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敲門必是大事,文淵閣中諸位閣臣想必也習慣了,只不過這回萬卷多了個心眼,將高邈和餘靖寧也喚過來了。

他們二人上午才見過藺天瑞,這會兒被萬卷喚了出來,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高邈在快到皇城門口的時候遇上了餘靖寧,他一扯韁繩,衝著餘靖寧一揚下巴打了個招呼。

到了該下馬步行的時候了,餘靖寧應了高邈一聲,翻身便下了馬,而後高邈就追了過來:“寧哥兒,鎮離王這是又上他妹妹那兒打親情牌去了?沒回都這麼來,藺太后也太好說話了罷。”

“這是人家兒子,還是嫡子,上了玉牒的世子爺。”餘靖寧拍了拍自己袍擺上的褶皺,“你總不能讓他跟裘安仁對待自己的爪牙似的,指望他丟車保帥罷?”

高邈自己砸吧了兩下嘴,覺得這皇家的裙帶關係鬧得也忒沒意思,正要和餘靖寧抱怨呢,忽然止住了嘴。

餘靖寧自家還跟皇家有點“裙帶關係”呢。

高邈適時管住了自己的嘴,他可不打算這時候和餘靖寧吵起來,如今還有正事兒呢。

兩個人冒著夜色進了宮。

與此同時,裘安仁派去的小內侍,已經在坤寧宮當中了。

那小內侍剛開始是去乾清宮找的賀霄,找了一圈沒找找人,耽擱了些時候,這才慢了一步的。

小葉忙不迭把小內侍說的話傳遞給賀霄了。

餘知葳披衣坐起,從小葉含混不清的話中聽出來些甚麼,想著恐怕就是藺天瑞要求情來了,於是也將衫子繫上了,與賀霄道:“這樣晚叫皇爺去,只怕是有甚麼事兒,我也跟著去一趟罷。”

賀霄皺著眉頭磨磨蹭蹭:“你去作甚,左不過是舅舅想見我,說些家常。”

“哦。”餘知葳挑了一下眉毛,“那我不去也行。”

這話說完,餘知葳便又坐回了床上,看樣子是要解衫子繼續睡。

賀霄站在床前,手裡毫無規律轉著兩個文玩核桃,這是剛剛小葉過來叫他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攥在手裡的玩意兒。

論訊息的傳播速度,市井中的訊息傳到賀霄這裡,向來是最慢的,是以這會子餘知葳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他卻不知道藺天瑞和藺太后是為何要喚他去慈寧宮。

只不過是對藺天瑞這種深夜進宮的行為十分敏感罷了。

他猶豫了半晌,忽然有些害怕自己對付不了這一家姓藺的,於是開口道:“不過是說兩句,你怎麼又坐回去了?難不成要皇爺五更爬半夜的,你卻要睡著?”

餘知葳心裡頭嘟囔,自己五更爬半夜的時候多了去了,你還不是都跟周公他老人家下棋呢。

餘知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便爬起來了,喊驚蟄:“把我那胭脂拿來。”

驚蟄端著胭脂盒子噔噔噔跑過來,給餘知葳口上點了點兒,這時候來不及華服大妝地去見人了,點些口脂意思意思就行了。

帝后二人被小葉引著去了慈寧宮。

餘知葳甫一進慈寧宮,就覺得屋子裡幾個人的神色有些不大對,心裡思量了一下,大約是覺得自己忽然出現在這兒有些意料之外罷。

餘知葳從從容容衝著幾人行了個禮,等著內侍給她搬個小杌子來坐。

藺天瑞瞥了餘知葳好幾眼,見她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於是只好硬著頭皮開了口:“皇爺。”

“舅舅。”賀霄應了一聲,看了看藺天瑞奇怪的臉色“如今這裡都是家人,舅舅不必這麼拘禮的,有甚麼事兒,但說無妨。”

“皇爺的二表哥,這孩子……不大爭氣啊。”藺天瑞像是十分窘迫,抖了抖自己的袖子,“他前幾日上街去逛,與人起了口角。皇爺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他自幼脾性就不好,不知是被誰激了幾句,竟然當街打起來了。”

賀霄此刻眼睛顯得更圓了:“人傷著沒有。”

餘知葳抿了一口茶水,心說果然是這事兒。

“不知道啊。”藺天瑞一副左右為難的模樣,“他被錦衣衛捉去了,如今人正在詔獄關著呢。他總小到大,連油皮都沒怎麼破過,怎麼受得了這樣的苦處?我去找了錦衣衛管詔獄的那孩子,他總與我打官腔,說是詔獄是皇爺管的,非要皇爺發了話,才能給放人。皇爺看……”

藺太后也在一旁跟著幫腔:“霄哥兒,那是你二表哥。他又沒犯甚麼大罪過,誰家的公子哥兒沒與人在街上起過口角,怎麼至於投到詔獄當中去?”

她手裡捏著一柄玉如意,半靠在榻上,竟覺得當初風華絕代的藺太后有些顯了老態:“哀家如今不理政事了,不好管錦衣衛那群人。可秩哥兒終究是咱們家裡人,皇爺說放,還是不放,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嘛。”

賀霄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小葉就急匆匆從外頭進來了:“皇爺!”

屋裡的幾人齊齊回頭:“怎麼了?”

“文淵閣的幾位大人全都來了,著急著找皇爺呢。”小葉皺了皺眉頭,“皇爺這會子是見還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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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爺若是不見我們,那我們就一直在宮門口跪著便是。”陳暉一聊袍擺,跪在了地上,後頭幾個人見了,也跟著他一齊跪下了。

宮門口,幾個文官穿戴整齊,補子烏紗無一不全。

這群人大有跪到天明的架勢,這若是跪倒天明,來上朝的所有人,就都能瞧見了。

慈寧宮中的賀霄皺了皺眉頭:“有說是甚麼事兒嗎?”

小葉抽了抽嘴角,艱難地道:“說是,要給前日國子監門口被打的書生,伸冤。”

餘知葳心中一喜,她方才還想著找個人出去傳個話呢,沒想到他們動作竟然這樣快,還沒等她出手呢,人就已經全都來了。

倒是省了她許多功夫。

賀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從手指縫裡露出一點視線來,看著自家舅舅和母后,見兩個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再轉過頭去看了餘知葳一眼,見她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心裡登時升起了一股無名火。

“將幾位閣老,都帶到文淵閣裡去罷。”賀霄道,“跪在門外,像甚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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