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華島戰役之後,大衡和兀良哈的關係就如同現在的鬼天氣一樣,降到了冰點,並且還有長期持續的趨勢。

眾人自覺華島回寧遠城之後,不過白日間略略修整了一番,便立即開拔向錦州進發。

面對餘知葳的疑問,餘靖寧是這樣回答的:“管他寅吃卯糧的跟大衡開戰是有甚麼陰謀詭計,先將人打得山窮水盡,滾回老家去。”

迷霧重重,不知道暗處藏著多少雙眼睛,與其在黑暗中胡亂摸索,不如乾脆撕爛了明面上這層東西,到時候他們就沒地方躲了。

餘知葳想想也是,舉國之力南下的是他們,乾脆一口氣打服了,以後事端也少。

今日不颳風不下雪,白日一仰頭就能見著太陽,也沒甚麼雲,只是乾冷乾冷,算是很給人面子。

錦州距寧遠百二十裡,快馬急行軍也不過三個時辰,如今帶著炮車,也不過四個時辰左右就能行至城下,到時正好是夜色正濃的時候。

天色微暗,一眾軍士混雜在打算吞沒夕陽的夜色之中,一路向北疾馳,直到距錦州城五里處才停下腳步,派一斥候先行,前去探查。

“不能再跟他們客氣了籲!”餘靖寧的戰馬忽然停下腳步,好像有些不適應似的前後踱步,被他一聲呵斥住,繞著餘知葳兜了個圈。

他驀地丟出這麼沒頭沒尾一句話,砸得餘知葳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個“啊?”便脫口而出。

敢情您之前還跟他們客氣來著?這時候講甚麼君子之道。

餘靖寧皺著眉頭,脊樑骨挺直:“先前只顧著想修築遼東防線的事,沒想到這一頭來,還只當他們還和從前的韃靼瓦剌一樣,是南下打秋風來的……到底是我經驗少了些。”

餘知葳心裡“嗨”了一聲,他這是覺得自己“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她扁扁嘴,直截了當問道:“那大哥哥若是要舍了‘憑城堅,用大炮’這一法子,今後要怎麼打?”

餘靖寧聽她這樣問話,也不惱,語氣依舊是淡淡的:“等拿下錦州來,我就給爹去個信兒。”

想了想,又解釋似的補充了一句:“今後恐怕常要野戰,咱們如今人馬守城是夠了,野戰卻還欠些。況且京城西郊大營的騎兵騎射也比不上兀良哈,總不能吃虧罷。”

正說話間,前探的斥候回來了,恭敬道:“總兵,錦州城的人都睡下了,城門緊閉,不過有些尋常防務。”

餘靖寧應了一聲,沉聲道:“走。”

兀良哈主力鎮日地跟餘靖寧在寧遠城周邊扯皮,早上剛從覺華島退回營地,這會子恐怕是在舔傷口。是以,錦州城內這一群根本就不是兀良哈主力,領頭的是福餘衛蘇赫巴魯大汗家裡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庶子,名喚胡和魯。為了抒發被自家爹和朵顏衛那位大汗扔在錦州城的鬱悶,一天到晚地拿著城裡的流民和俘虜撒氣,好一通作威作福。

衡軍果然沒跟這群人客氣,一上來就拿紅夷跟人打招呼,幾炮下去,錦州城厚重的城牆嗡嗡顫動,撲簌簌朝下落灰,滾了一片磚石。

餘知葳“嘖”了一聲。

這錦州城雖說是有甕城有月城,但城牆跟沒修繕之前的寧遠城一樣,不說是豆腐渣工程也不怎麼能抗炮。

錦州城內的兀良哈兵卒被轟響的紅夷大炮震醒的時候,幾乎是懵的,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到底是地動了還是炮響他們才聽聞自家主力部隊上了覺華島燒衡軍的糧草,怎的這衡軍不去救覺華島,反而一炮轟到錦州來了?

胡和魯特勤著急忙慌往帳外跑,急得差點穿不上褲子,一旁的親衛一邊跟著他跑一邊給自家主子披甲,手忙腳亂半天沒套上罩甲。

胡和魯一揮臂,一把將那親衛掀翻,張口就罵:“廢物!”緊接著一邊往城頭上跑一邊給自己穿甲。那親衛誠惶誠恐地爬起來,繼續跟在自家主子身後跑。

胡和魯剛跑上城頭,還沒站穩,迎面就撲來一枚鐵球,流星一般向自己落過來。他身旁那親衛大喝一聲:“小心。”飛撲過去,將人撲了將近兩三丈遠,這才避過那一枚炮彈。

胡和魯摔得眼冒金星,連連咳嗽地將身上的親衛推開。

不遠處那鐵球陷在地裡,幾乎連砸帶炸弄塌了小半個城樓,跟個幽靈一般,陰森森嵌在磚石之中。

胡和魯愣了一會兒,旋即怒不可遏,大喝一聲拍地而起,捉住自己的弓抽箭就往下射。

“鏘”地一聲,那箭矢被盾牌擋開,那舉起的盾牌之後是一張年輕的臉,不過十五六歲大小,雖眉眼還帶青澀,骨相卻顯而易見地剛毅起來了。那少年沉著臉,朝上望了一眼,眼神雖說壓抑剋制,沒流露出甚麼過分強烈的情緒來,卻依舊讓胡和魯一個寒顫。

他身旁的另一個少年年紀似乎更小一些,恐怕連十三歲都不到,神色毫無懼意,甚至嘴角一勾有些輕蔑地衝著胡和魯笑了一下。

正是餘知葳。

餘知葳見城頭上方才那將領模樣的青年一箭未果,不禁生出些頑心,手中鳥銃一端,衝著胡和魯的方向就是一枚鉛彈。

胡和魯目眥欲裂,抓過身旁親衛就擋在自己面前。

……鉛彈飛了一半就落在地上了。

鳥銃雖能及遠,但這個距離顯然是紅夷大炮的射程,鳥銃達不到那麼遠的距離,這麼一發鉛彈只不過是虛晃一槍,嚇唬人罷了。

餘知葳看著城頭上擋在自家主子面前一臉心如死灰的親衛,和看不見臉的胡和魯,挑眉衝人笑了笑,齜出兩顆小虎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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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軍這回炮火密集而瘋狂,好似彈藥無窮無盡,根本不用顧忌一般。城下攻城的人似乎還好整以暇地笑了起來,一臉的欠揍。

這哪兒像是剛和兀良哈的主力在覺華島上遭遇過,這分明就是軍富力強,大獲全勝的模樣。

所以朵顏衛的必勒格他們偷襲覺華島燒糧草究竟成功沒有?

疑慮之下,胡和魯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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