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

王生與眾人宴飲,而後杜蕤江統離去。

再然後,王敦王導也派使者前來,言之無暇到此的原因,並且表露愧疚之意。

對於琅琊王氏二位俊才,事情當然是十分多的。

有權勢的人,沒有誰是閒的下來的,這一點,王生便格外有感觸。

對此,王生也表示理解。

對著使者說了幾句客氣話,王生便讓他們回去了。

江統與杜蕤回府,衛階因為明日要與王生一道問策,是故留在金谷園中。

實際上,這早就不是衛階第一次留在金谷園了。

因為來金谷園次數多的原因,衛階對金谷園也算是駕輕就熟了。

尤其是對王生的書房,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王生的書籍分類,井井有條,這一點,可是讓衛階很是羨慕的。

而後回府之後,衛階也嘗試性做了這樣的,期間還發現了自己之前沒有看完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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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再找書,也簡單了許多。

“君侯,不知你這招寒門士子,作何?今日我看了他們的經學見解,不過爾爾,最後還是不如高門子弟。”

這不是廢話嗎?

王生白了一眼衛階,說道:“寒門子弟,有些人連書都沒有幾本,如何抵得上日日看書的世家高門?”

“你即是知道這個道理,為何還只招寒門子弟?豈不招納世家高門?你欲屯田,必須要有識之士襄助的,僅憑這幾個寒門,恐怕難辦。”

確實難辦啊!

王生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只是若我招納世家高門,恐怕陛下心中會有所猜忌。”

“我出身寒門,陛下便想讓我做孤臣,不想讓我與世家高門有太多的聯絡,若是我招納世家高門之人,豈不是違背了陛下的願望?”

“這個...”

衛階臉上也露出難色。

一旦事情與皇帝扯上關係了,那這事情就沒有那麼好辦了。

“那君侯此番屯田,恐怕是難上加難了,再者君侯選了潁川滎陽,世家高門所在郡縣,這不是自找苦吃?”

王生哈哈一笑,說道:“此事就不勞叔寶兄費心了,我雖寒門,但自詡才幹不輸高門,便是那些人譏諷與我,我也譏諷回去,且讓他們啞口無言。”

對付噴子最好的辦法,就是比他還會噴。

諸葛亮是三國第一噴子,他王生為什麼不能做西晉第一大噴子?

這一想,也是挺帶感的。

“罷了罷了,明日還要問策,也是不得閒的,叔寶兄還是快些歇息去罷。”

衛階身體可一直都不如何好的。

這熬夜的事情,還是不要讓他做了。

“也罷。”

衛階輕輕點頭。

“不若這招賢之後,你便與我去我家府邸?”

“恐怕不行。”

王生打趣衛階。

“恐怕屆時這人也沒有招夠,我是一刻也閒不下來,只得是改日了。”

“看來我今明兩日,算是白忙活了。”

衛階話語中的幽怨之色,是掩蓋不住的。

“哈哈哈。”

王生大笑兩聲,道:“放心,得空之後,一定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小郎君的話,我還是信的。”衛階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了。

再與衛階寒暄片刻,後者便在侍女的引領下,去了專門安置衛階的客房去了。

之所以說是專門安置衛階,這是因為衛階時常來金谷園的原因。

來得多了,住的多了,這客房自然是給衛階留著了。

而衛階離去,王生伸了伸懶腰,便也去歇息了。

明日問策的題目也早出好了,現在,只需要養足精神就是了。

回到寢房,早有美人暖床,暖香玉軟,王生很快便進入夢鄉了。

.......

次日清晨,天矇矇亮。

王生早早的便起來了。

當然,比王生起得還要早的,還有那些寒門士子們。

實際上,那些人徹夜難眠。

就像是後世面臨國考或者高考一般,心中的激動伴著忐忑,腦神經高度活躍,要說很快入眠,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傅兄,早啊。”

“裴郎君,早。”

傅青見到打招呼的是裴行,也對著行了一禮。

金谷園的清晨之色也很美。

尤其是在此時的傅青與裴行心中。

這裡就是人世間最美的地方。

“昨日十問,傅兄如何作答?”

