤怒,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

在這個時候,憤怒也是沒有什麼用的。

盧皓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與王生對著幹。

原因自然也是很簡單的。

現在在軍中,王生是主帥,與王生對著幹,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這是其一。

而其二,你要讓一個軍監來擊敗我,達到你廣元侯的目的,那好,我答應你,我也不反抗了。

當然,實際上是反抗不了。

但盧皓想要表達的意思是,我隨了你的意,那你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

盧皓這是要與王生交易。

“不過是些許薄才而已,不值一提。”

接下來,世家子弟一個個上,王生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命題,但世家子弟十幾個人,居然沒有一個是這個裴行的對手。

看到這裡,盧皓心中的怨氣也是消散了大半了。

原本以為,這個裴行是沒有任何才能的,他的話語,不過是轉述廣元侯的罷了。

但是現在看來,這傢伙是有真材實料的啊!

就單說這十幾個問題,每一個問題都能分析得非常仔細,讓後來者啞口無言,或者讓先說的人自愧不如。

這個裴行,是有點東西的。

到這個時候,盧皓才明白廣元侯為何敢如何算計他們世家子弟了。

原來是賬下有人才啊!

軍略兵術一輪過去,居然沒有人能夠將裴行打敗的。

“諸位,看來你們的才德,卻是不太過關,連我賬下的軍監都不如,焉有自信可說一萬大軍蕩平豫州?少年人志向遠大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自嬌自傲,便是愚蠢至極。”

王生發表了演講,也對今日的比試結果做了表述。

“盧皓,胡遠箭術精湛,二人調任門牙將,分別統領兩千人,裴行軍略兵術勝優,有帥才,便暫領偏將之職,戴淵,張賓等人協助裴行,領一萬精兵。”

裴行所領的一萬,自然就是司馬扈之前領的那一軍了。

現在還是沒有人領的,王生自然是毫不客氣的吞下去了。

“至於其餘人,箭術過關者,提升一級,非優秀者,則再加勉勵,日後這比試考校,也是會有的。”

王生的話說出來,來圍觀比試的士卒不少人都露出了惋惜後悔之色。

他們很多人不來參加這個比試,是不信真的有賞賜,或者說王生真的會賞賜。

但是現在看來,主帥做到了!

而且那胡遠對世家子弟的態度可是十分惡劣的,結果主帥還提拔了胡遠,絲毫不將世家子弟放在眼裡。

這是一個不怕世家的主帥!

不少人心裡發誓,日後一定要來參加這種比試,相信主帥的話。

而這一點,也正是王生想要的。

這便是信任,這便是主帥的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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