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天瑞好大一團,整個人都陷在圈椅當中,不停地用帕子拭著汗。

藺太后很顯然心情十分不好的樣子,在寢殿當中來來回回地走,裘安仁上前去,給她把薄紗的合領衫子攏了攏:“娘娘別著急上火了,當心身子。”

藺太后把衫子自己一攏,皺眉道:“哥哥,你就沒與秩哥兒說過嗎?如今這種時候,怎好打架鬧事,這不是往別人手裡塞把柄嗎?”

“這……”藺天瑞顯然也是氣得夠嗆,“我又怎沒與他說過,誰這道這個孩子怎麼回事兒,怎就這樣的易怒。我現在想想,只怕是掉進人家的圈套裡去了。”

藺太后道:“我自然知道這是個圈套,若是他當時不出去,或是旁人在那兒的時候,他別上去湊熱鬧。知道自己是個沉不住氣的性子,還非要上街去轉,上街就罷了,還得上去和人打架,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想的。他若是不去,別人再怎麼引著他生氣,又怎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娘娘!”藺天瑞把手裡擦過汗的帕子捏成一團,道,“這些我都知道,可如今再說,又有甚麼用呢?咱們現在得想法子把秩哥兒從詔獄裡撈出來才是,他若是在獄裡,別說是他自己受罪,咱們今後該怎麼辦?”

藺太后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藺家這一輩兒沒幾個出挑的,不是藺和那樣唯唯諾諾自私自利的,就是藺秩這般頭腦發熱起來就“我是老天他大爺”的,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蜀中窩著的時候就罷了,他們是那兒的土皇帝,可是偏偏藺和出去打了一回仗,藺秩又在京城丟了一回人。

裘安仁看著這兩個人在這兒著急上火,輕聲開口道:“娘娘,王爺,那高鎮撫不是說,詔獄是直屬於皇爺的嗎?那娘娘把皇爺叫過來,皇爺到底得體恤下自家二表哥不是?此事可大可小,王爺去找高鎮撫說,那這事兒便是國事,把皇爺喚過來,咱們在私下裡自己解決了,那便是家室。誰還能有那個膽子去管皇家的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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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之外,一個十來歲的小內侍在夜色中輕手輕腳地下了臺階,往文淵閣的方向去了。

仔細一看,正是餘知葳安排在太后寢宮當中的碧空。

碧空不敢往坤寧宮去找餘知葳,那樣太明顯了,他只能先往文淵閣去,期望能在那兒遇上冷長秋。

碧空個子不高,跑起來兩條腿飛快地倒騰著,他實在著急,只奈何自己又瘦又小,兩條腿輪轉飛快也沒見邁出去多大的步子。

好半天,人才終於跑到了文淵閣門口。

他在門口呆愣了一會兒,看著文淵閣中的燈火。

今日當值的是哪幾位大人?

若是新派的那還好,若是恰好撞上閹黨的了,那他這訊息不就白傳遞了?

小男孩看著文淵閣中端茶倒水的內侍的影子站在廊簷的陰影底下跳腳,人都快急哭了。

這個門在文淵閣往宮裡去的後方,平時只有侍候筆墨的內侍從這兒進出,他就只盼著有個人能出來,幫他帶一句話讓他見一見冷長秋。

終於,從文淵閣裡面出來一個與他年歲差不多大的小內侍,提著一個桶,要給文淵閣中的大人們換洗筆水。

他趕緊快走兩步,上前去叫住了那小內侍:“小公公!”

那男孩子轉過臉來,竟然是個熟人,是當初和他同一批被選進來宮裡來的,喚作“孤帆”。

孤帆見是碧空來了,手裡的水桶都晃盪了起來,險些就將洗墨的黑水給潑了出去:“碧空?怎麼是你?有甚麼事兒嗎?”

“冷公公在不在裡面?”碧空連忙問道。

“在的在的。”孤帆點頭,“你找冷公公嗎?”

碧空熱淚盈眶:“太好了太好了!勞煩你將他叫出來,我給你帶一個月的慈寧宮小廚房的吃食。”

“好。”孤帆一聽有吃食,一把把桶就扔在地上了。

沒一會兒,冷長秋就從裡頭出來了,皺著眉問碧空:“怎麼了?出甚麼事了?”

若不是大事兒,碧空肯定不會冒著風險過來,今日這樣來了,動然是有大事兒的。

碧空便道:“鎮離王進宮來了,我聽著是說,要找皇爺求情,將詔獄裡頭的鎮離王世子放出來。皇爺的心本就是偏的,若是這時候沒有幾個大人給皇爺點一點,皇爺只怕就要應了,大家若是都不知道,可不就前功盡棄了?這會子估計已經著人去請皇爺了,趕緊,趕緊將閣老們都請過來,千萬趕在皇爺下旨之前將他攔下來啊!”

冷長秋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衝著他一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你趕緊回慈寧宮去,小心些,別讓人瞧見了。”

小男孩點了點頭,轉頭就要跑。

“碧空!”冷長秋忽然喊住了他,“你方才除了孤帆,還見過誰?”

“誰也沒有見。”碧空堅定道。

冷長秋再次點了點頭,揮手道:“快回去罷。”

碧空提著袍擺邁過門檻跑了。

冷長秋轉身進了文淵閣,在閣中的正是萬承平和譚懷玠,他瞥了一眼萬承平,見人正伏案,沒注意他。

於是他來到譚懷玠身前,附耳與他輕聲說了幾句甚麼。

譚懷玠猛然抬頭。

動作有點兒大,驚到了一旁正伏案的萬承平。

譚懷玠欲蓋彌彰地咳嗽了兩聲,喚自己的小廝道:“萬卷。”

“二爺,小的在這兒呢。”萬卷在隔間兒裡頭打盹兒,聽著自家主子喚,趕緊起身進去了,“二爺有甚麼吩咐。”

“我有份文書落在家裡頭了,在閣中沒找到抄錄的,你去與我取一趟罷。”譚懷玠面不改色,吩咐人道,“哦,麻煩小冷公公送送他,他沒自己一個人出入過宮禁,別讓他出了甚麼錯處了。”

冷長秋心領神會,對著萬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領著人出去了。

“這是落下甚麼了?”萬承平笑著問道,態度溫和,“這般著急?”

“我們年紀小的,做事就是毛躁,不如萬閣老穩妥。”譚懷玠自嘲了兩句,“落下一份名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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