今日是廣元侯的第二考,以廣元侯的性情,便是裴行也猜不到廣元侯下一步究竟要考校什麼。

與其猜測與恐慌,不如心態放輕鬆些。

“十經之中,我是寫了三個,《周易》、《春秋左傳》、《春秋公羊傳》,至於寫得如何,在下以為,是不如何好的,不過在眾人之中,恐怕我這點文賦,都顯得上乘了。”

傅青在眾人中有些名聲,有些威望,這也是建立在他有些文采上面的。

“不知裴郎君寫了什麼?”

裴行顯得十分自信。

“十經皆寫之。”

“哦?”

傅青臉上露出驚詫之色。

雖然他知道裴行才學出眾,不想居然有如此水平。

“那些書籍,郎君都有曾涉獵?”

裴行輕輕點頭,說道:“這些書籍,我都看過,雖然我出自聞喜裴氏旁支,但只要借書,本家還是會借的。”

這便是大家族的作用了。

即便是旁支,也大有可能接觸知識的。

傅青聽到此處,心中也只有羨慕的份了。

一時間,都有些冷場了。

冷場之餘,裴行也只好看看周遭景色了。

此時還不到日出的時候,天剛有點矇矇亮。抬頭向上,裴行還可以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看到還散佈著的幾顆星星。

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顫動,四處都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一隻雲雀,彷彿和星星會合一起了,在絕高的天際唱歌,寥廓的蒼穹好象也在屏息靜聽這小生命為無邊宇宙唱出的頌歌。

抬頭東面,耀眼的太白星正懸在這山崗的頂上。

漸漸的,黎明已至。

黎明的霞光漸漸顯出了紫藍青綠諸色。

初升的太陽透露出第一道光芒。

一剎間火球騰空;凝眸處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變萬化;空間射下百道光柱。

大地旋即也亮了起來,而徹夜未眠的士子們,也從客房中走出來了。

金谷園的奴僕送來早點。

眾人吃著各式新奇的早點,當然是嘖嘖稱奇。

但是也只是稱奇而已。

眾人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接下來的考校,以及即將宣佈名單之中。

終於。

這個時刻到來了。

重新回到院中,寒門士子們發現在原來的高臺上,站著三個人。

兩個看起來像是少年郎,一個則是昨日見過的中年文士。

“昨日經問,透過者有:孫新,通一經。”

話音一落,寒門士子中,一個中年模樣的青衫士子滿臉通紅,顯得十分興奮。

周遭的士子紛紛向其慶賀,但是臉上露出的笑容同時,還有幾分希冀。

既然他透過了,那麼我是否能透過呢?

張賓的話語其實是沒有停頓的,後面的話,也是緩緩說出來了。

“張大昌,通一經;彭正,通兩經;呂溫,通一經;傅青,通一經;裴行,通十經;張戩,通兩經...”

十個人的名字唸完,張賓將手上的帛紙合上,也向在場的士子說明他已經唸完了。

也就是說,透過的,就這麼多人。

裴行滿臉通紅,他知道自己過了。

還是十經。

在場人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

輕輕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沒有失誤。

其他過了的人,同樣是興奮非常,如墜雲端一般,飄飄然如羽化登仙。

但那些沒有被念到名字的一百餘人,卻是心中透涼。

此時初春,天氣已經是轉暖了,但眾人卻是覺得此時比寒冬還要酷寒。

首先是沉默。

但短暫的沉默之後,是比菜市場還要刺耳的喧鬧聲。

“為何只有這十人?”

“我為何沒過?”

“昨日我寫了數千言,不可能不過。”

“定是有內幕。”

“對了,那通十經的,乃是聞喜裴氏之人,他根本非是寒門子弟,乃是高門之後。”

.....

剛開始是為自己抱不平,隨著而來的,卻是嫉妒。

裴行通了十經,就像是黑夜之中的螢火蟲一般,實在太亮眼了。

加之他平時以聞喜裴氏出身為榮。

一時間,變成眾矢之的。

前面所謂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話語,也被那些落第士子拋之腦後了。

我不過,你也不要想好過。

有時候,人性就是如此的。

聲音漸大,裴行的臉色漸漸發黑了。

他可沒想到事情會如此演變。

“肅靜!”

