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靖寧見了柳光,的確是一副可憐巴巴的小紈絝受苦的樣子。

高邈在北鎮撫司待了好幾年了,後來又掌管北鎮撫司,審人用刑很是有一套。他們都有專門的大夫再一旁候著,上完了刑立即就給治,尤其是這種重要的,更不能讓他死了。

是以,如今看這柳光,身上上的到處都是藥,繃帶也扎得整齊。

就是這傢伙精神狀態不太好,一見著高邈和餘靖寧就往後縮,口裡還直嚷嚷:“我招,我都招,我全都說了!”

於是又把高邈給餘靖寧複述的那一堆東西給說了一遍。

高邈拿鑰匙開了門,對著這傢伙刀:“知道你都招了,今兒找你沒別的,就問幾句話。”

柳光害怕地鎖在一旁,對著高邈戰戰兢兢點了點頭。

這傢伙原來在家的時候,油皮都沒破過一點兒,都買考題了,自然也是沒寒窗苦讀過。高邈當初只不過是打了他幾回板子,嚇唬了人一下,他就全招了。

如今又被嚇成這個德行,顯然不像是裝的。

餘靖寧見他在榻上,一副起不來的模樣,於是自己走了過去,問他道:“你還記得你見到的那個‘春來’長甚麼模樣嗎?”

柳光哆哆嗦嗦看著餘靖寧。

餘靖寧在戰場上待慣了,又是剛從江南前線回來沒有多久,問話的時候還帶著一副陣前退敵的模樣,直把這沒甚麼膽識的柳光給嚇了個半死,話也說不出來了。

餘靖寧扁了扁嘴,儘量把聲線放得更柔和一些,又問了他一遍:“你還記得,當初一直與你接洽的小內侍‘春來’長得甚麼模樣嗎?”

好半天,這傢伙才終於回答道:“記得。”

“高三郎,勞煩你去找個畫師來罷。”餘靖寧轉頭對高邈道,“未必能有用,先畫下來試一試。”

高邈拍了一下手,無奈道:“這個法子我們不是沒想過,可天下好找的,也不過就是三種人,一類貌若天仙,另一種奇醜無比,再不就是臉上長了甚麼顯眼的胎記啊痣啊之類的。不然去找,那就是大海撈針一樣的難。我們當時聽他描述的,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就這種模糊不清的面貌,京城裡面一抓就是一把,完全沒有甚麼特點,臉上也沒長個標誌性的痣之類的,畫下來也沒有甚麼用啊。估計這人是主犯專門找的,生的一點特點也無,就是害怕有人循著去找呢。”

“你先別囉嗦了,先找畫師去。”餘靖寧衝著高邈揮了揮手。

高邈:“行罷,官大一級都壓死人,更別說您是王爺了,我去就是了。”

沒一會兒,他就領了個畫師下來,要畫師按著柳光的描述,將那個所謂的內侍春來畫出來。

果真如同高邈所說,這個“春來”長相上的確沒有甚麼突出的特點,畫了一張像,感覺說他像誰都可以,扔人堆裡都找不見。

而且,這個柳光先前恐怕是被嚇破了膽子,說話也斷斷續續的,甚至感覺連記憶都快出差錯了,一會兒說是這樣,一會兒又變成了那樣,看了畫師畫的,又說不像不像,讓這個畫師畫廢了好幾張稿子。

最後待到畫師都快不耐煩的時候,終於完成了。

高邈拎著這麼張畫像,看了半天,最後終於嘖嘖道:“我是不認識這麼個人,寧哥兒你認識嗎?”

“自然不認識。”餘靖寧拿了畫像,卷吧卷吧要把人帶出去,“走罷,出去說。”

高邈不明所以,但看餘靖寧滿臉都是很有把握的樣子,於是也只好跟著人出去了。

“你不會打算拿這副畫像去找人罷?如今你既然說了此事蹊蹺,那這個‘春來’究竟是不是內侍也說不準,京城當中這麼多人,你一個一個從哪兒摸去?萬一這個人早就離京了呢?”高邈問,“先不說這個體態相貌能找出來多少人,你看看柳光如今那個狀態,他當真能把人描述清楚嗎?我知道這個定然是個重要的線索,地方肯定也知道,哪兒能讓我們這麼順利的就把他揪出來,還就憑著這麼一幅畫。”

“這倒是無所謂了。”餘靖寧把他卷吧卷吧的畫,遞在了高邈手上,與他說,“你只要把我今日這來北鎮撫司,還找人畫畫的事兒傳出去,就行了。嗯,最好再多加幾句,就說我們已經差不多要找到‘春來’這個人,就差去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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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邈把餘靖寧手裡的畫接了過來,看了看這上面毫無特點的人像,嘖嘖了兩聲:“你這是打算詐他們一詐?”

餘靖寧點頭:“正是如此。”

“成。”高邈把畫像往懷裡一塞,笑道,“這種事兒我擅長,原先錦衣衛也沒少幹,包在我身上。只是……只是就這樣還詐不出來怎麼辦?”

餘靖寧哼了一聲:“詐不出來,這案子也得了結,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

高邈又和他胡扯了幾句有的沒的,轉眼間就從詔獄中走了出來。高邈把手裡的畫像遞給了手下人,吩咐了幾句,就讓人下去了。

“得了,這會兒也該回家了,我晚上不當值。你一會兒還有事兒呢,還是與我走一陣?”高邈收拾收拾,準備回家抱孩子去了

高邈和餘靖寧家在一個方向,從北鎮撫司出去,要同路好一段。

“我也沒甚麼事兒了,一起走罷。”餘餘靖寧應了下來。

這二人一同走出去牽馬去了。

這幾日街道上冷冷清清,全然不復先前學生鬧事時候那樣的熱鬧。

今年的會試有問題,自然要重新再考一次,殿試還得再往後拖,真不知道這回的進士們,究竟要拖道何時才能入仕。

高邈一路上都在咂摸科場案的事情,好半天才跟餘靖寧開口說了一句話:“你說裘安仁,是不是也急著找這科場舞弊的主犯呢?”

“那是必然。”餘靖寧的馬蹄敲著石板咯咯噠噠地響,聽著清脆,“他要是查,還得在暗地裡查,只怕更為不易。”

“且看且行罷。”餘靖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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