高臺之上,張賓大吼一聲,臉色可是十分難看的。

寒門就是寒門,不僅才資不如高門,便是性情亦是如此。

“且不論他是否高門之後,便是又能如何?諸位才學比肩之,有勝過者?與其在此處憤憤不平,不如發奮讀書,來日勝過他,這才是正道,而不是在此處嚶嚶犬吠,實在惱人!”

張賓的話讓臺下的寒門士子更加羞怒了。

“廣元侯所謂招賢選才,必定是有黑幕的,我等才學雖不顯,但亦是有才,必不可能不過這第一道關卡。”

“呵呵。”

張賓冷笑。

“爾等休要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原本便沒有寸才,目光短淺得很,便莫要裝作大儒,此是我等與江統杜蕤衛階以及金谷園主人一同批閱的,諸位覺得你們的才學,能勝過他們任意一人?”

張賓一出言,下面的人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

這都涉及到廣元侯了。

須知,廣元侯這一日的招待,可謂是無微不至了,加之這是主家,廣元侯權勢深重,眾人自然不敢真的得罪。

“此次招賢,既然是寒門士子參與,那這個聞喜裴氏的,便不能透過。”

“對,不能透過!”

“不能透過。”

....

一人出聲,眾人皆應之。

裴行臉色,此時是鐵青的。

“你們...”

張賓怒氣值又滿了。

昨日他便十分不忿了,現在見到所謂之寒門士子是這副模樣,心中的怒火愈甚了。

“先生勿怒。”

在這個時候,王生開口了。

“諸位皆言之,裴行乃是聞喜裴氏之後,且讓本侯親問之。”

眾人知道面前的郎君便是王生,連忙點頭。

“有君侯此言,我等便放心了。”

一邊,裴行臉色有些難看。

“裴行何在?”

王生髮問。

“裴行在此。”

心中不忿,加之些許懼怕擔憂夾雜其間,裴行還是站出來了。

“你便是裴行?”

王生低頭觀之。

此人衣著在眾人之中算是比較好的了,容貌也是上佳。

“在下便是。”

“眾人皆言之,你乃是聞喜裴氏之後,可是?”

呼~

裴行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在下確實出自聞喜裴氏,不過卻是旁支,被主家所不認可。”

借書是能借到,但裴家祠堂他進不去,父親母親的牌匾也進不去。

“君侯且看,他已經承認了。”

裴行一出言,寒門士子的聲音旋即而起。

“既然你是高門之後,即便是旁支,亦是如此,今日我招的是寒門子弟,你不在此列。”

“可是...”

裴行面色悽苦,口乾舌燥。

他有些無助的看向王生。

“可是在下已經透過了。”

“本侯知曉。”

王生輕輕點頭,再說道:“劉勇。”

“屬下在。”

“將裴行安置在金谷園罷。”

“諾。”

聽到王生此言,裴行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君侯,這,這是?”

“你是高門之後,不得參加接下來的問策,但本侯將你有些才幹,便留你下來。”

王生此言一畢,全場譁然。

“君侯,此事不公,我等不服。”

“我等不服!”

“我等不服!”

....

看著下面一群群喊著不服的人,王生也不再客氣了。

“諸位,不服也無用,高位有才者居之,本侯出身寒門,靠的不是不服,而是自己的文才,智慧。若本侯說不服,便有如今的地位權勢,那你們亦是可以做到本侯的位置,但實際上,你們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便不要嫉妒,而是要以此為目標,為之奮鬥。今年本侯有招賢,明年亦有之,諸位可自行去抄錄十經內容,算是本侯對諸位的贈禮以及期盼,諸位歸家之事,本侯亦是會贈送諸位一人兩百錢,還望諸位好自為之。”

蘿蔔加大棒。

寒門士子的聲音果然止住了。

“劉勇,帶他們下去罷。”

“諾。”

劉勇領著十多個莊衛,安排寒門士子去抄錄十經書籍去了。

而此時高臺下,只剩下九個人了。

問策九人。

恐怕也得不出什麼東西來了。

但程式,還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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